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貴不省心的兒子兩宿沒回家,他並不太擔心。


    那小子野慣了經常在外麵過夜,最近又看上了新來的周蓉。


    估計,嗨!


    休貴羨慕的直索冷牙花子。


    嗯他媽的年輕真他媽的好!


    我咋沒我這樣的好爸爸青春都他媽的浪費了!


    休貴這兩天一直這麽想。


    直到今天,周蓉齊齊整整的上了班。


    紅黑格花棉襖、深藍色褲子有點修身、一雙黑色小皮鞋,小臉有紅似白兒的,小紅嘴唇嘟嘟著。


    神態如常,情緒也沒什麽不對勁。這也不像被弄了的樣子呀


    老小子越看越感覺到不對勁。


    再說啦,自己兒子自己知道,才兩天哪能過癮


    這太不科學啦,自己兒子不應該和周蓉在哪個屋子裏扯裏跟仍呢嗎


    周蓉來上班了,兒子呢


    “胡大偉呢”休貴腆著蛤蟆肚子端著大茶缸子站在周蓉的辦公桌前不怒自威的問。


    “誰胡什麽玩意兒誰家的土狗”周蓉也不起身,歪著頭一臉譏誚。


    “周蓉!你這什麽態度!”休貴重重的一拍桌子、大茶缸子裏的水灑到了桌子上,“我問你話呢,胡大偉呢!”


    “什麽胡大偉盜竊案還是流氓案我不記得負責過這人的稿子”周蓉翻了個白眼,“你家土狗丟了那你請假回家找去啊我可沒義務幫你看著!”


    “小丫頭片子,翻天了你!”休貴氣得咻咻的,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你,現在就去後勤報到!你這種人隻配掃廁所!”


    “喲,雜誌社啥時候成了你一言堂了還有沒有組織程序職務任免這麽隨意了嗎”周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都啥年代了,還這麽大的官威誰踩你尾巴了咋的誰踩了你找誰喉去,姑娘我可不慣你這病!”


    “你!現在!立刻!馬上!”休貴怒吼的破了音兒,粗壯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指著門外,“信不信我不開會也能開除了你!信不信!”


    “社長,社長”邵敬文聞聲跑來和稀泥,“咋了消消氣,消消氣”


    “這小兔崽子,我問她點事兒,跟我陰陽怪氣兒的!我說一句,她有一百句在那等著!”看到邵敬文,休貴壓住怒火,努力的維持著領導形象。


    “笑話,這老王八蛋兒子丟了問得著我嗎”周蓉一拍桌子站起身,“我一個大姑娘,你啥意思!我問你!你影射啥呢當誰傻呢社長,社長多啥社長就能耍流氓就能皮裏陽秋來來來,我就在這呢,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來!”


    周蓉目光掃過,公共辦公室的員工們紛紛低下了頭。


    社長這老犢子他們可惹不起


    該!活該!就得周蓉這樣的小辣椒收拾他!


    眾人心頭叫著好,麵上認著慫。


    “你倆,你倆……”休貴語塞。


    雖然他淫威猶在,但這年頭的人還沒後世那麽厚臉皮。他總不能說自己兒子纏著人家姑娘不撒嘴吧他還要點臉,覺得稍微那麽有點磕磣。


    “我倆什麽我倆”周蓉得理不饒人,“你瞅你兒子那熊色,自己啥樣沒數咋的長得跟你哥似的,一天除了吃飽了不餓就剩下耍流氓!二十八歲的人,長個八十二歲的肚子,整天癡心妄想!我還說呢,好歹有點文化的人,咋那麽不要臉呢原來根子在你這!臭流氓!不知道你們什麽家風,爺倆倆姓!要不是都長一個熊色,別人都得懷疑你們!知道不的”


    “我”休貴臉漲的發紫,“我怎麽就流氓了我哪流氓了流你哪了!今天你要說不出來,咱非得找個能講理的地方不可!你看著!”


    他多少年沒被這樣頂撞了,關起門來大小是個老大好不好雜誌社的工作輕省,待遇也不太差,這年頭就算是好工作了。他早就習慣了下屬們的吹捧和小意。


    “周蓉,怎麽跟領導說話呢!你坐下!”邵敬文一手拉著休貴一邊擠眉弄眼的訓著周蓉,“坐下!”


    “都什麽水平呀,還社長,我呸!鬧眼睛”周蓉喘著氣罵痛快了,麵子上還就坡下驢不情不願的坐下,嘴裏還嘟囔著小話。


    “你給我”休貴這才緩過勁來,腦門兒的血管突突直跳。


    “社長”邵敬文使了個眼色,“消消氣,來”


    “咋的,你想咋地!”周蓉毫不怯場的對視。


    休貴深吸一口氣的被拉走。


    “社長,胡大偉沒了你找周蓉幹啥”邵敬文一臉老實的明知故問。


    “我”休貴猶豫了一下,臉皮還是沒那麽厚,“我就是隨便問問誒!你瞅你招進來的人,這分明就是個潑婦嘛!潑婦!”


