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浣玉郡主,聽了呂文正等人的一番解釋後,頓時醒悟過來淩雲是在故意躲著她、冷落她,不由的又羞又惱,怒氣衝衝地推門而去。


    書房裏隻餘下徐直、楊振等人還在前仰後合地笑個不停。


    呂文正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道:“你們還笑?……”


    楊振捂著肚子道:“不笑不行啊,會憋出內傷的,哈哈哈……哎呀,笑死了,我肚子都疼了……”


    徐直終於忍住笑,卻又歎了口氣道:“不過,這下淩統領可要倒黴了!”


    楊振瞥了他一眼,帶著幾分奚落的口吻道:“徐先生,你也太不夠朋友意思了吧,郡主跑來隻這麽一呼一喝,你就全招了!接著就把淩統領給出賣了,唉!真是一點氣節也沒有。”


    徐直回了他一個白眼,反唇相譏道:“那你呢,你怎麽也沒頂住啊!……”


    楊振伴了個鬼臉,吐吐舌頭道:“郡主那麽凶,誰惹得起啊?”


    “你們兩個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呂文正眉心蹙了蹙,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道:“隻是這淩統領……你說他現在又鬧出這麽一出……唉!真是太不叫人省心了!……”


    徐直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大人,現在您就不必再杞人憂天了。放心吧,他們小兩口的事情,淩統領自會處理好的。”


    呂文正手攆須髯道:“但願如此。”……


    卻說浣玉郡主,怒氣衝衝地回到白雲軒,徑自到了淩雲的寢室門口,一語不發,往裏就闖。


    守在門口的小廝雨墨慌忙攔住她道:“郡主,淩統領正在休息,外人不得打擾。”


    浣玉杏眼圓睜,抬手一記耳光打在了雨墨的臉上,厲聲道:“狗奴才,看好了,我是外人嗎?”


    雨墨捂著火辣辣腫起來的臉,眼裏噙著淚,說不出話來。


    浣玉一腳踹開門,不容分說地闖了進來。


    淩雲此時正躺在錦塌上酣睡著。他脫了衣服,隻著一條短褲,身上蓋著錦被,正在迷迷糊糊地與周公喝茶;忽然聽到門外吵得很凶,正覺得心煩氣躁,陡然見自己的房門“砰”的一下被踹開了,接著浣玉郡主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淩雲頗有些不耐煩;他懶洋洋地坐起身道:“你這是怎麽了?發這麽大火氣,到底誰又惹你了?”


    浣玉單側嘴角一揚,酸溜溜道:“那還能有誰啊?整個刑部尚書府,除了你淩統領有這個本事,誰還敢這麽對我?”


    淩雲飄忽的眸光閃了閃,無可奈何道:“有什麽事情咱們出去說好不好?在這裏吵吵嚷嚷的,又成何體統?”


    浣玉帶著幾分詰責的眼神瞅著他,點點頭道:“好啊!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淩雲,我跟你沒完!”


    淩雲麵無表情道:“那你先回避一下。”


    他的意思是,讓浣玉先到外麵的花廳裏等一會兒,他總得穿好衣服、整理一下再過來吧。


    浣玉卻秀眉一揚道:“回避?我為什麽要回避?我們已經成婚了,你現在就是我的丈夫,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可以避諱的?你的身上還有哪裏我不能看的?”


    淩雲見她耍起了小女兒家的無賴,一時也有些無語,隻好道:“那你隨便吧!”說著隨手掀開了身上的錦被,抬手去拿床頭掛著的衣服。


    這時候浣玉看到了他赤裸的肌膚,泛著健康的小麥色,透著煜煜迷人的光澤。


    他的身材比例真的很好,寬肩乍背,蜂腰長腿,由於長期習武與健身的原因,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點贅肉。這些健美肌肉的流暢線條,從寬寬的肩頭開始往下舒展,一直到腰際收攏……


    浣玉與淩雲從結識到現在,雖然已經有好幾年了,但二人一直都謹守君臣之禮,從未有過半點的逾越;就算是現在二人已經成親了,但是還沒行過什麽男女之事,所以彼此之間依然存在著一種神秘的朦朧感。


    而現在浣玉抖得看到淩雲身上除了一條短褲而幾近赤裸的、極富魅力的男性健美的身材,任她再如何的潑辣大膽、刁難任性,此時也不由地心虛氣喘、麵紅心跳。


    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借以掩飾著自己的窘態,臉上訕訕地走了出去。


    淩雲一雙清眸意味不明地閃爍了幾下,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嘴角,沒說什麽。


    淩雲手腳麻利地穿好衣服,整理停當了,才慢騰騰從自己的寢室裏走了出來。


    浣玉怒氣衝衝站在外間的花廳裏,緊繃著一張俏臉,眉眼間盡是冰冷。


    淩雲權當沒看見,他疏懶地在楠木桌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漫不經心道:“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浣玉眉宇間盡是幽怨與惱恨,一字字地擠出牙縫道:“我問你,這幾天你為什麽一直在騙我?”


