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天色已經很暗,楊賀九的速度開始放慢了下來,他已經看到了那些駐紮在地白色的臨時帳篷。


    事實上,如果楊賀九以剛才那般速度接著向前衝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繞過去,放哨的士兵就算看到也根本就不會上馬前去追趕。


    可他沒有,因為自己要帶著許長安去看看城外的那片大海,短時間內不會再折返回來,所以城內的情況他不得不去考慮。


    一步一步向著那些臨時營帳走去。


    放哨的士兵很快吹起了號角,戰士們瞬間提起長槍從營帳內湧出,以極快的速度穿戴好身上的盔甲,騎上戰馬,看著那道身影微微皺起了眉頭。


    待看清楊賀九身後那張蒼白的幼臉時更是心有不忍,或許是可憐那位少年,軍官按捺住胯下戰馬的躁動,並不準備下令衝鋒。


    楊賀九不知要如何去做,他不願主動出手,可若無法威懾那些戰士並給予其打擊,那身後的城市很有可能就會變得極為危險,把另外三個城門交給林平歸是因為楊賀九知道他很強,雖說應對起來也許會稍微麻煩一些,但也相信他能夠做到。


    前提是城南這邊不能再給予其絲毫的壓力,所以即便不想動手卻還是左手慢慢握起了斜挎著的那把星碎。


    星碎並未出鞘,楊賀九隻是握在手中,伴隨著一道雷電在空中閃過,楊賀九握著星碎快速向前衝去。


    盡管那些戰士們不明白那位黑衣男子為何要出手,卻也是用極快的速度便適應了場間突如其來的變化,快速調整好陣型,選擇從側方合圍。


    許長安趴在楊賀九的背上,看著那些逐漸形成包圍的騎兵有些擔心。


    楊賀九也在擔心,可他的擔心並不在這裏。


    第一支騎兵已經向著倆人衝了過來,許長安的雙眼聚集在前方高處的那一點寒芒之中,或許是眼中傳來的針刺感讓他很不舒服,所以少年下意識的微閉了下雙眼。


    隨著那點寒芒刺來的同時,楊賀九腳下淤泥深陷,揮出了第一劍,那或許已經不能算是揮劍,因為星碎並沒有出鞘,看起來就像是手中拿了一條藍色鐵棍一般。


    可這條鐵棍對於周圍的戰士們來說簡直比周圍閃著的那一點點寒芒還要寒。


    秋寒不及它絲毫,雨水快不過它半分。


    在楊賀九揮劍的動作中,天空墜落的雨水似乎是已經放慢了無數倍,那些騎兵向前衝刺的速度在這把劍的麵前更是不值一提。


    星碎的劍鞘在空中快速劃出了一道弧度,那條弧線內的雨水在這一刻全都不複存在,連帶著雨水的重重一劍向著那點刺來的寒芒精準無誤的拍去!


    槍劍接觸到的一瞬,槍尖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快速磨損,直到再也看不到槍尖,也看不到那杆長槍的存在,隻有脫手斜向朝著天空飛去的那抹紅纓,還有戰馬轟然倒地的畫麵。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快到周圍的騎兵根本來不及仔細思考剛才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快到許長安微閉著的雙眼還未來得及睜開。


    打飛了那杆長槍,星碎並沒有選擇收回,因為騎兵所帶來的傷害不止於那杆長槍,還有戰馬那強大的衝擊力,所以楊賀九左手握著星碎接著順勢拍向那匹戰馬。


    在這種天氣,這種環境內,馬背上的戰士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胯下的強烈震感傳來,甚至還能聽到那匹戰馬的甲胄和骨骼瞬間被擊碎的聲音,包括自己砰砰而響的心跳。


    受到劇痛,那匹戰馬再也無法站直身體,前蹄高高抬起,很是不甘的向後重重倒去。


    直到此刻,這一劍才算是收了回來。剛才那道閃著的雷電聲響開始緩慢的傳入眾人耳中,許長安微閉了一下的雙眼也才剛剛睜開而已,臉色震驚的看著那匹已經倒地不起的戰馬。


    楊賀九似乎什麽都沒有做,不過許長安卻能看到星碎的劍鞘底部正在一滴一滴的向下滴水,這就代表著那把星碎剛才確實是穿過了頭頂的雨傘向外揮出了那麽一劍。


    騎兵的優勢在於那些強壯的戰馬,而劣勢也正是後方衝刺而來的軍馬想要跨過前方那些倒地的高大馬匹並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可以躍過,但總有失蹄之時,一旦形成積壓這條路便也就斷了。


    後來的騎兵繞過那匹倒地的高頭大馬,以免對自己那位失手的同僚造成踩踏。


    閃著寒芒的騎兵不停向楊賀九衝來,楊賀九卻並沒有停下腳步,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衣袖震動不曾有過絲毫停歇。


