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桃花顯然是低估了柳惜言的肚量,那個跟北極熊是親戚的男子自從知道了桃花如今隻能吃他做的那水晶米糕之後,不但沒有借機挾私報複故意刁難,還日日做好了親自端過來。


    桃花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好心,看到端盤子的柳惜言那雙閃著星星的鳳目,桃花的心總是極不淡定的胡思亂想一下,她很懷疑這水晶米糕裏是不是添加了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比如一日喪命散,或者是含笑半步顛。


    雖然事實證明桃花的想象力是強大的,強大的讓她自己都汗顏,但有一日那米糕裏當真是放了什麽,桃花一口咬下去,便吃出了不同,比平日裏吃的帶了些清甜涼脆的味道。


    “裏麵加了什麽?”桃花不解的問,她若不跟這柳惜言講話,這個男人是決計不會主動跟她說話的。


    “不好吃?”柳惜言的問話裏有絲絲連他自己冰冷的聲線都掩飾不了的期盼。


    “嗯――”,桃花又吃了一塊,已是吃了幾日的柳惜言做的水晶米糕,這次的格外的清甜些,裏麵甜甜脆脆的小顆粒吃起來也甚是清爽可口,“很美味,竟比前幾日的還好呢!”桃花由衷的誇讚著。


    “你喜歡就好”,柳惜言淡淡的說,微微勾唇,眼波中水色怡人。


    桃花看呆了眼,這是那個男子這些天來第一次展顏輕笑,雖隻是微微的挑了挑唇角,可桃花竟然覺得山花爛漫。


    “瓔珞。”桃花還未答話,那個男人已是輕輕的呼喚道。


    這讓桃花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初見時的場景,那個在人潮湧動的菜市街上濯濯如春月柳,皎皎似明月光的鶴立雞群的男子,第一次對自己說話,也是如今日這般。


    他說,我好想你!


    隨後,也是這麽讓當初的桃花一頭霧水加一頭黑線的呼喚,他叫的是“瓔珞”。


    “我――”桃花急急忙忙的窘迫的開口想要辯解,莫非是她還沒跟這個男人解釋清楚?


    “噓――”,柳惜言白皙的食指抵到了桃花半啟的朱唇上,輕輕搖著頭,示意她噤聲,“別說,什麽都別說,我知道,我也懂,隻是,你不懂,當你呼喚一個人那人還能回應你的那感覺是多麽的美好,我知道你不是瓔珞,我也不會把你當成我的瓔珞,可是,我隻是希望,當我叫瓔珞這個名字時,還能有一人如往日一般的答應著,能答應著,就好。”


    柳惜言的那隻手指便那麽放在桃花軟糯的唇瓣上,桃花水盈盈的翦瞳怔怔的凝視著眼前的男子,而柳惜言,也是那般的凝望著她,那兩汪死寂冰封的湖水中隱隱的是讓人心顫的乞求,隻是卑微的乞求著,一個應答。


    桃花不知此時的自己是何種的神情,她的嘴唇蠕喏了半天,在那道平靜的讓人心疼的目光的注視下,她輕輕的喚出了一聲:“惜言哥哥。”


    “恩!”柳惜言的目光閃動,喉結上下蠕動著,微白的薄唇有些清顫,這一聲呼喚,仿若飛梭過歲月的洪流傳入了他已是毫無聲息的心裏,喚醒了那裏的荒草彌漫。


    “瓔珞!”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深深的回應著。


    那個人,還能答應自己的感覺,真好!


    那個人,還能呼喚自己的感覺,真好!


    她不是他的於瓔珞,他也不是她的柳惜言,他不過是希翼那個人還能應答他,她不過是還他一聲他求而不得的呼喚罷了。


    無關風月,卻不能說,無關感情!


    之後,桃花跟柳惜言的相處模式突然間親昵的讓沈墨淵那個等著看笑話的人都瞠目結舌了起來,那一日間冰雪消融親密無間一日千裏的飛速的轉變,讓知道各種曲折的人都歎為觀止。


    柳惜言幾乎把桃花當做眼珠子一般的疼惜著,桃花也兩眼含笑的對他的關愛全盤接受,總是撒嬌般的甜甜的喊著他:“惜言哥哥。”


    沈墨淵飽含同情的看向在一旁安靜的作壁上觀的李子賢,誰知,後者卻是一臉波瀾不驚,淡定從容。


    後來,連向來不善於窺見人心的沈墨淵終於明白了李子賢的不嫉不妒接受坦然,如今這柳惜言跟桃花之間雖是親密無比,可那些親密卻少了些往日的曖昧與局促,看似情人,卻更似兄妹。


    至少沈墨淵從桃花那近日來樂的彎成柳葉般的眼睛裏,看不出絲毫男女之情的影子。


    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柳惜言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追隨著桃花的身影默默的發呆,可那目光似是看著桃花,又似是穿過了桃花的身體看著某一個虛無的靈魂。


    懷孕到第二個月,桃花不知是因為喝了李子賢的黃連苦藥有了效果,還是因為跟柳惜言如今的相處模式讓她鬱結頓消心情大好,總之,折磨了她半月有餘的孕吐問題再一日間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桃花還沒有從這老天開眼的狂喜中反映過來,就已是自動榮升成天蓬元帥的親妹妹。


    她的胃口仿若成了打開了閘門的無底洞,無論塞多少東西進去都是泥牛入海,唯一的反應,就是一個字,餓。


    譬如今日,小板栗一路從廚房小跑著出來,氣喘籲籲的抬給了桃花一盤子千層酥,看著自家娘親那黃鼠狼一般開始盯著他手裏的盤子兩眼放綠光的眼神,立即知趣的全部放到了桃花麵前,懂事的小板栗忍著口水一塊都沒吃。


