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轆轤,卻又刹那間擦肩而過。


    “籲~”紫薇猛然一拉扯韁繩,手中的馬匹腳步一頓,車架瞬間停了下來。


    “怎麽了?”馬車內傳來周姒的聲音。


    此時紫薇探出腦袋,瞧著逐漸邁入翼洲侯府的背影,不由得瞳孔一縮。記憶中的某道背影,在此時不斷浮現,與那逐漸遠去的人影不斷融合。


    “沒什麽!”紫薇不著痕跡的道了句。


    他雖然喜歡周姒,但殺破狼三大輔星事關重大,他是不論如何,都絕不會說出來的。


    萬一被周姒搶先,奪了自己的三大輔星,他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哦?”馬車內周姒眸子裏露出一抹精光,車架的帷幕不知何時露出了一道縫隙,一道目光透過縫隙,向著遠處而去。


    可惜,此時虞七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翼洲侯府,哪裏還能看到半點?


    “駕!”紫薇不給周姒開口繼續追問的機會,而是猛然一揮手中馬鞭,驅動著馬車疾馳而去。


    “告訴大廣法師,就說三年前的一位熟人,似乎又出現了!”


    來到酈水河畔,紫薇拉住馬車,對著身邊侍從不著痕跡的道了句。


    侍從飛速遠去,紫薇連忙掀開簾子,將周姒自馬車內請了出來。


    周姒嘴角微微翹起,不著痕跡的對著珠兒使了個眼色,然後與紫薇一道向酈水河畔而去。


    周府


    虞七在庭院外悄悄聽講,此時竹樓內先生不緊不慢不緩不急的講述著諸般妙訣,聲音溫潤猶若春雨,滋潤到人的心中,令人不由得隨之引人入勝,心神逐漸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虞七就像是幹涸的沙漠,貪婪的吞噬著一切水源。


    屋子內


    這群王子王孫,富貴人家的子弟,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哈欠,對於能聽課這種普通人一輩子奢侈的事情,沒有絲毫的在意。


    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一日講課完畢,虞七起身對著竹樓內的先生恭敬一禮,然後方才轉身離去,身形消失在了翼洲侯府。


    “虞七!”


    他才剛剛走出周府,忽然遠處傳來一道呼喝,聲音裏滿是不敢置信。


    驚疑?


    駭然?


    悚然?


    “嗯?”虞七腳步下意識一頓。


    “你真的是虞七?你怎麽還沒死?”大廣道人麵帶不敢置信的自遠處拐角走來,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他。


    “我為什麽要死?”虞七愕然的看著那老道士,沒好氣的道:“你這老道士,怎麽一見麵就咒人不得好死的?信不信小爺我一頓老拳,叫你去見天帝。”


    “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是怎麽在那紅衣傘女的追殺中活下來的?”大廣道人麵色駭然的看著他,當年錯非他認定虞七抗不過劫數,根本就無法抗拒那傘女的力量,必然會成為傘女手下亡魂,也絕不會將其舍了輕易離去。


    “是你!果然是你!你是如何躲得過劫數的?”大廣道人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許是那紅衣傘女見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一時間不忍下殺手,便放過了我!”虞七怪異一笑。


    “呸,好不要臉!在女鬼眼中,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不過是氣血之源罷了!”大廣道人啐了一口,然後雙手抱拳一禮:


    “小友,咱們可是又見麵了!”


    “是極,又見麵了”虞七不鹹不淡的道。


    “瞧你現在,日子似乎過得不錯”大廣道人看向虞七。


    “馬馬虎虎,一般一般吧!”虞七不以為然的道。


    聽著虞七的話,大廣道人一雙眼睛打量著虞七,眸子裏露出一抹神光:“小子,看你周身氣機內斂到極致,顯然三年來練就了一些本事。可惜,當年我並不知道你能度過劫數,否則必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你帶回西岐,傳授你無上大道。可惜,一念之差,錯過了珍貴的三年,沒有叫你打下牢固的根基。”


    “我自己在翼洲活的也挺好,老道士縱使想要帶我離開翼洲,我還不去呢!”虞七上下打量著大廣道人:“我今日還有事情,咱們改日在述。”


    “喂,當年咱們好歹也有些交情,你便是這般待客的?”大廣道人看著虞七,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不然呢?”虞七看向大廣道人:“對了,還要恭喜你,西伯侯與翼洲侯終於聯姻了。”


    “你小子該不會想要打周姒的主意吧?”大廣道人此時忽然想起,貌似之前虞七就是從那周府走出來的,不由得心頭一緊。


    叫紫微星與輔星相克,這絕對不是什麽好現象,自折羽翼對誰來說,都是一件大麻煩。


    虞七聞言搖了搖頭:“翼洲侯與西伯侯聯姻,乃是大勢,又豈是我能抵抗的?”