    每一次揮劍,都有一抹紅纓帶著刺破這蒼穹的氣勢向天空斜飛而去,都有一匹高頭大馬忍受不了傳來的劇痛悲憤向後倒去。


    伴隨著每一次揮劍,那條弧度內的秋雨都會被瞬間掃空,星碎劍鞘擊碎槍尖的刺耳聲,重重拍到戰馬身上的悶響聲以及馬匹倒地不起的嘶鳴聲不絕於耳。


    仿佛在這片戰場中,風聲雨聲以及雷電的轟隆作響聲再也融不進來。


    那一把黑傘在這方戰場中不停蔓延而過,如一朵朵綻放的黑蓮,遮擋著天上的秋雨和地麵上濺起的泥水。那一柄藍色的劍鞘在那些騎兵之間不停的穿插舞動,如天上流轉的星河,拍打擊碎著二人周圍的一切。


    長劍仿佛吸收容納了天上眾星,每一次擊打都如同流星隕落朝著那些看似強壯的戰馬重重的轟了過去,而那位揮劍撐傘的青年男子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氣。


    許長安始終也無法明白,這些力氣究竟是從哪傳來的?而且那柄看起來單薄的劍鞘又是為何如此堅韌?


    不止許長安想不明白,那些倒地的戰馬和戰士以及接著包圍而來的騎兵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仿佛有著一股神奇的力量,從楊賀九的腹部發出,傳到周身,再傳到那把劍的劍鞘上,經由劍鞘連帶著那股力量狠狠的拍打了出去,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本源靈氣,卻也可以猜到出一些。


    他們始終都不願,也不敢相信戰場衝殺無往不利的大昌鐵騎在那把長劍麵前居然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們認為即便是位上三境的大修行者也不可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如拍打一隻蒼蠅般便把那些向前衝刺的高頭大馬拍倒在地。


    可直到現在,那位黑衣男子的劍還並未出鞘!也並沒有展現出大修行者的絲毫能力,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力大無窮的男子,僅僅憑借著身體力量在戰鬥一般,城北的那位能夠做到如此,可楊賀九不會,他修的不是武道。


    戰鬥能夠進行到如此隻是因為楊賀九今天的消耗太大,與許長安體內的那兩團氣息博弈費了他很大的精力。


    從泥水中掙紮起身的那些戰士更不知該如何去應對這場戰爭,沒有了胯下的戰馬,亦沒有了鋒利的長槍,空手與那名男子搏鬥,他們不認為會有絲毫勝算,事實上即便有了那些他們也很願意相信自己不是對手。


    倒在二人周圍的數匹戰馬阻斷了那些騎兵衝鋒的道路,楊賀九卻並沒有利用這個時間稍微回複一下,而是縱身越過那些高頭大馬。


    周圍的戰士們見狀稍微鬆了一口大氣,心想著這位大爺總算是要走了,他們也更加理解為何這些天來隻是圍城,並未有攻城的號令下來。


    可下一刻,他們便發現自己真的是異想天開,一名騎兵直感到一陣陰冷氣息而來,接著看到的是一雙黑色完美的眼睛。


    可那雙眼睛的目標並不是自己,依舊是胯下的那些戰馬,那位青年男子似乎對於這些戰馬和長槍情有獨鍾,每一次揮劍,每一次破碎,都是擊打在戰馬的身上和那些長槍的槍尖位置。


    如果是戰時,這種打法是為雙方都不齒的行為,因為戰馬是極為稀有的戰利品,而人不是。


    現在他們卻並不會鄙視楊賀九的這種行為,沒有人想被那柄長劍拍到自己身上,可那柄長劍總得找到目標才是,也就隻能是胯下的戰馬和他們手中不斷被拍飛的長槍。


    楊賀九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是為了殺人而來,若是如此星碎早已出鞘,他為的隻是讓那些戰士不能再攻城,能夠如此做法不隻是威懾,還是為了讓他們間接的損失戰鬥力。


    沒有戰馬,沒有長槍,那這支原本強大的騎兵也就不能再稱之為騎兵。


    如果這場戰鬥是發生在靖國,靖國的那些士兵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跳下馬,放下槍,躲的遠遠的來觀看那些戰馬的悲慘遭遇,為那些倒地的戰馬們默默在心頭祈禱,可作為大昌鐵騎的尊嚴告訴他們絕不能如此!


    所以......他們逃了。


    拉起倒地沒有戰馬的友軍,多數是二人同騎一馬而去。


    逃到了城東,見那些營帳內並無自己的同僚後開始轉而向城北逃去。


    逃的狼狽,但卻士氣不減反而雙眼異常明亮,因為他們發現了新大陸,並迅速的加入進去。


    雨水越下越大,周圍卻並沒有絲毫的血跡,隻有那一片片被踩踏出來的汙泥,和那些骨頭碎裂的戰馬。倒地的數十匹戰馬奮力掙紮,卻始終無法再站起身來。


    若是明天有早起的城內居民,來到城外或許可以有些意外的收獲。


    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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