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已是卯時,晴天徹夜未眠,一直坐在桌子旁等著。


    聽聞開門聲,晴天起身相迎,“餘舞姐姐,你回來了。”


    餘舞不知作何反應,隻尷尬的點了點,餘歌從包袱裏拿了幾件東西,便把包袱朝晴天遞去,“裏邊有一些盤纏衣物,防身法器,此後,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晴天忽然紅了眼,緊緊的攥著小手,道:“姐姐……”她拉長了音,拚命的掩蓋後麵想要說的話,最後平靜的以謝謝結尾。


    離開客棧後,湘瑤樓的和樂聲飛到了兩人耳中,餘舞拉著餘歌上前一看,原是費玉要招寢。


    費玉招寢著實哭倒湘瑤樓的一片藝妓,又讓一些藝伎為之癲狂。哭倒原因有二:第一,不願承特寢之名,在宮裏成對食之實;第二,女子同女子持久共寢,有背夫妻之道和倫理綱常,辱了自身清潔,還敗壞家風。癲狂原因也有二:第一,崇拜費玉的才識與智慧;第二,有著麻雀變鳳凰的憧憬。


    餘舞道:“費玉在湘瑤樓招寢?於情於理,非常不適,極度不適!”


    餘歌思忖道:“走,我們去試一試。”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餘舞鄙了餘歌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隨後雙眼一亮,猝然欽佩道:“妙哉妙哉!一舉多得!實在妙哉!”


    餘歌輕嗬一聲,自度登上台,餘舞緊隨其後,兩人在台上一站,台上的璧人接連失色,台下一片嘩然:


    “喲!剛上台的兩位美人是誰啊?怎生得如此驚豔脫俗!”


    “頭一次見到如此相貌同一的兩位美人!”


    “美人同貌,多了怪惜,怎道是其中一個美人來同我共享桑田美宅和數不盡的榮華啊,我很會照顧美人的。”


    輕鑼響,王嬤嬤從湘瑤樓甩著絲帕出來,肅道:“誠謝聖上臨幸我湘瑤樓。此番招寢,除我湘瑤樓的姑娘外,其他有願參選的姑娘們,無論是富是貧,隻要有才藝有身段有美貌,都可以參加此次選拔。”


    說罷,每人手上發了一隻標號的簽,遠處一看數大顯眼,判官以此歸記選手的比分。


    輕鑼又響,王嬤嬤高聲道:“一炷香定首亞雙魁!才藝展示開始!”


    話音才落,參選者使盡渾身解數,你推我搡,場麵難看,不時間,但凡身體柔弱些的女子,接連被硬生生的推下台。


    餘歌和餘舞始終立於台央,起音璿舞,搭配井然,不驕不躁,不剛不柔。


    王嬤嬤見此,也讚不絕口。反觀其他參選者,除湘瑤樓的姑娘們,有歌如雷鳴犬吠,有舞若失誌癲癇,王嬤嬤實在看不下去,不著眼的揮了揮手,叫來幾個壯漢將之轟下台去。


    香盡鑼響,勝負了然。


    餘歌和餘舞不出意外的躋身魁首,當王嬤嬤嘉之魁冠,見餘歌和餘舞時不免心頭一緊,怎料是這對冤家!又想憑借餘歌和餘舞的實力,博天子喜樂不成問題,到手的賞金隻怕更加豐厚,於此,又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呢?


    王嬤嬤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給餘歌和餘舞嘉冠,笑道:“昨日事昨日了,兩位姑娘可不要掛在心上跟老奴一般計較啊。老奴上了年紀,身旁一無老伴二無子嗣,糊口這等事情,我也隻能幹這一行,才有口飯吃。”


    餘歌漠視,餘舞不做理會,直至皇宮裏的公公要將兩人接走,餘歌才開口道:“下次再讓我們發現你拐賣弱女,不論你上了年紀與否,決不輕饒!”。


    寅時,一雙魁首,一雙亞魁,共兩車魁拔香轎入了費都。


    城內戒衛森嚴,夜禁時尤為突顯,餘歌和餘舞靜靜的坐在馬車裏,感受著簾外的星星明朧。


    每隔十五裏設一站口,供搜查換乘。如此一來,兩人不禁歎喟。餘舞瞄了一眼簾外,心道:“戒備如此精密嚴謹,是費玉怕死,還是費都的夜不大安寧?照理來說,幾年間,費玉在朝堂上治理朝綱成效顯著,眾臣也擁之戴之,在朝堂外也是做盡了好事,深受百姓的愛戴。若是怕人行刺,似乎太過多餘。若是費都不大安寧的話,為何沒有感覺到一絲的不安,反而是非常的舒適?”


