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羽箭也就隻有那麽兩輪而已,在馬車拚命奔跑遠離之後,箭雨的密集度便逐漸小了下來。


    這一點對於許長安來說並不難理解。


    因為許長安在第一開始受到那枚流矢射擊之時,前方看著還是依舊昏暗,而後才是馬車那邊亮起了燈火,自己才能得知那枚羽箭的目標應該不是自己。


    這就說明對方不是直接騎著馬提著刀就衝過來了,而是悄無聲息的持弓潛伏到車隊近處過去偷襲。


    既然是偷襲的話那步行比駕馬的成功率要高上許多,因為就算車馬停下眾人熟睡,也不可能全部睡的跟死豬一樣連有一群人騎著馬奔跑過來了都發現不了,正如許長安在郢都城廷尉府的監牢內所想那般,那就不是睡的死了,那是真死了。


    而步行自然也就追不上這些馬車,放完箭就收手的選擇看起來選擇很是明確。


    可許長安不理解的是,那些人為何不直接駕馬追趕,反而是要選擇偷襲?


    這一切的疑問都指向了自己身後的那人。


    而且最為奇怪的人自己為什麽會對那人的聲音有些熟悉?


    許長安忽然想到了在那座宿夜橋前的一段話。


    ‘學生見過九先生,居安先生要學生轉達院長大人意思。’


    就是這句話,正是由於這些話中要轉達的意思,楊賀九才在那座橋前與眾人分別,回了頭。


    許長安恍然大悟,突然想起這莫不就是大昌王朝參加入樓試去的車隊?


    提起這些車隊也是前不久剛與許長安一行人分別而已,還是短暫有過接觸的,在剛開始出四方城接到這個任務時許長安甚至心底裏莫名還覺著很有自豪感,畢竟怎麽說也是為朝廷辦事。


    而要說感到那人聲音有些熟悉,便也就隻能是來自這支車隊中的某一個人罷了。


    雖然說院長大人讓楊賀九去望舒樓明麵上好像是要保護這些參試的學員,但從相見到分別卻也隻有一同在山上行走的短短幾日而已,本想著那一路上無人敢對大昌王朝的學員如何所以隻在太陰山下與他們碰頭。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一路上並沒有什麽危險。


    在這世間有四大強國,東唐西楚,南越北昌。


    南越有畏水橫絕,雖然實力強悍且有劍聖大人坐守卻也是出兵比較困難,因此難以讓其他諸國生出什麽威脅,不可能光靠劍聖大人的一把劍橫渡畏水前去橫掃諸國,最頂尖的戰力不是這麽來用的。


    而楚國與齊國碰撞多年始終還未曾發動過國戰,對其他國家同樣是構不成什麽威脅,如此說來能夠讓其他國家感到最有威脅的兩大強國無非也就隻有唐國和大昌王朝。


    長安城依舊有青蓮鎮守,世人畏懼如虎卻也不敢過於造次,但大昌王朝卻少了位何院長。


    麵對威脅人類通常有兩種比較慣有的想法,恐懼或是抗爭。


    其餘感受到威脅的諸國在這兩者之間到底會如何衡量實在不容易去猜透,那需要異常長遠的眼光才能看到。


    而隨著那場入樓試的舉辦,眾人好像都開始將目光紛紛放到了猜測望舒樓接下來的動作上,所以根本不可能派人偷偷潛伏進來,自然也就不會是其他國家的人。


    無論是楊賀九還是許長安,都沒有猜想到真正的危險並不在那一路上,而是自己家的地盤內。


    試問單獨一個國家拿出來誰敢對他們如何?恐怕也就隻有自己人了。


    身後那人聽到許長安問話同樣是覺著有些熟悉。


    在伸手不見五指,自然也就看不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子的車廂裏那人開口回道:“在下名為崔相公,與兄台是否在入樓試上見過?”


    許長安忍不住一拍大腿,篤定道:“就是你了。”


    崔相公微微一笑,卻是完全不曾想到許長安那句話還沒有說完。


    “害的老子差點被箭射死!”


    ......


    許長安強忍著把他撕吃了的衝動,因為這個人在自己尚還未曾開山之時便已經是個修行者,所以沒有把他撕吃了實在是因為自己打不過...


    確認那些人並沒有追上來後許長安拿過水袋再次咕咚喝了口清水,而後方才仔細思考這些事情。


    首先思考的就是自己為什麽會與這些人碰到一起?


