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雪融,影畔莊裏的杏花先於其他地方,早已開得燦爛。


    雲州城裏春意盎然。


    一年一度的花魁盛典在最大的青樓煙雨樓落下帷幕。


    三甲位置塵埃落定,第三名柳如是,第二名魚幼薇,花魁由淺語奪得。


    為三位姑娘投下重彩的客人們齊集在煙雨樓中,今日花魁三甲為答謝客恩,各招一位貴客單獨談詩論文,若是博得姑娘垂青,還可引為入幕之賓。


    至於姑娘會挑選誰,就看緣分了,衡量緣分的絕對不是金銀(老鴇指天發誓),而是能令姑娘心動的才氣與誠意。


    一陣鼓樂結束,柳如是聘聘婷婷的走了出來,抱著琵琶,擋了半臉,芊手撥弦,鶯鶯燕燕的唱了起來。


    她身子纖瘦,並不豐盈,隨風擺柳,似乎身體沒有一根軟骨,可以隨意扭動,豐滿了男人無限的想象,再襯著略帶沙啞的聲音,早把在場的客人帶到了警幻仙子的修道場。


    隨著最後一粒音符的湮滅,台下如癡如狂的客人沸騰了。


    “我為如是姑娘出一百兩銀子!”


    “我出一百五十兩銀子!”


    “我家少爺出三百兩!”


    ……


    不到一盞茶功夫,已經喊到五百兩銀子了。


    柳如是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低著頭輕聲道:“如是蒲柳之軀,如何受得貴人如此愛戴,在此謝過!”


    “如是!他們都是俗人,不懂欣賞你,隻有我韓生才是惜花之人!”


    一位名為韓生的酸書生連滾帶爬衝了上台,老鴇見慣場麵,示意龜奴不必驅趕,韓生從懷中抱出一個花瓶,雙手奉給丫鬟。


    “姐姐,這是小生傳家之寶,請送給如是姑娘,還有小生為如是姑娘寫的如是賦。”


    柳如是在丫鬟耳旁低聲說了一陣,便站起來轉入屏風之後。


    “小姐說了,韓公子才情橫溢,今晚與公子談論詩情。”


    台下一陣歎息,許多人舉著大拇指讚揚柳如是的清高脫俗。


    包廂內的蘇離微微一笑,“原來青樓是這般操作的,懂了。”


    他居高臨下,自然清晰的看到老鴇仔細鑒賞韓生的家傳之寶後,偷偷給了柳如是一個手勢。


    也能猜到,韓生今晚定然跟出淤泥而不染的如是姑娘談文到天亮,而不敢褻玩焉。


    “趕緊下一個!”


    蘇離往下一看,笑了,冤家路窄,是剛給自己送了四座山頭的雷轟。


    “雷爺,小的知道您因為蘇離那小子火大,為何不直接拿了柳如是!”


    “吃過的,你雷爺不想再吃!”


    鼓樂聲中魚幼薇出場了,她一身潔白衣裙,長得十分秀美,舉手投足間還透著一股才女獨有的氣質,令人不禁想到,“此女子定是官宦千金,家道中落,淪落風塵。”


    魚玄機跳了一曲《雲裳羽衣曲》,真如天上仙子臨凡,看得眾人如此如醉,便是曲終了,還在那沉醉著。


    “雷爺我今晚就要她了!別看她好像正經人家女兒,其實風騷得很,聽說她懂得的技藝,便是給你想三天三夜都想不出來!”


    “五百兩!”


    “雷爺。”老鴇走了過來,低聲道:“不著急,後麵還有淺語,就是專門留給您的,除了您,誰還能博得花魁的芳心。”


    “兩個都要!”


    “雷爺!”,老鴇大驚失色,須知這三個都是她的招牌,別人便是花幾百兩銀子,也難一親芳澤,豈是像那些柳巷裏的殘花敗柳,可以幾個伺候一個。


    “雷爺,您不要壞了我煙雨樓十幾年的規矩!”


    “雷爺我就是規矩!”雷轟大聲嚷道:“誰敢出價!”


    他身材矮小,可站在那,卻如同淵渟嶽峙,沒人敢出聲。


    “六百兩!”


    一把不響的聲音響起,卻如同驚雷。


    “小子你活……活…..原來是蘇莊主!”雷轟的手下立刻焉了。


    “蘇離,你跟我搶姑娘是吧!”


    雷轟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蘇離,明知道這個人自己招惹不來,卻也不能在眾人麵前丟臉。


    “不是。”蘇離悠悠的說著,“我為的是花魁淺語,可看著你想要姑娘就來氣。”


    “你是來打我臉是吧”


    雷轟確實很生氣,可他知道雛鳳榜三十二代表著什麽,代表著他的性命在別人手裏。


    啪!