    馬車驟停,餘歌抬腳壓了餘舞一腳,“下車。”


    餘歌睇了餘歌一眼,撇著小嘴撒著氣下了馬車。


    藍衣女監提燈等候多時,才見兩人便行禮迎道:“兩位姑娘,請隨奴婢來。”


    餘歌和餘舞跟著引路的女監左拐右繞來到了浮滿雕花的宮殿,剛邁進寢居,裏邊候著的宮女道來,


    “一套帝王服,一套帝後服,不知兩位姑娘作何選擇?”


    餘舞盯著帝服心道:“費玉啊費玉,多年不見,癖好了得!”


    餘舞抬手拿了帝後服,道:“我選這一套。”


    餘歌赧然的瞟了一眼帝王服,問道:“除此之外,沒選擇了嗎?”


    宮女應了是,餘歌才接過帝王服。


    餘舞道:“姐姐莫悲,其實你穿上帝王服就等同於我穿上了帝王服是一樣的。”


    餘歌道:“所以你穿上帝後服就等同於我穿上了帝後服是一樣的?”


    不覺間,兩人哈哈大笑,通徹的笑聲引來殿內巡查的女官,在行宮內,女官不似宮裏的宮女和女監,行事可不察言不觀色,隻要聽到響動就會第一時間,不顧及場合地點的出現。


    女官手中緊握著極為秀氣的霜劍,冷冷的道:“皇宮禁喧。”


    餘歌和餘舞緊緊的閉上小嘴,緩緩的點了點,女官才從寢居離去。


    “兩位姑娘,早點歇息吧。明兒一早會有紅儀來寢居裏教學。”宮女說罷,有序的從寢居內退了出去。


    兩人試衣,繁冗細瑣,餘舞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扯了扯餘歌身上的衣服,嗟道:“餘歌,我身上的這件衣服緊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餘歌道:“你現在不是還喘著嗎?”


    餘舞撇了撇嘴,道:“你一點兒也不關心我!”


    餘歌莫名,不予理會,褪下帝王服徑直走到榻前軟軟的倒了下去,餘舞來氣,使勁的往榻上一坐,驚醒了餘歌。


    餘歌道:“你又怎麽了?”


    餘舞抱著雙手,氣呼呼的道:“幫我把衣服脫了。”


    餘歌看著餘舞,籲道:“自己脫!”


    餘舞掀開餘歌身上的絲褥,道:“你脫不脫!”


    餘歌眼裏滿滿的無奈,道:“轉過去。”


    餘舞聽話的轉過身子,餘歌解開她身後的隱扣,道:“內襯你自己褪。”


    餘舞一邊褪下內襯,一邊道:“餘歌,你說奇怪不奇怪。費玉招寢,魁首一對,亞魁一對,皆是如此安排。費玉這葫蘆裏到底裝的什麽藥?”


    餘歌無言,餘舞瞄了眼餘歌,睡意安然。餘舞自覺也乏了,給餘歌拉上絲褥,跟著睡去。


    第二日,天才剛剛亮,紅儀領了隊人邁入寢居,道:“聖上辰時起漱,巳時上朝,午時進膳,未時遊園,申時至亥時閱折,子時至卯時就寢。”


    餘舞惺忪道:“所以……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嗎?”


    紅儀道:“兩位姑娘大可繼續沉在夢鄉,醒來可別怪我沒有說清楚。”


    餘歌裹了絲褥繼續睡,餘舞念經似的在餘歌耳邊道:“起床,餘歌。起床,餘歌。起床……”


    餘歌掩耳,道:“別吵!”


