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揚重重的腳步聲已經遠去,塗琳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被打了一拳的下顎,臉上莫名其妙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褚笑想問她為什麽笑,可是還是沒有問出口,從床上爬起來群尋了藥箱,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藥,最後又到冰箱裏找了點兒冰塊用毛巾包了,回床上來給塗琳做冰敷。


    褚笑滿腦子的混亂,這個時候,她不方便出門,但是她的整個心思卻已經跟著白揚那一甩門而出了這間房子。褚笑雖然非常憤怒於白揚今天的不理智,但是心裏卻又不可避免的非常擔心她,她到底不是自己和塗料這樣有了足夠經曆的人,從很多方麵來說,她都還真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今天的誤會,也不知道她會怎麽理解,褚笑很想去找到白揚,好好喝她解釋。可是這個時候,顯然的,自己不合適再塗琳麵前衝出去找她。


    冰敷了一陣,塗琳伸手將褚笑的手輕輕拿開——順便的,她的手握著褚笑的手,沒有鬆開,目光卻安靜而又滿是深情的看著褚笑,這赤·裸裸的眼神清晰的將十年的愛意傳達了出來,沒有言語,卻已經足夠將人淹沒……


    無所謂疼痛,無所謂屈辱,什麽都無所謂,隻是因為愛你,什麽都可以……當塗琳的目光中肆無忌憚的將這一切第一次這麽完整的表露出來的時候,那種從眼眸可以一眼看到心底的開敞,讓褚笑的心感覺深深的震撼。


    是什麽樣的勇氣,才敢有十年的堅持,是什麽樣的執著,才敢在明知得不到的時候,依然伴在左右不離不棄……


    褚笑陷在那種眼神中,滿心的歉意。也不由得想起那次和阿蘭喝茶的時候,阿蘭告訴自己的一切……


    不知道塗琳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自己的,她從來沒有說過,所以從來也沒有人知道。


    可是這個人為了不給自己帶來麻煩,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的遠遠看著自己,和自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相處。但是同樣也是這個人,無論她是用了禮還是用了兵的辦法,總之,她悄無聲息的將後來喜歡上了褚笑的徐文麗從褚笑的身邊弄走……


    阿蘭說,徐文麗不想說太多關於她和塗琳之間的事情,畢竟那些事情都已經成了被曆史塵封的記憶,隻有塗琳和自己知道,但是隻要塗琳還在褚笑的身邊,她徐文麗就再也不能回來,也再也不會回來。徐文麗告訴阿蘭,她比塗琳差很多,無論是對褚笑的感情還是愛褚笑的能力……


    也是這個人,在徐文麗之後,為了能在褚笑的身邊,而將宿舍調換到和褚笑一起,卻在一年多的時間裏沒有對褚笑有過越界的舉動,她可以多年如一日默默的愛,多年如一日默默的守護,多年如一日在她身邊卻像紳士一樣除了摟著她再沒有做過別的什麽——阿蘭說,徐文麗告訴自己,塗琳說,褚笑就是她心目中的公主,最完美的女人。


    也是這個人,在畢業以後,為了能和褚笑一個公司上班,放棄了大好前途,到了白氏做一名業務員。


    同樣也是這個對褚笑有著這麽多年深情的人,冷靜的看著褚笑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在白墨去世以後,又漠然的在工作上支持著褚笑,甚至沒有讓其他同事看出來她與褚笑那麽多年的親密關係……


    在外人的嚴重,塗琳隻是個驕傲的高管,卻不知道這個女人一路走來,既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權,隻不過是為了要伴在一個深愛的人身邊……哪怕這個人不能屬於自己,哪怕自己隻能遠遠觀看……


    這個人,用了那麽多年來愛自己,來守護自己,卻也用了那麽多年來埋藏自己,而今天,這份埋藏多年的感情終於從她的目光中傾瀉出來,義無反顧,充滿了勇氣與決絕。


    褚笑不能開口,怕一開口就會痛哭失聲,塗琳也不能開口,怕一開口自己的一顆心便要衝出體外……


    十年已經足夠長遠,戀愛,結婚,懷孕,喪夫,別人一輩子要經曆的,褚笑都經曆了,而塗琳也陪著她經曆了,一點不漏……一切都來得有些晚,在該當表白的時候未及表白,在該當激情的歲月未能激情,一切積累十年,沉重得讓人心酸讓人心疼……


    塗琳的目光倔強的,赤·裸而執著。她看著褚笑,那種多年積澱下來的勇氣一旦勃發,便如同江海,難以收回。


    塗琳拉著褚笑的手,將她輕輕攬回自己的懷抱,享受了一種壓抑與激情融合的平靜。


    “你愛她嗎?”塗琳在褚笑的耳邊輕輕的說,她不敢問褚笑是否愛自己,那個問題的答案有可能讓人無法承受。而當今天,一切都在那一拳中突然被挑明,每個人都沒有了回避的可能,自己,白揚,還有褚笑,每一個人,都已經沒有了退路。


    塗琳何其聰明,那一拳,打出了白揚的霸道,也打出了白揚的幼稚與無知——用武力解決愛情問題,早已經隻能在中學生中進行,塗琳和褚笑都早已經過了那種用衝動解決問題的年齡。


