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了氣勢的伊恩,就像卸了氣的皮球,再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怒氣與殺意,他的身體也恢複了原樣,隻是那一頭齊腰的金色長發,留下了戰鬥的痕跡與證明。


    他被迫進入了‘止’的狀態,周身沒有一丁點的因氣。


    伊恩暗歎一口氣,心裏有些懊惱:“若不是你劃了我新買的衣服,我也不至於把你打成這樣。”


    他並沒有擊殺費奇,隻是斷了他的筋骨,讓他不能行動。


    將昏迷在地的費奇和兩旁的仆人分別綁好,搜刮了他們身上所有的武器,伊恩將三人分別拖到不同的地方,避免不要的溝通和隱患。


    這個家族本就人丁稀少,漫長時光產生的羈絆,不允許任何一個族人被外人欺負,更別說擊殺了!若是發現族人受虐或者被殺,那麽行事之人,將會劃入伊卡洛斯家族的黑名單,永遠被追殺。


    因此,伊卡洛斯家族的人,哪怕隻是仆人也不能殺。這是馬提尼來之前吩咐過三遍的話。所以,打鬥時,伊恩總是放不開手腳,顯得有些遲鈍。


    不過,能逼他使出‘唯我獨尊’,這說明對手確實有相當的實力,十分棘手。


    他揉一揉酸脹的肌肉,看了眼身上新買的潮裝,心痛不已。


    他以前是幹殺手的,必須要刻意降低存在感,來接近對手。因此,他總是穿的土裏土氣,或者打扮烏黝黝一身黑。


    現在他金盆洗手,壓抑不住的高調人格和愛好終於重見天日——那就是擺最足的架勢,穿當下最潮最鮮豔的衣服,做人群裏最靚的崽!


    所以,當費奇劃破他背心還害他流血,弄髒衣服的時候,才一時衝動使了這招——‘唯我獨尊’。


    這是可以瞬間提高身體機能,強製發揮潛力的技能。不屬於任何一種攻擊模式。在此期間,他可以按原來的規則,使用因符。


    但,使用這招式的風險極大。在結束戰鬥後,使用者會被迫進入毫無因氣的防備狀態。若招式維持一分鍾,作為交換,戰後便要進入‘止’一小時。


    剛剛他用了足足三分鍾,也就說接下來的三小時,他就是一個沒有因氣,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若是再撞到任何一個因師,根本不會有機會還手或者逃跑!


    不知陳惍他們的搜查是否順利,但至少在伊恩自己保持‘止’狀態的三小時內,必須躲在安全的地方。


    小心的靠著牆壁,伊恩開始了潛行。


    另一邊,陳惍一行人正在這迷宮一樣的地下遺跡內,搜尋銀的下落。


    地下遺跡相當大,大部分都是石牆,外層塗了特殊的防水漆料,天花板有幾個洞口,估計連接地麵,是輸送氧氣,交換氣體的管道。


    明明沒有海水滲透,三人卻還是覺得濕冷無比。偶爾路過玻璃窗,從裏麵看外麵的海底世界,一片漆黑的海水裏,突地冒出一兩個亮點,然後消失不見。


    在海底,水越深的地方,光線越無法抵達。生物自己進化的發光功能,顯得這裏更加幽暗詭秘。


    龍窟真正的危險並不是有什麽強勁的機關,也不是有什麽珍奇異獸,而是‘位於海底深處’這個看似平常的條件,其實就已經是龍窟真正天然的屏障與無形的攻擊了。


    三人一行一路往下,由於壓強,越到下麵,身體的感官愈來愈難受。加之海底的溫度要比地麵低許多,即使有‘周’包裹卻也難抵惡心寒冷的感覺,若是沒有習得因氣,怕是進入龍窟的瞬間就要發抖、嘔吐出來了。


    在下麵待的越久對他們越不利。他們必須早點找到銀,返回地上。


    “天神的左瞳。”


    這是芙斯卡練就的能力之一。隻見她的右眼一閉一睜,似乎有什麽光芒在眼內閃爍。


    “這一帶沒有看到,繼續往下。”


    沒有猶豫,陳惍和項木完全聽信了芙斯卡的話。明明三人都站在外麵的走廊,沒有走進過任何房間,卻仿佛看到每個房間裏麵的場景。


    這就是芙斯卡的能力。


    作為一名槍手,比起近戰能力,芙斯卡更擅長偵查和隱蔽的戰鬥模式。她的能力‘天神的左瞳’,就是能在一定範圍內,瞬間透視和分析的輔助型能力。在她的腦海內,眼睛所捕捉的任何物品都會像被放在實驗室內掃描過一般,顯示大致的數值。


    雖然能見範圍不遠,但是僅僅用來找人,完全足夠。


    多虧了這個能力,三人的搜索量少了一大半。


    窗外一片幽深。就在三人一直往下通行時,芙斯卡終於在一個緊鎖的大門後發現了異樣。


    “……”她停下腳步,呼吸間有著一絲停頓。


    “怎麽了,芙斯卡?”陳惍和項木察覺到動靜也隨她停了下來。芙斯卡的表情僵硬,眼神裏滿是訝異。


    “找到了……”


