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訓練不了,我也不會幫你訓練。”馬漢山真的受不了了,他揮了一下手阻止要說話的畢際遇說,“行了,畢將軍你別說了,不外乎就是什麽為大頌出一分力,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之類的話,想對我用道德綁架省點吧,我才不會上這種當,你們把國家搞爛的時候,有沒有這樣問過自己,有沒有經過我同意……。”


    純粹的愛國者令人敬佩,但有時候也令人受不了,馬漢山就受不了畢際遇,一邊說,一邊直接往外走。


    你大爺的,本來想搞好關係多一個靠山,沒想到遇到一個“憤老”古稀之年了,還念念不忘收複大頌江山。唉,收複了又如何隻要沒從現在這種思想裏走出來,今天從胡人手裏收回,說不準明天就落入北蒙手裏了。


    “小馬先生…馬寨主…你…你幹嘛去”沈五萬大聲叫喊。


    “我走了,受不了。”馬漢山擺著手,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站住,你站住…我還有一個問題…問完保證不問了……。”畢際遇大急,飛似的追上馬漢山。


    別看畢際遇七十歲了,但他依然健步如飛,比沈五萬跑的快多了。


    “畢老頭,你想怎樣”馬漢山被畢際遇擋住去,惱怒之下,連畢將軍都不叫了。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好好回答這個問題,我…我欠你一個人情,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你認為麻煩的事。”畢際遇忽然就開竅了,和這小子說話,得以一個商人角度去談。


    商人嘛,利益和交易是他們最大的吸引力。


    果然,馬漢山停下了,臉色也沒那麽難看了,背著手淡淡說道:“好,你說吧。”


    “別急,別急,進屋說,這是大事,得防隔牆有耳。”畢際遇陪著笑,壓著聲音說。


    “好吧,既然是生意,那我就姑且聽聽你的問題,但是,我不保證我回答的你一定滿意哦,不管你滿不滿意,你答應過的一定要做。不行,空口無憑,你得給一件信物或者立字為據才行。”哼,說到利益,老爹都信不過,必須拿到憑據。


    “行行,我寫……。”畢際遇還真的寫字立據,說他欠馬漢山一個人情雲雲,一張不倫不類的字據就這樣寫好了。


    沈五萬沒想到,畢際遇要問的問題,他居然不能聽的,馬漢山被畢際遇請到書房,他卻被孤孤單單的留在廳子裏。


    唉,酒菜送來了,也罷,幫忙布置晚飯吧。


    馬漢山想不到畢際遇一個武官竟然也有書房的,不過,這老頭的書房很特色,書沒幾本,但刀槍劍戟卻是不少,光是弓,牆上就掛了好幾張,說是書房倒不如叫武器房。


    “畢將軍,神神秘秘的到底什麽事兒”馬漢山看了一眼畢際遇的“武器房”說。


    “請教,頌如聯蒙攻胡可行否”畢際遇竟然對馬漢山深施一禮。


    額,老頭,你問錯人了吧,我隻是一個孩子噯,我隻是一個生意人呀,不懂這些家國大事啊。


    “畢將軍,我隻是一個孩子,你是不是問錯人了”馬漢山側身避開畢際遇的行禮。


    “馬少爺天資聰敏,智慧超卓,眼光獨特,雖然隻有十多歲,但所思所想所說所行,無不令人驚為天人,比之老夫這種老不死,才智不知高了多少倍。所以,老夫一定沒問錯人。”畢際遇情真意切,馬漢山見了竟然不好意思推托了。


    馬漢山在書房中的椅子坐下,掏煙鬥點了一鬥煙,默默的吸著。他有點後悔接了這個“交易”,這問題很不好回答啊,如果和別人隨便聊聊倒無所謂。但很顯然,這老將這麽鄭重的問,那就不是聊聊那麽簡單了……。


    難道和孟將軍的調度有關…馬漢山坐在那兒默默的想事兒,畢際遇居然很有耐性,坐在另一椅子上靜靜的等待,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老將軍,這事,是不是和孟將軍調任忠正軍節度使有關”馬漢山試探說。


    畢際遇裂嘴一笑,滿懷深意的說道:“老夫現在雖然還掛了些職務,但早已不理軍務朝政了,哪知道有沒有關。”


    日,老狐狸,一個字都沒說有關無關,但卻明明白白告訴老子,這兩事就是有關的。


    “小子愚見,聯蒙攻胡是愚蠢之極的行為。敢問老將軍,胡滅後,北蒙強還是大頌強胡倒後,北蒙往何處去”馬漢山非常嚴肅的說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朝中無一人懂嗎真是垃圾。”


    雖然,他一直說自己是一個孩子,一個生意人,但畢竟是大頌人,大頌亂了,沒了,他的生意也就沒了。所以,他是經過思考才回答的。


    他的以這樣說,是因為他認為北蒙誌不在東胡,而是大頌。


    前世那個時空的曆史他不熟悉,但也記得那個時空不止一朝上演這種聯合或借兵攻伐敵國的把戲,但到後來北方的兵入中原便再也不走了,最後中原丟了,成了外族的國家,元和清就是這樣來的。