    這一拳,挨得未必不值得,至少,當第一次,自己與白揚以情敵的立場對立的時候,她的那一拳,讓她的劣勢纖毫畢露——褚笑已經不是那種會看著帥哥美女閃星星眼的女孩子,她需要的是一個穩重踏實的肩膀,而不是一個幼稚衝動的孩子。


    如果褚笑能喜歡女人,如果她最後的伴侶是在白揚與塗琳之間產生,塗琳相信,自己比之白揚有著絕對的優勢,當然,在別人看來也許有一點自己不如白揚,那就是白揚是副總,而自己是經理,但是知情人都會明白,這個副總和經理的含金量的區別。


    白副如果攤開了拿出去,可能就是一個笑話,而塗經理擺出去卻絕對是一個真金白銀的行業人才。


    拋開了白氏,白二小姐什麽也不是,但是離開了白氏塗琳她一樣會風生水起。人的價值就是這樣的,有時候一個職位並不代表什麽,尤其是這種長輩留下來的職位,在真正的強者眼中,沒有半點意思,江山是打拚出來的,實力是積累出來的。


    在塗琳麵前,白揚隻是一個弱到不能再弱的初級菜鳥,她的聰明才智也許能讓她快速成長——或者說在白氏的幾個月,已經看出了她的天賦,但是在這個時候,她離塗琳依然有著遙遠的距離。


    白揚的魯莽,將這場對立提前推到了前台。塗琳十年的隱忍自然有著遠遠超越她的冷靜。


    “我不知道……”褚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愛,這個詞太深了,自己喜歡白揚,可是如果說愛,還差得太遠,愛這個字,不是隨便可以說的,一旦說愛,就意味著放開所有,必須去為這個字承擔責任,無論是什麽結果,都必須勇敢麵對,當相處以愛的名義進行,那麽就再沒有了退縮的理由。其實,這一切,褚笑都不怕,褚笑怕的是,白揚的年輕讓她分不清什麽是她想要的!


    而今天的一切也在強調著白揚的不成熟……


    “那我會等你慢慢搞清楚你的心!”塗琳擁抱著褚笑,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我知道你擔心她,出去找她吧。”


    愛情是強求不來的,塗琳需要用自己的包容與冷靜,自己的穩重與睿智來博得愛情,如果這是一場戰爭,無疑的,塗琳相信,褚笑更需要的是自己,而不是白揚這樣的愣頭青。


    而當塗琳和褚笑確定白揚不在家,並且發現白揚已經開車離開以後,塗琳立刻開著車帶著掩飾不住焦急的褚笑開始了滿大街的尋找。


    要找一個人,其實很容易,現代社會,通訊發達,一通電話,立刻就找到了,可是同樣的如果這個人一直不接電話,到最後直接將電話關機,你就發現,要在一個城市中找一個人真的太難——你突然有了人海茫茫的感覺。


    從太陽高掛天空,一直到日落西山,從夕陽灑滿整個城市,到夜色中,燈火斑斕,白揚的手機依然關機,褚笑一遍一遍的打電話,一遍一遍的聽著對方已關機的語音。


    褚笑臉色蒼白。塗琳認真的關注著褚笑,最後忍不住說:“你先回去吧,我繼續找,你懷著孩子,怕身體受不了。”


    “你回去吧……”褚笑的聲音有些沙啞,焦急讓她顯得有些憔悴。“我想她未必願意見到你,我和你一起找,說不定她看到你,又避開了,我們也是白找,今天的事情雖然是誤會,也是她無理,不懂事,但是畢竟發生了,你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麵了……”


    “我怎麽放心你……”塗琳皺了下眉頭——讓褚笑這麽個孕婦在心神不寧的情況下開車找人,塗琳說什麽也不能的。


    “別說了,你回去,我知道你不放心我開車,你把車開走,我打個車就是,你放心,找得到找不到12點以前我都會給你個信息。”褚笑聲音篤定,她想一個人去找白揚。


    塗琳終於停下了車,放褚笑下去,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也找不到跟著她的理由。褚笑的眼睛已經告訴了自己,這是個決定,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塗琳看著褚笑招了輛出租車,然後絕塵而去,才終於歎息了一聲——回家吧。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了,雖然自己很想開車跟著褚笑,但是塗琳知道,以褚笑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容忍自己那樣做的。


    所以不管有再多想法,不管有多想幫她,可是這個時候也隻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回家去等她的消息——褚笑的決定,從來沒有人可以更改的。她的溫柔與包容足以讓人動容,但是同樣的,她的堅決也執著也會讓人害怕。


    暮色中,燈火輝煌,塗琳一路駕車,感覺燈火倒退——像極了時光飛逝,十年,今天才扯開麵紗!曾經想過,到底是說出來才叫勇敢,還是隱忍著默默關心才叫勇敢,徐文麗出現的時候,自己曾經覺得要不顧一切的去爭取才是勇敢,可是當看到她和白墨在一起,享受著戀愛享受著婚姻的時候,又覺得隱忍才是偉大……因為愛,所以實在舍不得悖逆她的願望,所以哪怕看著她和白墨幸福,自己再痛,卻也覺得值得。


    可是今天,塗琳為自己選擇了一條路,再不能隱忍下去,而這條路不管是什麽結果,走出這一步,就已經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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