    要知道在自己過了橋要準備登山的時候這些人便已經是回頭開始下山,而在後來的行路過程中許長安與林嬰共騎一馬行的並不快,在路上耽誤了很多時間,沒道理與林嬰分別後步行的自己卻在夜間趕路碰巧遇到了對方。


    許長安隨意看了看這間車廂,方才明白過來戰馬跟馬車的速度豈能相提並論?


    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官家子弟,大部分甚至都不能修行,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也不為過,所以自然不可能讓人家與自己一樣騎著匹馬來經受風吹雨淋日曬的。


    時間上自然也就錯開了來,這麽著看起來也就沒有什麽太多的疑惑。


    沒等許長安發問,對方便開口了,崔相公有些不解問道:“你為何會經過此處?”


    許長安臉色陰沉,沒好氣道:“我為什麽會在這?你先說說你們為什麽會在這?”


    崔相公聽著這少年被牽連到著實一幅不開心的樣子,苦笑了一下帶著試探意思回道:“我們在此地修整,該是算正常吧?”


    許長安舔了舔嘴唇,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而後立馬揮舞著黑劍怒道:“你們在此地修整正常!嗬嗬,這意思就是說我不正常了?好!好啊!倒還怪我了!”


    對方有些無語,一個少年深夜趕路這叫正常?不過如此想起來也確實是自己這些人連累了對方,人家隻是想行個路而已。便也就沒有再去反駁。


    其實許長安也知道算是自己運氣不好撞到了他們,前方遭遇變故按照正常人的理解自然是趕快駕車向後方跑,總不至於留在原地不動當靶子才是。


    不過這位少年自然不可能當麵向對方承認是自己有問題,要知道走著走著差點被射了一箭不說,甚至陷入此等危險的處境,最後還要把這些怪到自己頭上?


    那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委屈。


    而且那支箭還不是射在其他地方,眉心位置可是碰一下就能要人命的要害處,要說那支箭射的準吧能偏到自己頭上,要說不準又是剛好對準眉心,實在是有些奇怪。


    說過來說過去究其根本還是一句話,好好的為什麽要夜晚趕路!


    因為白天怕熱...很簡單,在太陽底下趕路暴曬哪有他們坐在馬車內來的舒服?


    看著對方並沒有反駁回言,想著靈學院的學生是不是都那副模樣不喜與人爭鬥,許長安便也沒有再說些什麽。


    剛才那一戰中有著諸多疑點,最大的疑點就是解答了自己最一開始那個疑惑的問題。


    許長安知道他們沒追上來是因為地下跑的追不上趕馬的,那他們為何不騎馬追殺而是選擇偷襲設伏?


    開口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殺你們?”


    崔相公麵容凝重,微微搖了搖頭,回道:“一切皆由陛下做主,不可擅自猜測。”


    許長安沒好氣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的陛下能飛過來救你?”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震驚道:“你的意思是那位皇帝要來殺你們?”


    崔相公思考片刻,回道:“這事應該沒這麽簡單。”


    許長安仔細思考片刻,也變的很讚同對方的這句話,看起來好像隻是一場簡單的刺殺,但這件事情確實很不簡單。


    經過林嬰與林平歸的解釋,許長安大概也已經知道都城內如今是什麽樣的一種情況,也知道皇帝陛下為何會送這些人去望舒樓參加入樓試。


    若是在剛入邊境行不多遠的情況下這些人便遭遇刺殺,而刺殺的對象又來自朝廷的話,那定然是會矛頭直指皇帝陛下。


    做一件所有人都能猜出是誰做的事,除非那位皇帝陛下是個傻子,也就更加明白了那些人為何不駕馬追殺,而是放完兩輪箭就收手。


    原因就在於目的不是為了趕盡殺絕,馬跟弓箭可不一樣,弓箭在朝廷內無論是哪個部門多多少少每年都會有些存餘,就算到頭來去查也查不出誰那裏少了幾張弓,幾十支羽箭什麽的。


    而馬就完全不同了,馬是需要吃和拉的,隻要跟吃有關的,順著源頭去找總能找出些蛛絲馬跡。


    也就更加容易留下證據。


    可若是有人陷害皇帝陛下的話,誰又有如此大的膽子敢陷害皇帝?


    正如崔相公說的那般,這件事情確實不好猜測,到了都城自有皇帝陛下定奪。


    不過許長安並沒有放鬆警惕,他與崔相公都知道,既然這件事情不簡單,那這次刺殺自然也不會這樣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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