    淩雲一怔道:“騙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還在裝糊塗!”浣玉氣得渾身直抖,“呂大人明明給了你一個月的假期,讓你好好地放鬆一下,多陪陪我——可是你卻騙我說府裏有公務需要你去處理,連著幾天不著家;而且一連好幾個晚上都不回來,還哄我說去值什麽夜!


    “我們剛剛成婚,新婚燕爾,值此佳期,你不但不好好在家裏陪我,卻編出各種理由來搪塞我,躲著我,讓我天天獨守空房……淩雲,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分了嗎?”


    淩雲有氣無力地垂下臉去,神情散漫而疏懶;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籲了口氣。


    浣玉看他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更生氣了,紅著眼睛道:“你為什麽不說話?回答我!”


    淩雲終於收起了剛才那副漫不經心的姿態,恢複了原本嚴肅莊重的神情。他原本柔和的眸光也隨之冷冽下來,回過臉來對香雲與嬌杏道:“你們兩個先出去;不經傳喚,不許進來。”


    香雲、嬌杏喏了一聲,低眉順眼地出去了。


    花廳中隻有淩雲與浣玉兩個人。


    淩雲英俊的臉上清冷無溫;他沉默了一下,語氣有些寡淡道:“這幾天我為什麽總是不理你,你想知道原因是吧?”


    浣玉眼底的哀怨一閃而過;她仰起臉來,直直凝視著他的眼睛道:“不錯!”


    淩雲略一沉吟道:“你還記得當初在沁芳別院,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嗎?”


    浣玉的身子一顫,臉色立時變得蒼白,不由想起了當時淩雲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郡主,我和你本來就不合適,我也不愛你,無關其他……”


    這些話曾經一度成為她的夢魘與陰影,每當想起這些話,她便覺得痛徹心扉;現在,淩雲又舊事重提,就像是揭開了她的舊疤一般,痛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她顫聲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淩雲幽暗的眸光一沉,口氣冷淡而疏離道:“我並不愛你,我和你也不合適——如果不是聖上賜婚,我們根本不可能成婚,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他頓了一下,又沉聲道:“我不想欺騙我自己,也不想欺騙你,所以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很糾結……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因此我才一直躲著你,不願意見你……”


    浣玉聽了瞬間崩潰。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目光亦是煥散而空洞;她兩手虛虛地捂著自己的臉,放聲大哭道:“淩雲,你恨死你了!你知道嗎,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便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也是從那時起,我便暗下決心,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你!


    “可是,你為什麽不愛我?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麽還要娶我?既然娶了我,卻又整天躲著我,不理我!天哪,我浣玉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她越哭越傷心,到後來已是聲嘶力竭,淚如雨下。


    淩雲沒想到浣玉會是這樣的反應,想要勸慰一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此時麵對著她那近乎撒潑的哭鬧,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花廳外麵腳步聲響起,淩雲聞聲去看,隻見自己的母親阮夫人拄著龍頭拐杖,在侍女秋兒的攙扶下一步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香雲與嬌杏。


    淩雲急忙過來見禮。阮夫人卻麵沉似水,那雙如刀鋒般犀利的眼神狠狠瞪過來,像是能殺人一般,似乎能穿透到淩雲的內心裏,使得淩雲心裏一顫,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去。


    阮夫人又一步一挨走到浣玉郡主麵前。浣玉見阮夫人走過來,便慢慢止住了哭聲,走上前衝著阮夫人飄飄施了一個萬福,哽咽著喊了一聲“母親。”


    阮夫人滿臉的柔和與慈祥凝結在了眼底,緩緩道:“郡主,不要哭了。這個逆子剛才得罪了你,都是老身教子無方,這裏向你賠罪了。”


    浣玉仍是餘怒未消,此時見阮夫人向她賠罪,隻是把臉一揚,抽抽噎噎地並不答話。


    阮夫人見狀,輕輕歎了口氣道:“郡主,不要生氣了,看老身怎樣為你出這口氣!”


    說畢她轉過身來,滿臉怒氣地走到淩雲麵前,目光如利剪般死死盯著他,厲聲道:“跪下!”


    淩雲見到母親那可怕的神情,心裏不由一凜,依言俯身跪倒。


    阮夫人忽然掄起手裏的龍頭拐杖,衝著淩雲劈頭蓋臉就是一下。


    “啪”的一下,拐杖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後背上。一陣火辣辣的劇烈抽痛,他疼的“吭哧”了一下,咬著牙忍住沒有發出聲來。


    浣玉沒想到阮夫人會有這樣過激的舉動,不由有些花容失色;一旁的香雲、嬌杏、秋兒等人亦是戰戰兢兢,屏息凝神,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阮夫人原本慈祥柔和的臉上此時冰冷如霜,她微微眯起了滿是怒意的眼睛,嗓音微啞道:“淩雲,你可知道為娘方才為什麽打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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