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青媛的高溫假有四天都耗費在了白揚這裏,讓白揚覺得抱歉的是,原本肖青媛過來的話,應該帶她出去逛逛,別的不說,就是本地的名吃總要去吃上幾家的,可惜白揚確實太忙,忙到就算下班,心思也還在工作上。


    對於這次白氏的商務會議,白揚實在不希望在自己手中搞砸——大抵年輕人第一次接受這樣的任務都會格外小心而又格外用心,白揚也不例外,這一次,是她在白氏正真立威的時候——以前在白進賢父子麵前韜光隱晦,如今為了整個白氏,她也不能再裝了,隻是對於代工廠那邊,她依然將要求以總經辦的名義發文過去,這裏麵她倒是耍了個小心眼兒。


    回白氏來這麽長的時間,白揚多少也開始明白白氏高層們的特點,比如塗琳是傲氣的實力派,白進賢是眼高於頂的元老派,白文濤這個人不好說,他做事倒也有自己的風格,不能說是一無是處,不過他的致命弱點就是因為他老爸的關係,在白氏可以說算是一帆風順,所以也許太順了,導致了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個性。


    所以白揚對代工廠的要求都以總經辦名義發文過去,基本來說,白進賢都以為這些是褚笑的主意,畢竟,白進賢並不以為一個初出茅廬,沒有一點兒經驗的小女子能搞出什麽名堂來,即使,所有發文的簽名都是白揚的。


    所以白進賢如今就算是不買褚笑的麵子,想要陽奉陰違,那麽第一個要考慮後果,他在白氏這麽多年,大事上,該還是不該,大抵還是知道的,心裏即使憤憤,也還是先將事情搞定再說,第二就是,他本來就極力扶持白揚,而今既然白揚是這個事情的名義上的主事,那麽他也就要拿出點兒本事來,要推白揚一把……


    白揚一旦被推上去了,自己這份功勞她能不記住?以後有什麽事情,她能不找自己商量?以後在這白氏要為自己辦點兒什麽事,還能難到哪裏去?何況,隻要擠兌了褚笑,實權落到了白揚手裏,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毛孩兒還能不依仗自己?


    所有這個時候,白揚對代工廠那邊,隻是按總經辦的名義發文,不做現場指示,到了現場之後,隻管看,隻管稱讚的做法,讓白進賢格外滿意……


    白揚心裏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指揮不動這個老佛爺!以子侄輩的身份去對待他,他的感覺會更舒服——而如今就讓他先舒服著吧,隻要工作上不出簍子……還好的就是白進賢的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


    當然對於其他幾個部門,白揚的操作方法就大不一樣了,一般是先做計劃和要求,然後直接時不時的做現場監督——說是監督,也隻是一方麵,還有更多的,就是學習,白揚不懂的東西可不少,如今全員動起來了,她有一百個理由跑到各個部門去了解情況,而所有的下屬都有向她匯報的義務。這其中自然是在不動聲色間,就讓白揚學到了不少東西,無論是業務的,還是後勤的……


    這樣的時候,白揚實在是不想浪費時間出去玩,不過肖青媛難得來,白揚還是準備帶她出去玩一天,就一天!


    可是肖青媛到底是冰雪聰明的女孩子,也早已經過了喜歡一個人就希望她放棄所有的事情,買盒巧克力,抱束花專心和自己逛公園的年齡……所有白揚的話才一開口,肖青媛就拒絕了:“你這個副總看來不是一般人能當的,好好做你的事情吧,你那麽忙,等你工作上搞順了,我來的時候你再帶我出去玩……”


    白揚也不是善於假打的人,既然肖青媛拒絕了,也就隻是說了聲對不起,謝謝你,然後心裏一塊石頭落地——不會左右為難了。


    為了這個事情,倒是褚笑把白揚說了一頓,怎麽朋友大老遠來看你,你就這樣待客的。公司的事情白揚不在還有她褚笑嘛。


    可是白揚心意已定也就沒什麽好改的了,肖青媛笑著跟褚笑說沒關係,反正是來看白揚的,隻要能看到白揚,出去不出去都沒有區別。


    肖青媛說這話的時候,褚笑望著她,微微笑了一下,目光中似乎若有所指,肖青媛的臉刷的就紅了,連忙低下頭,隻有榆木疙瘩般的白揚,傻傻的看了看肖青媛又看了看褚笑,覺得她們倆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於是,白天的時候,肖青媛會跟著白揚一起上班,呆在辦公室裏麵翻翻書,白揚閑的時候,偶爾跟白揚說幾句話,天氣太熱,她有時候會冒著大太陽跑到外麵去買一點冷藏過的水果或者冰回來吃。


    褚笑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居然能這麽安靜的呆著,也不嫌煩悶,隻是有時候無聊著,就靠在沙發上,望著白揚。


    她不知道,白揚和肖青媛在念書的時候其實也多半就是如此——白揚的話不多,這和在白氏的情況有些不同,白揚是覺得沒有必要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話的那種人,大多數她覺得可以安靜的時候,是絕不說話的,比如和肖青媛在一起的時候。


