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風很大,夜深了。


    阮傾獨自一人坐在陽台上的躺椅上,雙腿屈起,她抱住雙膝,把頭埋在膝蓋處。風大啊,頭發被吹亂,鼻尖被吹紅,眼角酸澀,悔自己為什麽那麽衝動,為什麽那麽控製不住,可是腦海裏出現的人影又讓她忍不住去恨,恨當時的自己為什麽不早一點發現,為什麽要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她們之間一開始明明不是這樣的。


    ……


    “去給她道歉!”靳譯遲的聲音沙啞且低沉。


    “我不!憑什麽?”靳珂大喊,推開靳譯遲伸過來的手,情緒越加崩潰,“是她打的我,是她的錯,為什麽每次都是我道歉,為什麽你總是護著她,那件事受到傷害的不是她一個人,我也很難受啊!你要讓她走出去不是靠傷害我的!……”


    “從小到大我都是不受待見的那一個,為什麽她把我從黑暗中救出來又要把我推進去?到底為什麽?!”


    靳譯遲看著近乎癲狂狀態的靳珂,一句話也說不出。


    靳珂喘著粗氣,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的好她從來就不感激,心痛,委屈,這些不好的情緒一並壓下來,她徹底崩不住了,靳譯遲攬過她,左手輕撫她頭,這一帶著安慰性質的擁抱終於讓她哭出聲來。


    樓下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埋著頭的阮傾緩緩抬頭,她的眼角殘留著淚漬,她撐起身子,下了躺椅,靠著冰冷的鐵藝欄杆,看著樓下停在庭院中的一輛奧迪,車頭燈還沒有關,在黑暗中閃著光,刺眼,駕駛座的司機在位置上坐著沒動,隨後,車後座的門被打開,一中年男子下了車。


    終於,還是找來了……


    樓下客廳,聽到聲音趕下來的靳譯遲接待了中年男人。


    “小傾呢?我來帶她回家。”來的男人是阮傾的父親,阮平川。男人的語氣沉穩而內斂,沒有一點來接女兒回家的欣喜之情,好像隻是奉了誰的命令來做一件交待一樣。


    靳譯遲領著阮平川坐在沙發上,先是泡了杯茶,而後再開口說道:“伯父,今天有點晚了,小傾已經睡下了,明天我把她送回去,您看行嗎?”


    “這事,我想問問她比較好。”阮平川說著,視線朝著樓梯方向看去。


    靳譯遲順著他的視線回頭望去。


    樓梯口,已經換回便服的阮傾站在那裏,眼神平靜,站姿直挺。


    她的聲音冷淡:“我跟你回去。”


    她的身後,靳珂站在那裏,因為靳譯遲那個帶著安慰性質的擁抱,她此刻的情緒終於平靜,但眼睛還是有些腫,看著阮傾的眼神帶著卑微的乞求,乞求著她能和她和好。


    但阮傾沒有看她,任由靳珂的視線一直盯著她後背,她也沒給她一個眼神。


    跟著阮平川出了大門,靳珂也跟著她下了樓梯,在上車的那一刻,許是靳珂看她的視線太過灼熱,她終於回頭看了一眼,車頭燈還是開著,客廳裏的燈也很亮堂,阮傾就這麽看著在兩處燈光之間有些模糊的靳珂,眼角有些酸澀,她抽了抽鼻子,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上了車。


    奧迪掉轉車頭駛出庭院,身後的靳珂還是盯著她看,直到汽車遠去,尾氣也消散,靳珂終於支撐不住,向一邊倒去。


    被接回老宅後,阮平川就跟終於做完一件任務樣,司機給他拉開車門,他立刻下了車,頭也不回的離去。


    緊接著,她這邊的車門被司機打開,她下了車,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管家。


    管家微微屈身,右手放在胸口:“小姐,歡迎回家。”


    隨後,她被管家領進大廳,大廳燈火通明,燈火流光璀璨。


    有多久沒有回到這個家了,她記不清了,大概差不多有兩年了吧,兩年的時間真的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管家最後領著她進了書房。


    一進去,就看到寫字桌後坐著的老人。


    老人端坐著,戴著副老花鏡,正看著書,聞聲抬頭。


    “爺爺。”


    管家把阮傾帶進來後,便關門出去了。


    老人放下書,摘下老花鏡,撐著桌麵站起身,他一邊走近阮傾一邊說:“來了啊。”


    阮傾連忙走過去扶著老人坐下,麵前的茶幾上是已經泡好的鐵觀音,阮傾倒了一杯遞給老人,說:“爺爺,對不起。”


    老人接過茶杯,看著眼前這個兩年沒見的孫女,重重歎了口氣,才緩慢說道:“你也是狠心啊!跟你爸置氣就兩年都沒回來看一下我這老頭子嗎?”


    “我……”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腦海裏全是剛才靳珂看她的樣子,她的眼神,就像一根針一樣狠狠紮在她的心上,疼的她喘不過氣。


    “爺爺,我做錯了一件事,我該怎麽辦?”


    茶杯重新放回茶幾上,老人抬頭看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阮傾左手繞著右手,眼眶忍不住紅了,她抬頭看著他,說:“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沒想打她的,真的,我現在該怎麽辦?”


    說著說著,聲音帶了哭腔,阮傾抽了抽鼻子,不想這個時候哭出聲。


    然後,就感覺到一隻大手輕輕摸了下頭,終於控製不住,一滴淚落在膝上,阮傾抬手擦去眼角的淚,不想哭的,可是實在忍不住,後悔啊,每次都是這樣,心裏想的和做出來的永遠是兩個樣子,她,明明不想打她的,她,明明是要和她好好說話的,但每次都事與願違,每次都是這樣……


    “朋友之間啊,總是會有一點小毛病發生,一句對不起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就看你怎麽做了。”


    老人的話給了阮傾一個提醒,她好像從來就沒有和她說過一句對不起,從一開始到現在,好像一直都是靳珂在包容她,包容她的壞脾氣,包容她的隨心所欲。


    自從紀遙那件事後,她從來沒有好好聽她說過一句話。


    自己真的很壞。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阮傾躺在床上,手中拿著手機,翻來覆去,到底要不要給她打電話,還是見麵說呢?


    想著想著,手機突然來了電話,是陸晃。


    “喂。”她接起。


    “靳珂有沒有去找你?”手機那邊,陸晃著急問道。


    “沒有啊,怎麽了。”


    “她不見了,阿遲不讓我跟你說。她剛回國,她哪都不認識,她能去哪?”


    阮傾猛得坐起,陸晃的話就像往她的心上狠狠戳了一刀,恐慌,害怕,不安,她不能在經曆一次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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