禦劍宗,西北角密林的一處,兩道人影正在對峙,周邊是斷裂的樹樁和翻滾的泥土,像是被幾十頭野豬一起拱過一般。


    很顯然,這裏便是剛才轟鳴聲發出的源頭。而那兩人,不言而喻,當然是這一片狼藉的罪魁禍首。


    王致剛剛趕到這裏便看見了這麽一處場景,不禁有些咂舌。


    這就是修煉有成的仙人啊……


    真變態!


    王致眼角跳了兩下,隨即縮緊了身子,讓茂密的灌木叢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同時還要小心不讓自己身上有一點靈氣傳出。他可是知道,那些強大的仙人是可以憑借靈氣判斷出哪裏藏了人的。


    這要是被發現了,那還不得死的連渣都不剩!


    不過,我何時能有這樣的實力啊……王致心裏滿是複雜,小心翼翼地抬手撥起一小截枝葉,看向那片狼藉的正中心。


    “哼,沒想到謫仙子竟然會親自出手,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啊!”一道灰袍籠罩的人影發出輕蔑之聲,看得出他對眼前的形式並沒有多大的擔憂,顯然形式還在他的掌控之內。或者說,對自身的實力有著強烈的自信。


    而在他的身前,一柄玉質飛劍正不斷地發出低吟聲,強大的靈力波動擴散開來,隱隱有種躍躍欲試之意。


    “藏寶閣內那株三百年的蛇形草,是你給盜走了吧!?”玉珠與玉盤碰撞般的聲音傳出,可以聽得出那隱沒在雲霧中的女子暗含怒意。


    “嗬嗬,是又如何?你可是禦劍宗鼎鼎大名的謫仙子,被譽為有望元嬰的絕世奇才,簡心怡。為了這麽點小事,親自追查,大材小用了吧?”灰袍人影譏諷道。


    聽聞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看出,女子周身的雲霧悄然散去,顯出了真實的麵容。


    一眼見明眸皓齒,兩眼見唇若含丹,三眼觀其耳垂明月珠,身似弱柳扶風,點點雲霧繚繞,謫仙子的稱呼名副其實。


    此時藏身在灌木中的王致已經看得癡了,心中不知想些什麽。


    但其對麵的灰袍人影卻對此良辰美景無動於衷,甚至口中汙言穢語不斷。


    “謫仙子啊……禦劍宗上一個有這般稱號的女修是誰來著?我想想啊……對了,是三百年前的穆雨仙子。你可知,她最後落得了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簡心怡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其所言之事與她毫無關係。


    灰袍人也不在意,嘿嘿笑了兩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那位穆雨仙子可是金丹中期的修為,更有盛世之顏,追求者眾甚。可結果在一次宗門曆練中被人捉了去,她的屍首整整七天才被人發現,而且那場景。嘿嘿嘿,也不知道是誰拔得了頭籌,可真是可惜了啊……”說到這裏,簡心怡明顯感覺有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正掃視著自己的身體。


    錚!


    隻見聽得劍音驟起,一道白色練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灰袍人麵門飛掠而去,正是簡心怡含怒出劍。而其含怒一擊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覷,白色練匹蘊含著極強的靈力,也讓灰袍人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脅。


    “哼!”


    灰袍人身前的玉質飛劍也是光芒一閃,朝著白色練匹直衝而去,速度快得出奇,破空之音仿佛要震破耳膜。


    砰!


    兩柄飛劍直直地撞在了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倒飛回去。不過有所不同的是,簡心怡的飛劍依舊被皎潔的光芒所籠罩著,看得出來並沒有多少損傷,僅僅是片刻便恢複了掌控。此時其正在簡心怡的周身遊動,靈動異常。


    但再看那灰袍人的玉質飛劍,此時卻仿佛遭受了極大的創傷,連飛到灰袍人的身邊都顫顫巍巍的,身上的光芒也已經無法和之前相比擬,有如螢火與皓月之別。


    灰袍人連忙將其接下,仔細查看,頓時大怒。


    隻見玉劍上已經滿是裂紋,不時還有碎片散落,就連一個不懂修煉的凡人都看得出來,這飛劍已經靈性盡失,成為了一柄廢劍!


    而有了修為的灰袍人,自然更能分辨出,這柄飛劍已然連一塊爛鐵都不如!


