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是天梟奸細的身份已然暴露卻不自知,仍然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抵死狡辯。


    呂文正冷冷道:“李武師難道還不知道嗎?李炫乃是天梟組織安插在晉陵王府的奸細,他作惡多端,法理難容,死有餘辜!”


    李武不由眉毛豎起,怒道:“呂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哪!你說我哥哥是天梟組織的奸細,證據何在?”


    呂文正道:“如果沒有真憑實據,本府怎麽會妄下斷言?徐先生,拿與他看。”


    徐直應了一聲,把一個托盤端到他麵前。托盤上是幾隻袖箭與一枚銀令牌,銀令牌上那隻展翅翱翔的藍色梟鳥隻令李武觸目驚心。


    李武臉色難看之極,顫聲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哥哥怎麽會是這種人,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呂文正幽深的眸子裏綻出冷厲的寒芒,冷然道:“李武,不要再抵賴了,現在非但你哥哥,就連你自己也難逃幹係!”


    李武臉色倏的變了,喃喃道:“呂大人,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呂文正輕輕一笑,轉過臉來望了一眼晉陵王爺。


    晉陵王爺輕歎一聲道:“李武,事已至此,你就實話實說了吧!你我總算主仆一場,本王也不會過分為難你的。”


    李武的心不自覺地悸動了一下,顫聲道:“王爺,怎麽連您也這麽說?屬下對您一直是忠心耿耿……”


    話音未落,大廳外麵腳步聲響,淩雲帶著幾個侍衛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神色凝重,如玉樹臨風般在大廳中央站住,拱手向晉陵王爺與呂文正見了禮,不疾不徐道:“王爺,大人,這是屬下從李武房中搜出的證物,請王爺與大人過目。”


    說畢雙手舉著,鄭重地遞上一件物事。站在晉陵王爺身邊的管家趙仁義見了,連忙走過來接取。


    李武淩厲的眸光轉了轉,一瞥之下不由大驚失色;原來淩雲呈上的那件物事正是代表他天梟弟子身份的銀令牌!


    他的腦子瞬間如過電般閃過無數個念頭,原本殘存在心裏的最後一絲僥幸的幻想也破滅了;他陰沉地一笑,“一鶴衝天”,身形如飛電過隙般直衝晉陵王爺而去!


    寒光閃爍中,長劍一指,李武已把晉陵王爺挾持在自己的利劍之下!


    李武的突然發難,令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措不及防;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過晚。


    趙仁義見狀不由駭然失色,驚呼一聲:“王爺!……”不顧一切地衝上前來,拚死相救。


    李武眸光陰鷙,眼尾泛紅,喝道:“找死!”一式“橫掃千軍”,飛起一腳,正中趙仁義前心。


    趙仁義慘痛地嘶叫了一聲“啊!……”,被李武那狠辣的腿法踹個正著,身子飛起數丈,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一旁的淩雲從一時的驚愕中緩過神來,矯捷飄逸的身形倏的飛躍而起,徑自向趙仁義撲去;在半空中舒展猿臂,一式輕靈的“懷中抱月”,已將趙仁義那急劇下落的身形牢牢攬住。


    他俯下身形,小心翼翼地扶著趙仁義那痛楚得簌簌發抖的身軀,連連呼喚,“趙管家!趙管家!……”


    趙仁義嘴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把淩雲那雪白的前襟都染紅了,顯然是受的內傷極重。


    他臉色煞白,呼吸已然越來越弱,嘴裏隻是斷斷續續道:“王爺……快救王爺……”便頭一耷拉,不動了。


    淩雲顫抖著手去探趙仁義的鼻息,已然氣絕。他的心口就像忽然被捅了一刀似的,一陣鑽心徹骨的疼痛。


    他的劍眉揚起,清冷的眸子裏綻出無限憤恨的光茫,衝著李武切齒道:“李武,現在你已經身陷重圍,沒有了逃路;如果你再濫殺無辜,隻能徒增你的罪孽罷了。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的話,就馬上放了王爺!”


    李武目光森冷,獰笑道:“放了王爺難道我就能活命了嗎?”


    晉陵王爺給李武挾持著,臉色發青,幾乎喘不上氣來;他咬著牙道:“李武,你這狗賊,本王以前待你不薄,你竟然恩將仇報,犯上弑主……”


    李武瞳孔一縮,輕輕歎了口氣道:“王爺,我也是沒辦法啊!您瞧瞧,周圍的人一個個都對我虎視眈眈的,如果不是王爺您在保護我,他們還不得把我給吃了啊!”


    正在這時,外麵娉婷嫋娜的身影倏忽一閃,浣玉郡主已急急匆匆闖了進來。


    她本來在自己的閨房裏無緒地坐著發呆,乍聞驚變,不由大驚失色,不顧丫環侍從的竭力阻撓,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一進門口,便聽到呂文正道:“李武,你有何條件就提出來,隻要你能放了王爺——”


    李武眉心蹙了蹙道:“呂大人,其實我又何嚐想傷害王爺,我也是被逼無奈啊!隻要你們能答應我的三個條件,讓我平安歸去,我擔保王爺平安無事。”


    浣玉聽了,急忙接過話茬道:“有什麽條件你快說啊!”