    透過門後,映入她左眼的,是獨自一人,浸泡在玻璃器皿的銀。插入器皿的導管在液體裏揚起泡泡,他渾身赤裸,四肢拷著鐐銬,全身被捆綁的鐵鏈勒出血痕。


    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可以將一切言語、一切情感都吞噬殆盡。


    ‘實在太殘忍了……’


    不願再看,芙斯卡緩緩閉上眼,用手輕輕蓋住麵龐。‘也許、不告訴陳惍會比較好……’


    陳惍看著行為異常的芙斯卡,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大,他調整呼吸,上前拍拍芙斯卡的肩膀,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和芙斯卡說:“走吧。我們去接他。”


    但,外表做的再好,也掩飾不了內心的動搖。他輕拍肩膀的手冰冷而抖動不止。


    ‘他在顫抖……’


    沒有人會比陳惍更擔心銀的下落。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的朋友。


    雖說剛開始見麵,雙方相互不對眼,但在經曆那麽多冒險後,兩人早在不知不覺中不分彼此。


    這份情感愈重,就愈能撼動內心。


    ‘可惡!為什麽那時候沒再追出去!為什麽沒能再多喊一句!’


    多數的片段交織在芙斯卡的腦海。愧疚、後悔、自責等等複雜的情感徘徊在三人心中。


    芙斯卡甩甩臉,強打精神,帶著沉重的心情,率先走向深處:‘猶豫不前,隻能徒增罪惡感罷了。’。


    拐過兩個拐口,一扇畫滿奇異花紋、大約一米厚、十米寬,用白堅木製成的堅硬木門,陡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門上盤繞著數根拳頭一般粗的鐵鏈,鐵鏈之間扣著大大小小百來把形狀各異的鎖。


    四周看不到鑰匙,也不知道這門要怎麽開。


    突然,四下無人的寂靜空間裏,傳來清脆的女聲。


    “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抬眼一看,是一個藍發金瞳的女孩,長得和銀有幾分相似,隻是她頭發和瞳孔的顏色要更深,眼裏沒有一絲生氣。


    她就是銀唯一的妹妹,姬希。


    隨著成長,伊卡洛斯族人,頭發和眼珠的顏色會慢慢變淺,直至全白。因此他們崇尚白色,以白色為生命的象征。因此服飾大多以白為主,再輔之金銀絲線。


    少女穿的是白色繡花短襦,金線鑲邊、銀絲暗紋,下身是蠶絲束腳燈籠褲,腳踩粉白蓮花鞋,背上背著一隻等高的巨大毛筆,看起來可愛又滑稽。


    姬希已經一百五十三歲了,但外表看來卻隻是個十歲左右模樣的普通女孩。


    隻是,她身上那種被歲月打磨出來,讓人無法忽視氣場,實在讓陳惍不敢輕視。


    “我們是銀的朋友,聽說他受傷,今天特意來看他的。”陳惍泰然對上姬希的眼眸。


    姬希看著眼前三人,冷眼冷語地說:“哥哥他沒有朋友,也不需要你們來看他。”


    早就料到對麵是這個反應,陳惍也沒有被打擊,臉上笑道,心裏有些慪火:“小妹妹,我們真是他的朋友,可以請你幫忙開個門嗎?”


    “小妹妹?”姬希手上似乎有青根凸起,揮手抽出身後的巨大毛筆,就往陳惍的頭上劈下去。


    ‘得罪她了?’


    陳惍被逼得連連後退,直至退到門前,貼牆滾了一圈才終於脫了身。他看著姬希麻利的動作,心中暗自吐槽:‘不愧是兄妹,不喜歡別人說她小,這點真是一模一樣。’


    “馬上離開,立刻!”


    姬希一轉筆軸,在身後畫了長長一橫,黑色墨汁瞬間擴散,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將大門掩住。


    “馬上離開,立刻!”


    她說了兩遍,語氣越加強硬。


    看著姬希的動作,陳惍終是壓不住心中的怒氣,他掛下笑容,運起因氣,給了身邊的夥伴一個眼神,三人立馬進入臨戰狀態。


    “如果我說不呢?”


    “……”


    有時候行動比語言表達更直接。


    姬希的小手揮舞著巨大的毛筆,筆尖沾著黑色墨水,在空中畫下了一頭活靈活現的石墨獅子。


    不一會兒,這石墨獅子便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三人。


    ‘不過是墨水做的死物,’芙斯卡對準那怪物的四肢和頭部,舉槍連發數彈。


    隻見墨汁飛濺,子彈穿過石墨獅子,射向別處,沒有造成一丁點損傷!


    “最後再說一遍,馬上離開,立刻!”姬希大喊。


    她再次抬手揮筆,這次可不單單隻有一隻石墨獅子了。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大大小小整整十頭石墨獅子。


    看著眼前的情景,陳惍深吸一口氣,瘦小的身軀也散發著一種淩厲,他緊咬牙根,主動迎擊。


    ‘今天,我一定要把銀帶出來!’


    抬腳踏地,三人一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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