    蒙強還是頌強胡倒後蒙往何處去畢際遇重複著這兩句話,額上開始見汗。


    現在北蒙就強於頌,胡倒後發了一筆戰爭財蒙就更強了。更強大的北蒙會甘心退回草原嗎那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怎麽可能呢


    真是愚蠢之極的策略啊,胡倒了,大頌就要直接麵對北蒙了。


    相對於現在的北蒙鋒芒,已漸漸虛弱的東胡容易抵抗得多。再說,有東胡橫在中間,那正好成了大宋的屏障啊。


    “還有,聯蒙倒胡後,大頌北邊之土,豈不又要與北蒙分享這與胡占有何異”馬漢山繼續說道。


    “是,真是愚不可及的策略。”畢際遇掏手帕擦了一把汗顫抖著身子,再次身馬漢山行禮說,“危險啊…真是危險,幸好…幸好有馬少爺提醒…老夫…老夫代大頌朝野官民謝過馬少爺。”


    畢際遇畢竟老了,他開始還認為這個策略不錯呢,可以報東胡割地之仇雪敬康之恥。但他和大多數頌人卻沒想過,滅胡之後呢


    大頌這些年來,上上下下,做夢都想滅掉東胡報仇雪恨。聯蒙滅金,是多麽誘惑的策略啊,兩國南北對進,隻要準備充足,一年半載就可以把東胡給滅了。


    所有人都被滅胡這個美妙的夢給蒙住了,誰都沒想過滅胡後的危機,比東胡存在更大的危機。


    “嗬嗬,畢將軍也不必太過緊張,雖然此策背後藏著亡國危機,但也不是一朝半日就會發生的。就算現在真的聯蒙滅胡,北蒙也需要好些年才能實現南下之策的,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畢竟大頌人口眾多……。”馬漢山叨叨的說了一堆,最後看著畢際遇說,“老將軍,既然已發現了此策之弊,當務之急不是要否定此策,而是要把獻此策的人揪出來。狼子野心啊,竟然獻這樣的絕戶計。”


    畢際遇點點頭說:“嗯,馬少爺所言極是,獻策之人其心可誅。”


    “抓吧,但不可大張其鼓,也不可讓別人知道因獻此策而被抓,需用其他罪名將其歸案。”馬漢山陰陰的笑說。


    哼,玩陰謀,馬少從來都不怕,他可是活了兩輩子的陰謀玩家。


    “這…這又是為何”畢際遇很不解。


    “為何當然是有用意的…哈哈…不過,畢將軍,你說問我一個問題,我已回答你不止一個問題了,所以…哈哈……。”馬漢山乘機“敲詐”,真是“可恥”。


    不過,畢際遇並不覺得馬漢山可恥,既然已和他說過跟他交易的,人家已照約定回答過問題,再問自然是要另外“付費”的。


    再“付費”唄,可是,拿什麽付費總不能繼續開空頭支票,再整一個承諾吧。


    不能,畢際遇沒那麽無賴,但他又確實想知道馬漢山為什麽要悄悄的抓人而留著這個聯蒙滅金的計劃。


    老將軍一咬牙,打開桌子上的一個匣子,從裏麵拿出一個物件;半塊銅牌。


    畢際遇拚了,他要用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換馬漢山的策略。


    “這個給你,你看看能回答我多少個問題。”畢際遇把半塊銅牌塞到馬漢山手中。


    “這是什麽玩兒”馬漢山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別人送給老夫的半個船場,你隻要拿這半塊銅牌去明州找到範氏船場的範子原,明州最大的船場有一半便是你的了,這個船場也是大頌第三大船場哦。。”畢際遇滿臉羞愧的說道。


    像畢際遇這種人,一生不貪不謀,一心為國守邊武官,自己是沒有資產的,而這半塊銅牌,他也從來沒想過要真的去取別人報恩的半個船場,但今天為了掏到馬漢山的答案,他竟然動用這銅牌了,他覺得這樣做有違施恩不圖報的君子之德,所以心生羞愧。


    船場就是造船廠,馬漢山一直想造船,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合作夥伴,想不到今天竟然突然就有了半個船廠,他簡直驚呆了。


    說是驚呆了,倒不如說馬漢山喜呆了,歡喜得發呆了。


    “怎麽還不夠”畢際遇見馬漢山拿著半片銅牌沒說話,以為他嫌“交易費用”少了呢。


    “夠了,足夠了,你問一晚上都夠了。”馬漢山回過神來飛快把半塊銅牌放進口袋裏,微微喘氣問道,“老將軍,真是大頌第三大船廠”


    馬漢山當然相信畢再遇不會講假話,但他太高興了,所以順嘴就追問一句。


    “怎麽你不相信老夫說的話”畢際遇虎目一瞪,精光閃爍,竟然沒一絲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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