    李武陰鷙的眸光閃了一下道:“啊,原來郡主也過來了,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現在你們聽清楚了:第一,馬上給我準備好一匹上好的駿馬,屆時我會陪同王爺一起離開,隻要能安全出了京城,我就立即放回王爺。”


    浣玉秀眉一揚道:“誰知道你出了城會不會再傷害我爹爹?”


    呂文正道:“這個郡主隻管放心。城門口亦有官兵把守,而且李武師乃是識時務、明事理之人,他是不會傷害王爺的——好,這一條本府答應了!”


    李武微微頓了一下,又道:“第二,你們要妥善安置好我大哥,不可侮辱他的遺體,也不必為他立碑誌文。”


    呂文正爽快地點點頭道:“這一條本府也答應了——你還有什麽條件?”


    李武眸子裏忽然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他幽深的目光緩緩遊移著,最後停滯在了依然俯身抱著趙仁義遺體的淩雲的身上,陰森森道:“第三,淩雲——我要你死!”


    大廳裏所有的人聞言都有些失色,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李武居然會提出這樣無理取鬧的條件來!


    淩雲輕輕放下趙仁義的遺體,慢慢站起身來;他非但不惱,反而笑了,“李武,你就這樣恨我麽?就算你我曾經有過諸多過結,你也不該這般小氣,竟然拿到這裏來清算!”


    李武麵無表情道:“我可沒心思與你討論以往那些爛事,咱們隻說現在。淩雲,你知道不,隻要你站在這裏,我心裏就很沒底,我就沒有把握能夠平安順利地離開這裏,所以……”


    淩雲那雙粹滿寒冰的清眸閃了閃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呂大人一諾千金,方才既然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就絕不會食言;而淩雲向來亦是以呂大人的指令以為馬首是瞻——”


    李武不耐煩道:“什麽一諾千金,李某才不相信你們的鬼話呢!淩雲,我再說一遍,我數到三,你立即自裁,否則我就與王爺同歸於盡!”


    說著,他充血的眸子裏綻出冷厲的寒芒,手裏長劍驀地往裏一壓;晉陵王爺痛得“啊”了一聲,脖頸上已然是鮮血淋漓,紅的刺眼,直令人觸目驚心。


    晉陵王爺已被勒得喘不上氣來;他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著,聲嘶力竭地吼道:“誌超,你千萬別上他的當!不要管我,趕快上前,拿下這亂臣賊子!……”


    李武挾持著晉陵王爺的臂膀猛地往裏一箍,便如一條緊緊糾纏著的毒蛇一般狠狠勒了下去;晉陵王爺隻覺氣血翻湧,慘痛地嘶叫一聲,昏了過去。


    李武此時橫眉怒目,狀若瘋癲;他血紅著眼睛咆哮道:“淩雲,你還不動手嗎?難道你真的忍心要王爺為你而死嗎?那我也無所謂了,反正有王爺在黃泉路上陪著,我也不孤單了!——好,我現在開始數了,一,二……”


    浣玉已被驚得魂飛魄散,顫聲道:“不要!不要!……李武,你千萬不要傷害我爹爹,否則,你也活著出不了這個大門!”


    李武獰笑道:“李某這條賤命值什麽,能有王爺為我陪葬,也算我今生莫大的榮幸了!”


    說著他瞅了瞅臉色鐵青的淩雲,又轉過臉來瞥了一眼悲痛欲絕的浣玉郡主,帶著幾分戲謔的口氣道:“郡主,其實要想救你的爹爹也很簡單哦,你隻要讓淩雲馬上去死……”


    浣玉臉色倏的變的慘白,嘴唇痛苦地抽動著;她張了張嘴,卻終於沒能說出什麽來。


    李武眯起一雙促狹的眼睛,酸溜溜道:“怎麽,看來郡主還是舍不得讓淩統領去死了?唉,那句話果然說的沒錯啊,女兒大了外向——丈夫終歸要比自己的親生父母還重要啊!”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邊是自己癡情至愛的夫君,如果真的讓一個女人在兩者之間做出抉擇的話,那將是一件如何殘酷的事情啊!


    浣玉此時心裏就如一團亂麻般無頭無緒,失去了主張。昔日嬌媚的容顏上已滿是淚痕,她哭聲道:“不要,千萬不要……”


    李武鄙夷地勾了勾嘴角,又把揶揄的目光轉向了淩雲,陰陽怪氣道:“反倒是你淩統領,讓王爺的千金之軀為你而捐,這千載罵名你是背定嘍!”話音中,他眉眼處盡是冰冷,持劍的手腕猛地用力,就要往裏壓去。


    淩雲清朗的眸光閃動了一下,忽然喊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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