    “好,好,好得很啊!”灰袍人仿佛被此事刺激的不輕,就連拿劍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而簡心怡此時非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出言試探道:“你的飛劍已碎,還是不要再抵抗了。盜寶這件事說到底是宗門的醜聞,如果你跟我去自首的話,相信宗門不會過多地責罰與你,頂多讓你閉關思過。但要是你冥頑不靈,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但灰袍人此時已經聽不進這些了。


    “宗門?我在宗門這麽多年,卻連這一株小小的蛇形草都要費盡心機。而你呢?不過是一個小輩,卻有宗門資源傾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柄飛劍,摻了玄鐵吧?嗬嗬……宗門?狗屁的宗門!非是我負了宗門,而是這宗門負我!”


    灰袍人低垂的腦袋猛地抬起,可以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隱藏在鬥篷下,閃爍著嗜血的光芒,隱藏在袖中的手掌快速結成了一個詭異複雜的法印。


    “你……”簡心怡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道突然出現的赤練打斷,身周的白色練匹自動護主,但也被其擊飛了好長一段距離。


    “不好。”藏身的王致暗道不妙。


    此時簡心怡周身已經不再設防,白色飛劍想要回來也需要一段時間,但那道赤芒已經朝著她的心口刺去。


    這要是挨上了,隻怕這位謫仙子今天便要香消玉殞。


    “哈哈,宗門的天才,死吧!”灰袍人氣息不斷波動,顯然是為了這一擊而付出了什麽代價。但他此時卻一心想要殺死這宗門傾盡心血培養出的天才,仿佛隻要殺了她,便可以宣泄出這麽多年的積怨。


    “鐺!”


    但那赤色練匹卻是在即將撞到簡心怡身上的時候遇到了什麽屏障,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將赤色練匹上的暴戾靈力盡數擋下。


    仔細觀之,簡心怡腰上掛著的一塊美玉,此時正閃爍著光芒。


    “你……”那灰袍人沒有預料到自己竟然會失手,但這時候簡心怡的白色飛劍已經飛了回來,其上靈力洶湧,正朝著灰袍人暴射而來。


    “該死!”灰袍人手中印訣再變,血色氣息頓時暴漲,這時蹲在一旁的王致突然感覺自身血液一陣沸騰,使得他不得不強忍著心髒的劇烈疼痛,一動不動,更不敢發出聲來。


    “血色大手印!”


    灰袍人身前的血芒逐漸凝實,一個一人高的大手印漸漸顯現出來,然後對著白色飛劍的方向疾馳而去。


    “破!”簡心怡口中輕喝,那柄白色飛劍似乎有感,白光閃耀,朝著血色掌印的掌心直插而去。


    二者很快便碰撞到一起,之後便是一陣劇烈的轟鳴聲,王致的眼前先是出現了無法描述的白,隨後便是無盡沉淪的黑。


    他短暫地失明了。


    氣浪席卷而來,在看不見的情況下王致隻能死死地抓住手邊的野草和灌木,努力了許久,才撐到氣浪停歇的那一刻,沒有被掀飛。


    待到眼前漸漸清晰下來,一股震撼之色攀上了他的臉頰。


    隻見兩人之間的那片狼藉已經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散發著陣陣寒意。


    而那灰袍人的雙臂袖袍已經炸裂,露出兩條蒼白的手臂,一條條蜿蜒的血流順其而下,場間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嘿嘿,你也不好受吧,血氣逆流的感覺如何?”灰袍人不懷好意地笑道。


    王致轉頭看向那位謫仙,素白色的衣衫依舊不沾塵埃,隻不過其嘴角溢出的一絲鮮血證明她也受了不輕的傷。


    “魔道。”簡心怡冷冷地說道,眼中盡顯淩厲。


    “哈哈哈,錯了,是血道!”灰袍人放肆大笑,手掌間的蜿蜒血流突然有了靈性一般,像是幾條靈蛇般在空中舞動。


    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簡心怡的臉色更加難看。


    “沒想到我禦劍宗竟然藏著你這種歪魔邪道。”


    麵對其譏諷,灰袍人毫不在意。


    “血氣逆流,靈氣阻塞,現在的你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啊。”灰袍人肆意大笑著,手中血芒再次凝結。


    此時藏在一旁的王致不禁看了眼那位謫仙,果不其然,之前一直環繞其周身的白色靈劍不知到了哪裏,而其越發灰暗的麵容則仿佛證明了灰袍人所說的都是事實。


    難道就要坐視這位師姐香消玉殞?