    蘇離從包廂跳了下來,也懶得說話,直接給了雷轟一巴掌。


    “蘇莊主,打人不打臉!”雷轟的手下叫道。


    “他在鬧市叫我一聲兄弟就打了我的臉,他不止打我的臉,還想要我的命!”


    “蘇公子,您看在煙雨樓的薄麵……”


    雷轟手下的人刺殺蘇離,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大夥都看到了,雷轟是百口莫辯的,老鴇還真怕蘇離在這裏殺人,出了人命,她十幾年心血就化為烏有,甚至性命難保,雷家未必敢招惹蘇離,可拿她出氣是一定的。


    “煙雨樓的麵子我可以不給,可小姑娘你的麵子我不能不給。”


    蘇離在老鴇那徐娘半老的臉上輕輕一捏,一副風流公子的樣子。


    “哎呀,蘇公子若真認為人家是小姑娘,我倒也不介意您今晚做我的恩客,不對,是我做您的恩客,還要給你銀子呢。”


    老鴇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雷轟也算是找了個台階,悶悶的說了一句,“你今天是一定不讓我得到姑娘了”


    “不是,花魁淺語,你可以,如果她願意的話,至於其他姑娘,本公子不要,也不能讓你要。”


    雷轟:“.…..”


    嘭!


    坐在椅子上,一張上好的椅子給他直接坐爛了。


    眾人訝異的看著蘇離,不知道這個公子哥兒腦子裏想什麽,在一片怪異的氣氛裏,最終由一名富家公子以一千兩得到了魚幼薇,大大低於老鴇的預期,她也隻能啞忍,後麵出場的花魁淺語才是她最頭痛的,她寧願今年沒有進行過花魁選舉。


    千呼萬喚,花魁淺語終於出來了。


    柳如是、魚幼薇各有姿色,也算難得的人才,可這淺語一出來,眾人都完全忘記了另外兩名姑娘的樣子,完全忘記了方才還在為之神魂顛倒。


    蘇離在現代也見慣美女,可要找一個來跟淺語比較還真找不出來,美豔得令人窒息。


    “一千兩!”


    真正美女是不需要任何才藝加持,隨便一站就可以了,雷轟第一個出了價錢,他稍稍看了蘇離一眼,便坐直了身子。


    “一千兩!”


    蘇離不緊不慢的說著,全場沒有哪一個會那麽不識趣出價錢,也沒有任何人說蘇離出的價格有問題。


    “二千兩!”


    “二千兩!”


    “蘇……蘇莊主,哪有你那樣出價格的!你可以問問大夥!”


    “不可以嗎我第一次不懂。”蘇離看著老鴇。


    老鴇硬著頭皮說道:“您後出價格,是應該比雷爺高的。”


    “哦,明白,一千零一兩!”


    老鴇:“.…..”


    “蘇公子,你這不是誠心搞事嗎”老鴇心裏說著,臉上一陣陣發白。


    雷轟將心一橫,站起來道:“蘇莊主,若您要跟雷某算賬可來賭坊找雷某,這裏是青樓,我們用男人的方式決鬥,不知你敢不敢”


    “你說。”蘇離冷冷的看著雷轟。


    “很簡單,男人在青樓比的就是誰的銀子多,您家的銀子跟雷某家的銀子,誰多誰少說不上,咱們就比身上的真金白銀。”


    雷轟從手上脫下一個手鐲,手鐲鑲嵌著兩顆龍眼般大小的寶石,老鴇立刻心中估價:“至少值一萬兩!”


    “蘇莊主,雷某就出這個手鐲,您身上若有比這貴重之物贈予淺語姑娘,雷某轉身就走,若沒有,您靠拳腳,雷某同樣轉身就走,隻是日後坊間自會說您一句,沒錢到青樓找姑娘,要靠拳腳硬來。”


    雷轟這話十分狠毒,直接把蘇離往死裏擠兌:就算你得到淺語,也落得一個“白嫖”的臭名聲。


    大夏國有一個既定俗成,男人生平有一件事必須做到:認賭服輸,有一件事永遠不能做:找姑娘不給銀子!


    “有道理!拿紙筆來。”


    老鴇:“.…..”