    “不打周姒的主意便好!不打周姒的主意便好!”大廣道人此時聞言鬆了一口氣,眸子裏露出一抹釋然。


    “你怎麽和翼洲侯府走在一起了?”老道士似乎想起了什麽,連忙問了一句。


    翼洲侯與西伯侯聯姻,雖然雙方是姻親,但競爭關係還在的。


    若叫翼洲侯奪了紫薇的屬從,奪了紫薇的輔星,對於西岐來說,乃是無法挽回的大損失。


    虞七聞言笑了笑,沒有回答老道士的話,而是身形一轉向人潮走去:“老道士,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咱們改日在述。”


    虞七走了,留下大廣道人麵色凝重的站在原地,撫摸著袖子裏的拂塵:“必須要查清楚這小子與翼洲侯府有何幹係,然後暗中加以破壞。也罷,既然知道這小子沒有死,總歸是有辦法能找到。眼下要做的,便是查清這小子與翼洲侯府有何瓜葛。必須掐斷一切苗頭。”


    下午


    周姒與紫薇回返


    辭別了紫薇,周姒回轉書房,珠兒在喝著茶水,心不在焉的看向遠方竹林。


    “可曾查清楚了紫薇為何今日竟然有如此異動?”周姒的聲音緩緩在其耳邊響起。


    “小姐,當時在門前路過的,唯有一個人!”珠兒連忙放下茶盞:“我已經問過了,當時紫薇看向那人時,麵色巨變。”


    “以紫薇的養氣功夫,尚且要麵色大變,卻不知是何等人物?”周小姐麵帶好奇之色。


    “虞七!”珠兒目光裏露出一抹異彩。


    “虞七?怎麽會是他?”周小姐麵露詫異之色。


    “虞七必然與紫薇之間,有道不盡的瓜葛。”


    “可是,二人一個在西岐,一個在翼洲,能有什麽瓜葛?”珠兒不解。


    “紫薇乃是西伯侯培育的繼承人,一身養氣功夫深不可測,其一身本事亦同樣深不可測。我這些日子與之相處,發現此人做事滴水不漏,情緒不定難以捉摸,已經有了幾分潛龍的樣子。能夠叫養氣功夫如此深厚的紫薇變成這般模樣……”大小姐搖了搖頭,眸子裏露出一抹異彩:


    “聽人說,紫薇乃天上星宿轉世,此生必然會有無數輔星降臨輔佐!”


    “小姐說,那虞七是天上轉世的星宿?”珠兒聞言一聲驚呼。


    “不好說!星宿轉世之事,複雜無比,一旦落入凡塵,非大機緣無可覺得點化。但紫薇乃是星主,在某一定的條件下,足以感應星宿轉世之身。”


    說到這裏,周姒輕輕一笑:“你明日交代下去,我翼洲侯府內,所有人皆不可對虞七無禮,必須要恭敬以待。這小子,看起來不痛不癢,但卻驕傲的很。麵對我這王女,尚且不肯低頭,此人傲氣衝霄,就憑他一身傲骨,日後若不中途折翼,必然是個人物。”


    “對了,那虞七近日來可曾送魚?”周小姐說到這裏,問了一句。


    “後院的魚塘內已經快要飽和了!那小子送完魚,竟然跑去蒙童哪裏蹭課,聽大儒陳海講課……與一群頑童混在一處,絲毫不覺得麵色無光!”珠兒說到這裏,不由得麵色怪異。


    這就像是一個幼兒園裏,忽然跑來一個怪蜀黍一起聽課學習,你叫這群孩子如何不怪異?


    “哦?”周姒聞言悚然動容,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笑意,反倒是多了幾分鄭重。


    “你持我條子,拿黃金三百兩,去給大儒陳海傳一句話,讓他請虞七進入學堂聽講。他若是可造之材,我翼洲侯府也絕不會吝嗇銀錢培育他!”周姒聞言目光動容。


    “是!這虞七入了小姐法眼,倒是好造化!”珠兒嘀咕了一句。


    “或許是我的造化,也說不定!”周小姐不由得搖了搖頭,回憶起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那傲氣衝霄的少年,雖然落魄但卻與那些人不一樣。


    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他是自己見過無數人中,最看不透的人物之一。


    她想不到,他為何如此驕傲!


    那股驕傲,就仿佛是天生的一般,沒有絲毫道理可言。


    就像是,他本來命該如此,就該如此驕傲。


    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少年,明明身陷囫圇,連飯都吃不起,卻偏偏驕傲的不講道理。


    “給他資源,看他能成長到何等地步!”周小姐眸子裏露出一抹神光:“能令紫薇為之震動的人物,必然非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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