    很多年了,所以很多事情很多想法,也許隻一句話,對方就可以明白,不用闡述,也不用太多表達,也許人相處久了就容易這樣,所以念書的時候,她們兩人能在走廊盡頭的平台上抽著煙,半天時間,白揚也不說一句話。白揚記憶中肖青媛的嘰嘰喳喳,其實倒也並不是說肖青媛是個怎麽多話的女孩子,大抵隻是和自己對比,相比自己的無語所以顯得多說一點兒罷了。


    但說話少並不代表肖青媛不會想念白揚,那種想念,就是當你看到這個人,心裏就可以覺得幸福安穩的想念,沒有語言也並不代表白揚不喜歡肖青媛,如果不喜歡這個人,那麽多年,又怎麽能讓肖青媛一直近距離的呆在自己身邊?


    隻是這種交流褚笑倒是沒有見識過,如今的白揚,實在是油腔滑調到了一定程度,嚴重的覆蓋了她不善言談的本來麵目。而在兩個人相對來說算是默然的交流中,細心的褚笑卻能看出許多言語之外的默契。


    比如當白揚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的時候,往往肖青媛就知道白揚是想要喝水還是想要抽煙,想抽煙的話,肖青媛無能為力,為了褚笑的肚子,但是如果是想要喝水,也不需要白揚說出口,肖青媛已經將水給她端了過去。


    有時候褚笑會將這種細微的默契收入心底,然後開始默默發呆。一個人懂一個人,就如同在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一般,你知道她的一個動作代表什麽,你知道她的一個眼神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她在什麽時候想要什麽,褚笑發現,肖青媛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能夠這麽安靜這麽體貼的陪伴在白揚的身邊,真的是白揚的幸福……


    而肖青媛將這種默契體現到了極致!在白揚還沒有感覺到的時候,這種默契已經被褚笑盡收眼底——如果說,白揚喜歡的確實是女人,也做好了和女人過一輩子的準備,那麽,肖青媛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她年輕,漂亮,難得的有著溫和內斂,對白揚體貼入微……


    褚笑沒有理由的想到了自己,一個結過婚,懷著孩子的女人……


    有時候歲月讓人擁有成熟,可是歲月也殘忍的剝奪了青春。自己和白揚之間,曖昧一場對褚笑來說沒有什麽,也許曖昧對於一個熟女來說本來也就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何況自己的心裏,是喜歡這個小姑子的,可是除了曖昧,要進一步,卻是那麽艱難,因為橫亙在兩個人中間的有太多東西,比如年齡——這也許不算什麽,其實隻有三歲的差距而已,但是這三歲差異的背後代表的是自己嫁為人妻的事實,是自己懷上孩子的事實……


    肚子會一天一天長大,再也無法把自己當成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人,孩子生下來,將會有在自己的身邊慢慢長大,等到牙牙學語,將會叫自己媽媽……自己的感情將會有很多都傾注在這個小生命上,而無法將自己全部的感情付出給另一個人……


    何況,自己是她的嫂子。曖昧如果不越界,並沒有什麽關係,喜歡一個人,或者愛一個人,用擁抱用親吻來表達也許犯了俗禮的忌,但並不能說明什麽,而如果這種關係要突破,成為現實,那麽太多的束縛,將會讓你認識到命運的可怕,生活的可悲。


    戀愛是很好的東西,但是生活往往如同砂礫,會將激情與吸引磨平,當一切歸為寧靜,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再無法擁有年輕人的激情……甚至連身體,說不定也會變得臃腫而難看……


    褚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想這些,可是當肖青媛的青春與明媚,擺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褚笑的心裏不由得將自己與她細細對比……


    最後褚笑得出一個結論,如果白揚要走那條不尋常的路,如果她要選擇和一個女人生活,那麽自己作為她最親近的親人,將會接受她所愛上的任何一個人——命運太愛作弄人,而傳統太束縛人,世俗的東西已經毀滅了很多人的幸福,褚笑不希望白揚這樣一個快樂的生命最後也屈服於世俗的目光……


    所以無論肖青媛讓自己想到了什麽,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褚笑必須做出一個客觀的評價,白揚如果選擇和肖青媛在一起,那麽自己一定會撐開一把傘,為這兩個人遮風擋雨。就算是為了——那份無法割舍的對於白揚的喜歡吧……


    也許還談不上愛,愛太深沉,但是做一個假設,將自己對白揚的感情提升到愛的高度,褚笑問自己,愛一個人,要怎麽才是對的?


    愛,不該是自私的將她圈在自己的身邊,而該是讓她去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並且為她的幸福而保駕護航!


    也許在想到這些的時候,褚笑的頭腦裏如同碎片一般的呈現著白揚在嘉和燒烤那個路邊攤上看著自己的眼睛,告訴自己,要和自己談一場戀愛的時候的眼神,還有她擁抱自己和吻住自己的時候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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