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龍廣寧讓胡榘退下後,將奏報重重的摔在案牘上,大罵胡狗欺在太甚,胡狗言而無信,胡狗該死……。


    額,皇上怎麽可以如此粗言穢語呢這…這不是君子所謂,這有違聖人之訓啊…殿裏殿外的宦官嚇得瑟瑟發抖,但心裏卻擔心皇帝的暴躁狂怒的樣子讓言官禦史看了去,他們肯定又會上奏指責皇上言語出格,不守聖德啥的了,這群靠嘴皮子存活的廢物,每次抓到這種所謂的“出格”言行,都會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


    “皇上…皇上息怒…息怒啊……。”宦官不能當不見,否則回頭要背鍋,所以他必須提醒皇帝。


    “氣殺朕了,傳史相周相進宮。”龍廣寧罵了片刻,情緒稍穩,命小太監去傳旨左右相進宮商議。


    史相當然就是政事堂首席史利遠了,周相則是樞密使周慶龍。大頌朝特別是偏安江南後的大頌,官職泛濫多變,政務軍事機構也多變,史利遠的職務已變好多次了,但無論叫什麽,當朝都是他的權力最大。樞密使叫相,是尊稱,也是權力的表現,政事堂統領全國行政,樞密院則管理全國軍事。但大頌朝奇葩的是,樞密院雖然管理全國軍政,但他卻不統兵,兵權在三衙手中。


    大頌朝也有兵部,不過,兵部隻剩一個空架子,最大的作用就是管理一下兵器軍馬啥的,兵部手中,連一個小卒都調不動,也沒權力下什麽命令。


    以文製武,三司統兵,也許初始想法的是好的,但最後卻成了冗官冗兵以及兵敗區區幾個胡兵的重要原因之一。指揮的人不懂兵不知將,連普通的軍事常識都沒有,怎麽打仗啊,那不是瞎指揮嗎


    “皇上,現在已掌燈時分,禁宮馬上要關門了。”小太監提醒說。


    大頌雖然有很多敝端,但也是一個非常開放的朝代,大頌之前,禁宮門戶一般都是在入黑前就關了的。但在大頌朝,禁宮之門卻在掌燈後才關閉,大約就是申末酉初吧。而大頌很多大城市的城門,則大多數在戌末亥初才會關閉城門,事實上已是午夜時分了。


    從關門的時間看,皇帝真的還沒平民活得舒爽,和坐牢沒什麽差別,隻不過牢房大一點,裏麵有眾多女人和美食罷了。


    “唉,真是豈有此理。”禁宮關門後,如果還有外臣進宮,那些靠逼逼過日的言官禦史,也是會罵人的,他們跟跑瘋狗差不多,逮誰彈劾誰,皇帝也不會例外。


    所以,皇帝也是很煩的,現在龍廣寧就非常煩惱。


    “傳李當臣。”龍廣寧煩了一會兒,決定讓李當臣悄悄出宮把畢際遇接進宮來,邊事一刻也耽誤不得,傳史利遠和周慶龍來,大多也是打嘴仗,倒不如找畢際遇商量商量。


    “是。”小太監匆匆去找李當臣。


    不一會兒,李當臣進殿見駕。


    其實,李當臣將胡榘扔給小太監後,就一直在宮裏,他算準龍廣寧看了急報後,一定會傳他的,因為皇帝身邊完全相信的人沒幾個,邊鎮軍事緊急,皇帝又不好連夜召兩府進宮商議,但又不得不處理,所以,他這個提點大人就有活幹了。


    “微臣拜見皇上……。”李當臣有兩職,一職是內侍省的都知,也就是太監頭兒吧,一職是皇城司的提點。一般情況下,他都以提點官的身份覲見,他喜歡這種受皇帝依重的感覺。


    雖然,內侍都知也皇帝身邊的人,但完全是兩碼事,都知就是太監,太監就是奴才啊。雖然大頌不行跪禮,太監也不用稱奴才,但皇帝身邊的太監多自稱奴婢,也就是奴才,李當臣不喜歡奴才的感覺。


    “李卿,胡賊犯邊之事可知。”龍廣寧說。


    “微臣知其事,但還沒有詳細的報告,畢竟,利州太遠了,地方的事,或許王提舉更清楚。”李當臣滿臉內疚的說道。


    “嗯,知其事已不易了,想必,王提舉跟卿一樣吧。”龍廣寧將急報遞給李當臣,背手在殿中踱步說,“李卿可有良策”


    “皇上,此乃國事,軍政,臣不敢妄議。”李當臣抱拳作揖說。


    “唉,有什麽妄議不妄議的,卿是朕最信任的人之一,卿還是朕的提點皇城司,雖然不能廷上議事,但私下裏卿有責任給朕提供自己的建議。”龍廣寧背著手看著門外的黑夜說。


    “微臣認為,對賊子絕對不能用懷柔或感化之法的,最有效的就是打回去,讓他們知道大頌朝是不好欺的。”李當臣知道龍廣寧的心思,說話當然是順著龍廣寧的心思來說了,頓了一下他接著道,“恕臣妄言,如果大頌朝有死戰到底的勇氣和決心,絕非今天的局麵。”


