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闕抬眼望去,幫他擋開這幾乎是必死一擊是位灰袍中年人。


    “多謝。”穆闕還沒說完人已經跌坐在牆角,昏沉過去。


    當穆闕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已然好了大半,除了還殘留在皮膚上的酸痛。


    “你醒了?已經沒事了,我帶你去見祭酒。”一個聲音從一排櫃子後麵傳出,緊接著一身白衣帶著方巾,書生模樣的青年轉了出來。


    穆闕翻身坐起,確實身上的傷已經不再妨礙他日常活動了。


    他環顧四周,陽光從木窗之中來到房間內,不大的房間內掛滿了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包裹,聞著總有股藥草的香氣彌漫在四周。臨近門口的桌案上放著他的佩劍,劍鞘已然不見,就連那柄劍也是不知何時爬上了一道裂痕。


    穆闕摸了摸自己胸口放著的稷下令,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弄丟的東西,在確定還在後伸手摸了摸腰間佩戴的那枚冰涼的玉佩。


    “走吧。勞煩帶路。”穆闕起身說到。


    走到房間之外的世界,穆闕才發現這裏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稷下學宮,也終於明白為何這裏會被人評為天下學宮之首。


    偌大的學宮依山而建,隨著山勢的不斷爬升,越來越宏偉的建築拔地而起,最高處的巨大宮殿竟在雲中時隱時現。


    自從穆闕走上稷下學宮異常開闊的中心石板街時,四周那些源自於聖賢諸子典籍的理和法,被和他幾乎同齡之人誦讀,爭論之聲不絕於耳。


    頭頂時不時劃過各式各樣的東西,在空中留下條尾跡。穆闕知道,這些東西是屬於神機一類,注入靈力便能驅動。


    稍微留心便不難發現,淩空而翔的不隻有神機的身影,甚至有衣訣飄飄之人,踏空而行,在空中一閃而過。


    穆闕咽了咽口水,他曾無數次幻想過稷下學宮的奇妙宏偉之景色,可他實在想不到竟是這般模樣。


    順著建在山嶺之間的石階慢慢向學宮深處走去,穆闕越發覺得這稷下學宮之大,恐怕不隻是這一山之地,甚至正片稷下川也是這學宮之土。


    約有半個時辰之後,穆闕來到了一座建在山峰上的茅屋,與山間清風為伴,與川內霧氣為友。


    簡陋的陳設,沒有高大的圍牆,隻有茅屋之前一方不大的藥田,濃鬱的靈氣翻湧而出,即便是穆闕這般剛開內境之人也能深刻體會到。


    “進來吧。”溫潤的男子嗓音從茅屋內傳了出來,帶著一種孤傲的感情,讓穆闕幾乎是瞬間對這位被稱為祭酒的男子充滿了興趣。


    穆闕穿過藥田,徑直走進了茅屋。


    灰撲撲的牆壁看起來在這山峰絕壁邊上已經留了很久很久,滿是歲月的痕跡。


    順著從山中湧進來的風向屋內更深處望去,原本應有的內牆變成了清翠的群山,山間氤氳的霧氣翻滾,在陽光下顯得如同仙境一般。


    兩張蒲團中間放著一張梨木棋案,陰陽兩色在棋盤上縱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棋案邊隻有一位年輕男子,修長的指尖架這一枚棋子,正在思量著如何下子。