    王致臉色滿是糾結,但他……


    有心無力啊!


    灰袍人很快便再度凝聚出一道血芒,衝著簡心怡揮出。


    隻見這道法術一經發出,便散作數道血芒,每一根都猶如一跟血色羽箭,筆直地刺向白衣謫仙。


    可以預見,一旦刺中,便是萬箭穿心的下場。


    似乎是看到了簡心怡認命般一動不動,灰袍人發出桀桀的笑聲。


    就在這電石火光之間,一道淩厲的劍氣陡然迸發,仿佛有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但每一滴都帶著濃鬱的劍氣。


    霎時間,簡心怡便突破了數道血芒的封鎖,來到了灰袍人的近前。


    “化雨劍訣!淩波劍步!”灰袍人咬牙切齒道,身形猛地後撤。


    “別想跑!”簡心怡低喝一聲,手中白色劍芒一閃,直指灰袍人的心口。


    “哼,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當我是泥捏的!”灰袍人周身血氣迸發,強大的氣勢甚至突破了劍氣的封鎖,令簡心怡體內血氣上湧,靈氣紊亂。


    就在王致以為灰袍人要發動反擊的時候,卻突生變故。


    隻見灰袍人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顫,剛才還蓬勃迸發的血氣立刻出現了萎縮,灰袍人緊緊捂著自己心口,仿佛那裏出現了什麽問題。


    “該死的!算你命大,這蛇形草是你的了!”灰袍人當機立斷,飛快地退去,同時丟出一團東西,看其方向,卻正是簡心怡飛劍的前方。


    如果簡心怡放任自己的飛劍追擊,必定會毀了這靈草,但若是收回飛劍又會讓灰袍人有了逃脫的機會。


    嗯,這是陽謀啊……


    王致看了眼那團靈草,心中不免有些渴望。


    雜役弟子修煉艱難,多在於資源的稀缺。若是有了這靈草,修煉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


    唉,想想就得了。兩位宗門前輩在此,哪有他一個雜役的份,還是安靜地看戲吧,也不算白來。


    此時簡心怡的白色飛劍已經來到了靈草前,而灰袍人的身影正在極速退卻,隻消再給他幾息的時間,他便可以隱沒在這偌大的林子裏。到時候,隱藏了身份的他大可以回到自己的洞府,再大搖大擺地出來。


    到時候誰能認出他來?如談何找他的麻煩呢?


    隻是灰袍人的算計雖好,但他卻怎麽也料不到事情卻在這一刻出現了變故。


    隻見簡心怡此時手中印決一變,那白色飛劍靈動異常地擦過了靈草,在空中畫出了一彎殘月,連一絲一毫都停頓都沒有,便朝著灰袍人飛掠而去。


    “收放自如?禦劍訣第三層!?”灰袍人頓時驚呼,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麽了,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血色包裹住全身,倉皇而逃。


    “想走?”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怒意。很顯然,她是不準備就這麽放過灰袍人了。


    不過這也是他活該!


    王致心中腹誹。


    隻見白色仙袍隨風而動,簡心怡朝著灰袍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大有窮追不舍之意,很快也不見了蹤影。


    隻留下了靜靜躺在地上的蛇形草……


    哦,不對。


    還有一個糾結了一臉的雜役,王致。


    他們……都走了?


    王致定定地看著地上的蛇形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會是幻覺吧?


    王致趕緊揉了揉眼睛,朝著地上看去,看到那依舊躺在地上的蛇形草,於是終於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王致從藏身的灌木後麵緩緩走出,來到蛇形草的麵前。


    他先是朝周邊看了看,然後繞著蛇形草轉了兩圈,最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大義淩然地將蛇形草揣到了自己的懷裏,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古人雲,天授不予……什麽來著?罪之?不對不對,我想想啊……反……受其咎?對,反受其咎!”


    王致在完成自我催眠的同時,也順便抹去了自己來過的痕跡。


    “董先生說的話,一直都是這麽有道理。”


    看了眼自己曾經待過的地方,王致見並未有什麽疏漏之後,果斷離開了此處。


    哈哈,這下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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