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來,灶戶是臨妖的咒印之地。


    相傳臨妖地,妖王出,萬魔聚,百鬼亂。


    此地不光有千奇百怪的妖種,還有無數陪葬的仙侶凡人,其中的奪仙軀,吸靈識,惑眾生俗稱三界詬病。


    妖王可恨,也可憎,殺之,三界怕是無人,不殺,光以咒印封製,絕非久計。


    說起咒印,也都隻是傳聞,隻聽說施咒的不光有仙,有人,還有鬼!但至於是什麽仙,什麽人和什麽鬼誰都不知道。


    近些年來,臨妖咒印細損,妖種偷縫顯世,雖說顯世的妖種煞力不強,但如果遇到有心機小人,或是練習旁門左道者,當以濺血畫籙操行百怪,致三界禍。


    何為濺血畫籙?顧名思義,濺血畫籙即用濺開的鮮血畫作籙字來操縱鬼怪,濺血乃勾怪引煞之法,畫籙乃仙家流派之術,由於眾仙泛用、濫用,被凡人偷學所成,雖說畫虎不成反類犬,但功效相當。


    費玉之所以安排啟明君為灶戶宗主,一來,因為他的身世懸殊,二來,啟明君悟魄蓋世,不少是個修仙的可塑之才,而這樣的人才,在凡間是百年才得一遇。


    可惜,費玉錯付,啟明君始終欲望為先。


    關上告病調養,謝絕啟明君的一番美意之際,讓餘歌和餘舞代勞赴邀,並傳以甘作人臣的心,至於甘作誰的臣子,懷的什麽心,恐怕隻能靠啟明君去想象的了,而靈秀則致歉啟明君,因身體不適隻能讓樂戶的小宗主馬蓉前往灶戶赴約。


    這一來二去,啟明君心也有底,但表現得並非那麽不滿,相反,他非常的滿意。


    餘歌和餘舞等人從匠戶出發,馬蓉從樂戶出發,一路以來,平平靜靜,雖然途中並非還是一派祥和的跡象,但也沒有什麽災難可言,隻覺進了灶戶,寒氣逼人。


    每過一個小城小村,裏邊的人呆得厲害,厲害到什麽程度呢?你叫他,他不應,你拍拍他,他無感,你要是在他身上撓癢癢,在他臉上畫個出恭圖,把他的褲子脫了,整個人還是一樣的呆。


    這可就無法了。


    要是呆個一個兩個,些許還能斷個什麽怪病,你要說是一個小城兩個小村裏的人幾乎都這麽呆法,不怪才怪!


    縱使餘歌和餘舞使盡方法,卻也不可知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人為何為人?”餘歌心有答案,還是問道。


    餘舞不屑口論,費玉卻道:“人有三魂五魄。無三魂,無五魄者當之死物。”


    費玉說罷,隨手碰了一個呆子,隻見呆子木訥倒地,當之無愧是個死物,而不是呆子本呆了。


    “快看,那兒有個坑!應該就是灶戶的宗舍了!”青月指著遠方不大不小的洞道。


    餘舞抱著手,也跟著看了過去,之前什麽表情現在還是什麽表情,她努了努嘴,冷冷一句:“狗刨坑,刨狗坑,坑刨狗。”


    ……


    這時,馬蓉也趕著過來了,本來來時都騎了快馬奔騰趕來,理應先到一步的,不料才到灶戶地界,馬都被嚇跑了,這一跑,不說跑百裏,跑千裏萬裏外,卯足了勁兒的直接把馬蓉一隊人全都馱回了樂戶。


    餘歌、餘舞等人才剛接收到這等奇事不免也驚咋起來,直到又說起“死物”一事才覺事情已經發現得無可收拾,馬蓉有些怯場了。


    “啟明君邀之,必有事因,若是此時打了退堂鼓,那白來這一趟了。”費玉道。


    定了心神,幾人朝著坑走去,隻見坑的兩旁燃了半紫的火,越是靠近火,火的顏色就越來越豐富起來。


    “灶戶的火是有靈性的,顏色多變,說明啟明君要來了。”青月道。


    啟明君坐在花轎上,身旁還有幾個花童手持花籃,走一步撒一次花,架勢新奇,陣仗古怪,而且明明就在自己的宗舍裏卻像個大老爺一樣的被轎子抬著,再加上耳上的那一朵大菊花,不免讓人驚目,況且,主子來了,還敢這麽誇張,說白了,這啟明君根本不懂得如何尊重他人。


    “這人簡直就是目無尊長,你說是不是?”餘舞一邊抱著手說著,一邊用手肘子抵了抵費玉,費玉抵回來,喝道:“管得著嘛你。”


    “嗐,你這人,無趣且荒誕,懶得跟你說。”餘舞也喝道。


    “皇上,臣今日身體不適,不能行禮,還望皇上能夠……”


    未及啟明君將話說完,費玉搶道:“無妨無妨,啟明君抱恙,理應調養好身息。”


    高處溶壁吊頂,低處璧波漣漪,如果是一幅畫,那就是一副奇畫,如果是一所居室,那就是鬼斧神工所建造的宮殿。


    聽罷,啟明君笑得歡快,將一行人請進了大坑中,以美酒招待,歌舞款待。


    “我聽說最近匠戶發生了不少的怪事,關宗主、靈宗主也都損耗了將近八成的靈力,而且,那黑氣從他的手中被奪……”啟明君深深的吸了口氣,頓了又道:“關宗主在我們幾個宗主之中最適合管控黑氣,怎會料到今日這種局麵,實屬四戶悲憤。不過,我相信,他是盡了全力的。”


    說罷,啟明君身後的小廝添著酒道:“如果黑氣掌在我們明宗主的手上,想來也不會出此差池。”


    “放肆,那關宗主可是被人暗算了的,至於會不會出差池,出什麽樣的差池,又豈是我們能夠預料得到的?”