    “蘇莊主打欠條不算,我說的是真金白銀。”


    “嗯,方才進來,媽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姑娘看中的不是金銀,而是緣分,我寫的這東西便是緣分,而且價值未必就低於你的手鐲。”


    蘇離大筆一揮,很快寫完,讓丫鬟送給了淺語。


    全場目光到集中到淺語臉上,隻見淺語看著蘇離寫的那張紙,臉上一陣訝異,接著又一陣的興奮,臉上出現了一片的潮紅。


    “淺語姑娘說了,今晚請蘇公子留下來共赴良宵。”


    什麽直接就共赴良宵


    不單止所有客人都驚呆了,包括老鴇。


    “蘇莊主,威脅一個姑娘,並非男人所為!”


    雷轟一句話立刻引起所有人共鳴,除非威脅,不然一個明碼實價的姑娘,怎麽會讓你白嫖了。


    “各位無需猜疑,讓小女子把蘇公子寫的唱出來吧。”


    淺語的聲音如同天籟,能把人的魂魄都勾走。


    兩名丫鬟抬出一個古箏,淺語素手撩動,輕輕的唱了出來: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蘇離微微笑著,自從看了柳如是開始的操作,他就懂了,柳如是那是裝高雅,而他寫的是真高雅。


    青樓姑娘會因為一首度身訂造的絕妙好詞而身價百倍,美貌姑娘易得,絕妙好詞難求。


    曆代隻有風流才子追逐青樓女子的,唯一一個給青樓女子倒追的風流才子,便是這首《雨霖鈴》的柳永,揚州三千青樓女子為了能得到他寫的一首詞,請他白嫖一次而不得。


    當他窮困老死之時,沒有棺材,便是三千揚州青樓女兒湊錢為他買的棺材,男人若能做到如此,算是到了巔峰。


    蘇離今日把他巔峰之作送給淺語,豈是雷轟那區區價值一萬兩銀子的手鐲可比,人家收獲的不單是財富,還有名聲。


    一曲唱罷,全場默然,場中不少文人墨客,都自卑著,自己窮其一生也作不出此等好詞,女子皆心存嫉妒,為何蘇公子垂青的不是我,就連如雷轟這等大老粗,也聽出其中意味。


    嘭!


    雷轟一腳踢倒一張椅子,大步離去,今晚,他輸得十分徹底。


    蘇離由丫鬟引領來到淺語房間,裏麵布置得十分雅致,倒像富家千金的閨房,隱隱透著清香,淡雅而不俗氣。


    “蘇公子,為淺語作得絕妙好詞,淺語謝了。”


    淺語對著蘇離盈盈一拜,風情萬種。


    早有丫鬟擺上點心美酒,古箏也放置在裏麵。


    “請蘇公子飲過此杯,淺語再為公子彈奏一曲。”


    “不用了!”蘇離擺擺手,摸出幾兩銀子塞給兩名丫鬟,“不用再來打擾,快點出去吧,趕時間!”


    “趕時間!”淺語臉上一紅,咬著嘴唇,低不可聞的說著:“公子,長夜漫漫,若是喜歡,也可留到明天晚上。”


    “不長,才一晚,趕緊出去!”


    蘇離催促著丫鬟,丫鬟掩著嘴笑,乖巧的關上門,遠遠離去。


    “公子,淺語……”


    淺語看著蘇離俊俏的臉龐,心中也不再覺得他性急了,羞澀的坐在梳妝台前,慢慢的落著妝,她知道自己落妝的姿態有多美,有多撩人。


    “不用如此麻煩。”


    蘇離直接抱起淺語,往床上一拋,淺語落在軟綿綿的床上,雙腿交叉,趴在上麵,輕嗔道:“公子粗魯。”


    隨即眉頭舒開,風情萬種的說著:“公子過來,淺語為您寬衣。”


    “你寬,我看。”


    蘇離再點多幾支大紅蠟燭,把房間照得堂亮。


    “公子好壞。”


    淺語咬著嘴唇,慢慢的給自己寬衣。


    確實是人間尤物!


    蘇離不禁讚歎著,一顆不安穩的心,撩動著。


    淺語寬衣完畢,蘇離眼前一亮,兩世為人,他還真沒見過如此美好的景象。


    蘇離走到床前,把淺語扔到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芬芳撲鼻,淺語芊臂前伸,讓蘇離抱她。


    “淺語,麵對如此良辰美景,天下該不會有任何一人相信,我竟然走了。”


    “公子……”淺語呆呆的看著蘇離,十分美豔動人。


    蘇離知道自己再看多一眼,定然難以自控,他用單子把淺語的衣服一包,推開窗戶,直接跳了下去。


    淺語坐在床上,久久不能言語,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她甚至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


    喊丫鬟過來嗎自己沒穿衣服,就算穿了,日後還有臉生存下去嗎


    隻能等,等天亮,說蘇離一早走了,至於衣服,有這樣嗜好的風流才子,還是不少的。


    “天殺的蘇離!”淺語平生第一次說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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