    正在吞著口水安撫著肚子裏的鬧革命的饞蟲,那邊桃花已是風卷殘雲般的消滅了半數的酥餅,當然,作為娘親,她還是很盡職盡責的給了小板栗一塊,不過,那看著小板栗吃餅的饑渴的目光讓小板栗毛骨悚然,趕緊三口兩口的吞了下去,又一路小跑的往廚房裏趕。


    邊跑邊無限怨念的想,也不知道子賢爹爹的煮雞蛋煮好了沒有,要是在不好,怕是娘親要把他都塞進嘴裏給吞下去了呢。


    她那看著自己直流口水的模樣,真是恐怖萬分,小板栗汗毛直立的想,夜裏怕是又要做惡夢了,還是不跟娘親睡了,從今往後投奔子賢爹爹的床鋪吧,誰知道半夜餓極了的娘親會不會把他當湯圓給吃了,這幾日,娘親在睡夢中可都是摟著他啃著他粉嫩的小臉叫著“湯圓”呢。


    小板栗想到娘親昨晚那口水糊了他一臉的樣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兩條小短腿跑的更歡了,帶著絲落荒而逃的味道。


    桃花看著一路飛跑的小板栗,帶著有兒萬事足的幸福感,享受般的咂咂嘴巴,心中卻無比的埋怨,李子賢這大廚怎的這般的不稱職?連一個孕婦的胃都伺候不好,也就是這穀中無人,勉強給他上崗,要是競爭的多了,他早就成下崗失業工人捧著摔爛的飯碗一邊哭去了。


    果然啊,柳惜言這金牌後盾不在後,自己這孕婦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啊。


    柳惜言出穀辦事去了,想到柳惜言,桃花竟然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尤其是思念他走時再三保證答應要帶給自己的五香燒鵝,那種思念,直教人肝腸寸斷――餓的,生死相許――饞的,午夜入夢都在流著口水啃鵝腿啊!


    隻是柳惜言不知道他的形象在桃花的心目中已是徹底化身為一隻會走路的燒鵝時會作何感想。


    桃花想到燒鵝,想到柳惜言,又想到喂不飽她的胃口的李子賢,不由的覺得後者的速度越發的慢了,這都半柱香的時間了,這人忙活了一早上竟然啥都沒忙活出來,好吧,早上道現在的兩個湯水煮雞蛋,一碗人參雞湯,一籠水晶糖包,一碗肉絲麵,兩個野梨子,一蠱小米粥,外加那一盤的千層酥餅,這些桃花都直接忽略不計了。


    安慰一下自己饑餓的胃,桃花越發的覺得李子賢這大廚的不稱職來,她想吃燒鵝,現在餓著肚子她更想吃了!


    不知為何,懷孕的桃花有一日睡著覺便突然間想吃燒鵝,想的徹夜難眠,口水忍不住的流了一夜,桃花想,要不是自己有先見之明,將那泛濫的洪水悉數的吞回到肚子裏,小板栗怕是要在床上漂起來劃船了。


    舍己為人的桃花吞了一夜口水的結果就是那夜的夜壺深受其害,不知默默的提供了多少次深夜服務。


    第二日頂著兩隻國寶才戴的起的眼鏡,兩眼含淚的跟柳惜言訴說了自己的委屈,求燒鵝而不得,是怎樣的心酸啊,尤其是對於一個孕婦而言。


    桃花用那餓死鬼般的樣子慘兮兮的盯著柳惜言,看的柳惜言連不隻是心,連肝脾肺腎都酸了,他的瓔珞,何時竟饞燒鵝饞成這樣了?這是多久沒吃飽過了?可憐見得啊!


    當下把憤恨不滿的目光投向了幾乎整日都沒沒時間出過廚房的李子賢。


    李子賢臨危受命,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中鑽進廚房搗騰了半日,抬出來了一隻――燒雞。


    蒼天為證,他搜遍了全花柳巷的山穀也搜不出一隻鵝啊!


    本來桃花也不是那挑嘴的人,何況這燒雞的味道也不差,可不知為何,她就是瘋狂的思念燒鵝的味道,口水仿若開了閘閥,不見燒鵝誓不關閥。


    她無限怨念的嘟著嘴將那隻燒雞吃的絲毫不剩,滿足的舔舔嘴唇,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了讓李子賢一天的辛苦毀於一旦的五個字:“我想吃燒鵝!”


    沒辦法,連桃花都不理解以前對這種油膩的食物向來不曾青睞的她,這次懷孕竟然瘋狂的想吃燒鵝,沒日沒夜的想,她甚至屢次懷疑自己腹中的胎兒是不是跟這鵝有什麽深仇大恨,不然為何借她的口來報這個仇?


    無奈之下,這燒鵝的重大責任就落在了要出穀辦事的柳惜言的身上,千斤重擔交接完畢後,李子賢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繼續鑽回他的廚房忙碌去了,如今的桃花,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都是在吃,後方糧草嚴重不足,人手極度缺乏,李子賢披甲上陣,總不能讓個女子給餓出個笑話,他的一世英名,怎能輸在這廚房二字之上?


    奮起揮舞鍋鏟的李子賢卻是忘了,當初瀟瀟灑灑的解甲歸田,不做一國之相,卻甘為一人之廚,這人還悲慘的遇到了天蓬元帥他妹,他的一世英名,怕是遲早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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