    “關宗主此言甚是。別說樂戶、匠戶出了什麽差池,你們灶戶也好到不到哪裏去。”餘舞道。


    “哦?這位姑娘何出此言?”啟明君疑道。


    “你可知灶戶的百姓為‘死物’了?”餘舞道。


    啟明君的眼睛眯了眯,視線定格在費玉的身上,道:“灶戶的百姓本來就是‘死物’,皇上來時沒有告訴過你們嗎?”


    餘舞這才想到原來費玉已經“告訴”過她們了,隻是不知道有哪裏是不對勁的。


    原來,這灶戶裏的‘死物’是臨妖咒印的主角,也是曾經被吸人識的受害者,但為何被吸人識後變成了臨妖咒印的主角,那還要說起那施咒的鬼,臨妖咒印乃那施咒鬼首創,所以吸人識自也是咒印所需,與其說那些被吸人識的百姓為受害者,不如說是烈士,因為這些人在生前有著保護世間安泰強烈的欲望。


    餘舞思忖片刻道:“這些‘死物’是為了保護臨妖咒印。不過,臨妖咒印不是已經自損甚微了嗎?為何這些個‘死物’還是‘死物’竟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餘歌微微的歎了口氣,又看了餘舞一眼,才道:“生者正,死者也正。你要他們有什麽長進?”


    這時馬蓉笑了笑,場麵上唯獨費玉的麵色些許煞白,連同一旁的青月也是這副表情。


    想到皇宮裏能吸人識的燭堤廊,餘歌不免看了費玉一眼,雖然神色上是那麽的不對勁,可不對勁的緣由卻說道不出。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吸人識的燭堤廊是費玉為了給費騰治病,而其他的便沒有什麽了,費玉拍了拍手,黑衣人押著費騰來到了啟明君的麵前,費玉喝了一盅酒,神色雖然黯然,卻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青月則靜候在費玉的身旁,一如既往的隨時待命。


    費玉沒有說話,啟明君努了努唇,從細微處可見,啟明君有些慌亂。


    站在他身旁的幾個花童有的去點了花,有的拿來了新的花,還有的按著座序把場上的酒都換成了花酒,一個屋子的花香濃鬱得讓人窒息,餘舞雙眸皺著,啟明君終於開口了,“這花是不是太香了?“


    餘舞道:“何止是香,簡直就是刺鼻難耐。“


    馬蓉道:“想必啟明君相邀,是為了讓各大世家宗親來你灶戶看呆子,聞花香的吧?“


    兩人這麽一說,怪讓啟明君有些無地自容的,比啟明君還要尷尬的是還在一旁站著的費騰。


    費騰道:“本王站累了,也想入座!“


    ……


    “給他拿隻凳子。“啟明君開口道。


    餘舞傳音至餘歌道:“餘歌,你發現沒有。“


    餘歌傳音至餘舞道:“說。“


    餘舞傳音至餘歌道:“費騰來到灶戶後神誌清醒了許多。“


    餘歌傳音至餘舞道:“你現在才發現嗎?“


    餘舞嘟了嘟嘴,顰眉傳音至餘歌道:“那是跟這個臨妖地有關嗎?“


    餘歌傳音至餘舞道:“臨妖之地人識匯聚,多多少少對費騰來說都是有益於他的。先靜觀其變。“


    兩人看了一眼已經入座的費騰,場麵安靜了好一會兒,啟明君才道:“這次相邀,是為了想請各大世家宗親商討一下未來。“


    馬蓉疑道;“商討未來?“


    餘舞也疑道:“商討什麽未來?“


    啟明君笑笑,道:“我們的未來。“


    啟明君的言外之意並不難讓人猜測,也在費玉的意料之內,倘若啟明君趁著一家獨大之勢,挾持其餘三戶,不顧及費玉的感受,想必以費玉的性格不會順勢作罷,但啟明君並不為之所懼。


    啟明君道:“皇宮……費都已經淪為失地了,樂戶、匠戶又受重創,我希望能夠……“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來人廟戶使者,年輕剛健,大約十八出頭,才來晚了一個時辰,卻與啟明君道了將近三個時辰的歉,啟明君並沒有就此打斷使者的話,隻因為在同一時期四戶之中元氣未傷的隻有廟戶和灶戶,雖說灶戶一家獨大,但持久下,相差廟戶,倘若他啟明君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隻要廟戶一句話,將三戶連結起來一同抗衡灶戶,也隻怕灶戶不保,縱然啟明君心有所想,但實在是不能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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