    “小胡兒最近在追求周蓉”邵敬文壓低聲音不錯眼珠的看著休貴,沒理他的話茬。


    “可能吧年輕人的事兒我也不太知道。”休貴氣勢一滯、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就是問問,這丫頭反應也太大了。”


    “年輕人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眼界高著呢。”邵敬文咽口吐沫,“這周蓉還小,沒啥見識,自我感覺良好那種我看,我估計啊是沒看上小胡”


    “她憑啥看不上我兒子咋了咋了那點配不上她!”休貴一梗脖子。


    “嗨,小丫頭不識好歹唄”邵敬文打著抱不平,休貴撇著嘴。


    “不過據我看呐,小胡在哪你還真得問周蓉。”邵敬文壓低聲音,歪著的頭輕輕的點著,“社長你是氣糊塗了,你咂摸咂摸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明明話裏有話嘛”


    “你看!我就說嘛!”休貴擼胳膊挽袖子。


    “但是得注意方式方法,人家是有根兒的,對不”邵敬文拉住休貴,“工作的事兒不說,對吧。她要是沒啥根兒敢跟您這樣針鋒相對對不對”


    “屁根兒!在這,我是老大!”休貴色厲內荏。


    “對對!您當然是老大,但是小胡的事兒不也落在她身上嗎對不對”邵敬文輕輕晃動休貴的胳膊,“再說,咱們幾十歲的人了,犯得上跟一小丫頭置氣嗎咱都給她記著,以後啊,來日方長不是嗎”


    “可是”休貴有點猶豫,羞刀難入鞘啊。


    這時。


    “休貴兒,我身體不舒服啊,請幾天假!!!”遠處的周蓉衝著休貴一喊,也不等他答應起身就走。


    “誒我曹”休貴深吸一口氣。


    “蓉啊,你等等你得填個假條啊,要不社長在哪簽字”邵敬文重重的拉了一下休貴,抬頭喊住了周蓉。


    “啊,好”周蓉天天一笑,拿起鋼筆刷刷點點寫著假條。


    “老邵!”休貴大臉漲的卻紫。


    “哎,別跟小孩一般見識”邵敬文擠擠眉毛拉了拉休貴,“一會我替你問問小胡的事兒”


    “假條寫完了!”周蓉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手指一甩,一張紙片扔在休貴麵前。


    “心情不好需要休息幾天”休貴咬著牙念著假條上那十來個字兒,火苗子直衝天靈蓋。


    “咋的不行”周蓉輕笑著。


    “行!咋不行!”休貴咬著牙說道,“就是幾天這塊啊,不太規範!”


    周蓉笑吟吟的背著手看著他,不說話。


    “今兒臘月二十四,我給你批六天吧六天之後剛好連上年假!年後要是不舒服呢咱們再補……”休貴一邊說一遍拿起筆,劃掉幾字,改成了六,然後在下麵端端正正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社長”周蓉甜甜一笑,“那我走了啊”


    姑娘轉身要走,休貴連打眼色,邵敬文會意。


    “周蓉啊,嘶,你看到胡大偉沒小胡好幾天見不到人了,這不,還有篇稿子年前得發,你看”邵敬文咳嗽一聲溫和的問著。


    “是啊,前天我好像看到他了”周蓉皺眉做回憶狀,小眼神瞥著休貴。


    “在哪看到的”邵敬文追問。


    “就在我家跟前兒”周蓉皺著眉頭努力回憶,“好像被抓走了,嗯,對,就是被抓走了!”


    “抓走了!為啥”休貴心頭一跳,也憋不住裝蛋了,急赤白臉的問。


    “好像是偷木頭和耍流氓”周蓉一邊說一邊點頭,“對,就是偷木頭和耍流氓!”


    “這也不挨著呀,他上哪偷木頭去”休貴勉強壓著怒火,盡量耐心的問,“偷誰家木頭了”


    “紅星廠吧紅星廠的木頭!那幾個保衛幹事我熟!”周蓉笑嘻嘻的答道。


    “紅星廠”休貴心裏突的一跳,下意識的看看邵敬文。


    “那耍流氓呢在紅星廠跟誰耍流氓了”邵敬文看了休貴一眼,小心翼翼的問,“紅星廠沒啥女員工吧怕是搞錯了,對,一定是保衛幹事搞錯了!”


    “對呀,我兒子咋會耍流氓不可能的事兒根本!”休貴抹著冷汗。


    “確實耍流氓了。”周蓉認真的說道。


    “你咋知道的”邵敬文微微探身。


    “因為他跟我耍流氓了啊!”周蓉伸出嫩白的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就是衝我耍流氓了!”


    “啥”休貴火往上湧。


    “這還有假嘿嘿嘿,走了啊社長,給你拜個早年”周蓉一甩辮子扭頭就走,邊走還邊哼著歌。


    穿林海,跨雪原


    他媽的智取威虎山!


    “送哪個所了”邵敬文高聲問。


    “光字所”


    姑娘的嗓音很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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