    李當臣的意思是,如果那些先皇先先皇們,不是那麽軟弱的話,大頌何至於割讓過半國土


    這是指責啊,罵人啊,這家夥罵先皇們呢。


    但…這是實情啊,帝君昏庸,國策不適時,臣工奸猾腐敗……,這些都是導致號稱富強的大頌竟然打不過區區幾萬胡兵,真是恥辱啊。


    “臣萬死,臣出言無狀,請皇上責罰。”李當臣見龍廣寧沉默不語,連忙拜下認罪。


    皇上,你不能怪臣啊,是皇上你逼臣說的,臣不敢用假話蒙騙皇上啊。


    “平身吧,卿隻是說實話而已。”龍廣寧緊了緊拳頭說,“卿說的沒錯,我們不能軟弱,別人打我們,我們就打回到,要抱必死的勇氣。”


    “皇上…微臣並不懂國事軍政,那是臣隨便說的。皇上,何不傳畢老將軍問計”李當臣知道龍廣寧是不願意做縮頭烏龜的,所以沒提議找史利遠。


    史利遠是投降派、主和派的領隊,找他來談,肯定就是派使洽談之類的提議了。


    “唉,也許畢將軍還真有良策…那妖孽最近在幹嘛”龍廣寧忽然轉到那小子身上,李當臣很是意外。


    那妖孽當然就馬漢山了,龍廣寧忽然提到馬漢山,是想讓李當臣去問問馬漢山有什麽提議。


    “那妖孽去明州找範子原了,貌似是為了船場的事。”李當臣遲疑了一下說。


    “範子原造船很厲害的那個那小子不會是要造船吧。”龍廣寧想起上次馬漢山建議過,可以派水師從水路突襲東胡的東北老巢,猜測馬漢山是去造船了,不由得心裏感歎,要是人人都像馬漢山那樣,心心念念都想著如何打敗東湖人,那東湖人早就被打敗了。


    可惜,大頌朝上下那麽多所謂的俊傑,個個都是嘴巴厲害,卻沒任何人願意去做一件實事。


    龍廣寧這樣一竹竿打死一船人,可是冤枉人了。其實,這些所謂的俊傑和棟梁裏,也是有人想做點實事的,無奈,他們從懂事開始就被那些所謂的“經世之學”及“聖人之言”充塞了腦子,除了之乎者也,他們甚至連煮一碗粥那麽簡單的事都不懂做,又如何去做一件有意義的實事


    錦秀文章是救不了國的,也填不了肚子的,無奈,大頌朝和曆代一樣,是士紳文儒的天下。


    “是不是要造船臣還沒有消息,不過,他才到船場就把人傷了。他傷的人,是昌國縣一霸,背後的關係複雜。所以,此事隻怕不易善了。”李當臣頓了一下說,“他所以傷人,昌國縣的烏光傑要奪範子原的船場。至於這個烏光傑為什麽要奪範子原的船場,說來話長……。”


    “嗯,既然話長,就回頭再稟吧,告訴你的人,讓他們看著點,不能讓人傷了那妖孽…好了,去把畢際遇接進宮吧,悄悄的行事……。”龍廣寧揮了揮手說。


    “是,臣親自去請。”李當臣退出了勤政殿,悄悄出宮而去,心裏卻一直在腹誹龍廣寧把一個草民抬的太高了,竟然許他傷別人,不許別人傷他,那假和尚那天到底和皇上談了些什麽呢


    那天,馬漢山假扮小和尚與龍廣寧在雷峰塔談了半天,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什麽。


    不過,李當臣卻發現,皇帝忽然就不一樣了,不再暮氣沉沉,突然又充滿了鬥誌……。


    李當臣是宮裏的大太監,又武功高強,要悄悄接畢際遇進宮,當然一點問題都沒,不一會兒他就帶著畢際遇到了勤政殿。


    “老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作為武將的畢際遇,卻與別的武勳結局不一樣,退居二線除了在朝上還有影響力,還得皇帝依重,除了他的戰功之外,更因為他是半個老書生。


    別的武將功勳,大多都是不屑於與清流文儒為伍,跟馬漢山一樣,甚是痛恨之乎者也。所以,言行上每每得罪清流。言官禦史,全是清流啊,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嘛。而畢際遇的辦法是,讀書,與清流之間打哈哈,一副老夫正在向清流靠攏的姿勢。


    所以,他雖然七老八十了,見駕時比別的武勳們見駕廢話多得多,拍馬屁啊。


    “免禮…免禮…來人…賜坐…畢卿快看看此急報……。”相對於別的皇帝,龍廣寧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


    路上,李當臣已告訴畢際遇皇帝召見的原因,所以,他不再廢話,接過急報細看。


    “皇上,胡賊真是無恥,一邊派使說要和平共處,一邊又派軍襲擾我邊城,真是豈有此理。”畢際遇看過急報後,也甚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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