    餘舞依舊念道:“起床,餘歌。”


    餘歌聽得難受起身離了床榻,吔然一驚,道:“你們進屋前都不敲門的啊!”


    紅儀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道:“起漱。”


    話音才落,宮女忙操起來。


    添眉,冠帽,皇白相間,一股英傑之氣蕩然在餘歌的眉間。餘舞看傻了眼,理衣的手就此頓了下來。


    點唇,簪釵,鑲花裝束,似是一幅人間佳畫,餘歌抬眼一看,訝道:“天哪!餘舞!你怎麽變了一張臉!”


    餘舞也訝道:“是啊!餘歌!你的臉怎麽跑到我的臉上了呢?”


    幾訝間,兩人逗笑了屋內的宮女,紅儀也不例外。


    起漱完畢,兩人扣上麵罩,紅儀道:“從即日起,你做皇上,你做皇後。”


    ……


    餘舞譏笑一聲,心道:“這紅儀腦袋是不是一大早就被驢給踢了?若費玉聽到這麽大逆不道的話,指不定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紅儀對餘舞輕喝道:“你笑什麽?”


    餘歌瞥了餘舞一眼,餘舞笑得更加誇張,她抱著肚子大笑道:“我姐姐做皇上,我來做皇後,這還了得?”


    餘歌就事論事道:“我和妹妹參加選魁,是為了聖上而來,如今被紅儀教作皇上皇後是否…有些不大合適?”


    餘舞嬌道:“是啊!才進宮來,我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嫁給了姐姐。我好冤好冤啊!”


    紅儀頓了頓,道:“隻是教你們演一場戲。又不是叫你們假戲真做。”


    餘歌和餘舞同道:“這假戲要是真做了,那還了得!”


    兩人互視一眼,作屈態,紅儀看了兩人一眼,釋道:“聖上招寢並沒有說是招來陪她入寢的。再者,皇上第一次招寢,經驗不足,出了差池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理道是你們二人共寢,與同皇上共寢也並無兩樣。”


    餘舞驚道:“怎道是並無兩樣?”


    餘舞又道:“我和餘歌就寢與同雲梯女帝就寢,分明就是爛泥與黃金的區別!”


    餘歌道:“你的意思是我是爛泥?”


    餘舞笑道:“比喻你懂不懂!”


    紅儀笑肅道:“與教學無關的話少說!”


    餘舞問道:“那,皇後要怎麽演?”


    餘歌瞥了餘舞一眼,紅儀道:“皇後出自湘瑤樓,雖是青樓女子,是有一副粉末纖塵的姿態,但爾雅度量不比貴胄家的千金差。所以,模仿皇後有三則:第一,微笑;第二,不語;第三,時時對皇上含情脈脈。”


    平日裏餘舞話多喜鬧,如今讓她微笑!不語!還要時時對著餘歌含情脈脈!餘舞忽然緊閉著眼不敢想象。


    紅儀道:“接下來是模仿皇上。其一,神色嚴厲,作淩駕塵世的姿態。其二,皇上有兩句話,第一,在朝堂上說退朝;第二,在朝堂外說退下。隻此兩句皆是給旁人聽的話。其三,時時對皇後寸步不離。”


    其他的餘歌都能夠接受,而對餘舞寸步不離這一條,餘歌難以接受。


    “確是寸步不離?”


    紅儀道:“寸步不離。”


    餘歌道:“可還有其他可替?”


    紅儀道:“沒有。”


    餘舞看了餘歌一眼,道:“怎麽?你以為我很想跟你成天黏在一起嗎?”


    餘歌不答,對紅儀說道:“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麽了吧?”


    紅儀道:“還有很多。”


    由早到晚,聽講臨仿,待仿學完畢,紅儀才讚道兩人天資聰慧。


    紅儀道:“全部內容已經結束。明日即可照常起居。”


    餘歌探道:“我們這樣該不會犯什麽死罪吧?”


    紅儀道:“姑娘大可放心。這一切都是聖上的旨意。”


    餘舞道:“皇上的旨意?那我們做了皇上和皇後的差,皇上和皇後豈不是很無聊?”


    紅儀道:“在皇宮裏不該問的就不問,不該說的便不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寵情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隅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隅子並收藏雙寵情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