    男子身著釉白色湖紗道袍,交領廣袖,身後繡著易經之中的河圖之相,周天的形象排列在河圖四周,神秘莫測。


    此人一頭烏黑長發,細看這份墨色之中泛著一絲烏青。長發鬆鬆的打了個結,一根乳白色發簪插在其中。發絲垂在身後,柔和的像一匹上好的絲綢雲錦一般,潤澤柔和。


    可能是聽到穆闕的腳步聲,男子微微側過頭。


    俊秀的長相,細長的眉下一雙微迷的淡青色眼睛裏閃爍著睿智而清冷的光芒。如同一幅絕美的水墨丹青染在了極為白皙的絲帛之上,俊美無雙。


    男子微微抿著紅潤的嘴唇,抬手放下指尖的一粒棋子,示意穆闕坐在他對麵的蒲團上。一舉一動風雅柔和,但卻從骨子裏泛起一種寡歡冷淡的泡沫。


    這副孤獨平靜的氣質讓穆闕變得異常平靜,如同一汪無波的深水。


    “你來了。”溫潤的嗓音再次纏繞到剛剛坐下的穆闕耳邊,隻見男子揮手再次放下一子。


    穆闕的眼神順著棋子落至這棋盤之上,陰陽兩色占據了大部分地方,同時又分為九塊小的戰局。如同,這天下一般,穆闕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果然這裏的人都有著獨到之處。


    “穆闕,見過祭酒。”穆闕看著男子揮手收起棋案上的殘局後施禮說到。


    “稷下令我收了。”男子一招手,原本在穆闕懷中稷下令飄飄然的飛向男子。


    山間的霧氣突然翻湧起來,遠處突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一聲嘹亮的長鳴爆發出來,驚人的氣息激蕩的群山中的霧氣如同起浪的瀚海一般,沸騰起來。


    “以後你便是我徒弟了。”男子淡淡地說到,像是在講述另外一個人的事“我名荀況,字卿。”


    穆闕被這突然而至的驚喜擊的心跳變的快了三分,但隨即被他壓製了下去,他不能失態,即便是麵對這已然名動天下的荀子的收徒之言,他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出來,他要讓這位祭酒大人知道選自己沒錯。


    盡管他現在仍是一頭霧水,不知為何荀子會出此言。


    “這小鼎給你,你還有位師兄,去見見吧。”荀卿說著一口烏金色小鼎便飄到了穆闕手邊。烏金色鼎身隻有小半手掌大小,穆闕施禮道謝後把小鼎收了起來。


    “此後稷下的萬法樓你可隨意進出,有疑問便可來找我,亦可去問你師兄。門外之人會帶你去你住處,至於小鼎的用處和你那玉佩相似,回去之後再看吧。”荀卿抬起頭注視著穆闕。


    突然間穆闕在荀卿明亮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衣衫稍稍破損已然沒有剛出雍洛時鮮豔明亮,微微還有這十六歲稚氣的臉上多了些沉穩與堅定,眉宇之間滿是溫和之氣。穆闕知道,他的稷下生活開始了。


    荀卿在問了問那個問題穆闕之後便揮手示意穆闕離開,穆闕施禮之後輕聲退到茅屋之外,屋內荀卿已然開始重新和自己對弈起一局新棋。


    “鬱離子,就是他嗎?此子天資確實不錯,希望他足矣擔這重任。但未來是否如你我所願,隻能繼續看下去了。”荀卿對著已然空蕩蕩的蒲團說到。“說起來,你好久沒來和我下棋了。”


    一子落下,荀卿身邊變得越發寂靜,隻剩下山間清風吹拂,霧氣翻滾。


    穆闕隨著書生模樣的青年重新下到山腰之處,之見密林之中亭台樓閣此起彼伏,據青年介紹這裏便是他的住處,他是和自己的師兄住在一棟小樓之中。


    當穆闕來到小樓之下時,青年便已然離開,穆闕看著青年離去的身影心裏突然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能做到對富貴者不諂媚,對貧賤者不輕慢。這是位君子。穆闕想到,同時推開了小樓的門。


    拾階而上,這棟小樓之中隻有兩間屋子裏擺著臥榻,看著一間空曠的房間穆闕把自己的包袱展開,他明白這裏便是他今後的安歇之地,他需要收拾一下。


    當穆闕關上存放自己衣物的櫃門時,樓下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吱呀呀的聲音把穆闕下的一激靈,隨即轉身下樓,他要去見見這位自己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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