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崔相公年齡不大,麵對危險之時卻能如此鎮靜,甚至還可以清楚的來分析這些事情,這已經不是常人所能夠做到的了。


    許長安有些奇怪為何當初相見之時沒有看出他還這麽有能力。


    那是因為在太陰山腳下會麵之後盡管楊賀九不擅長帶隊,可明麵上還是由他帶著,且相遇之後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也就沒有什麽需要展示他能力的時候。


    再者說方長與吳歧途那倆外國人的光環實在是太過強大,與這些人在一起許長安自然也就注意不到還有一個崔相公。


    而在過了宿夜橋對方還選擇了坦然回頭,據不涉足那座樓。


    若是對方當初跟隨他們一起上了那座樓,他的表現到底會不會從眾人中脫穎而出還尚不好說。


    當初這個人說自己不登樓是怕自己死了影響朝堂局勢時,許長安還心有鄙視,你是誰啊你?你死了朝堂就會有變動?少吹牛了!


    不過後來許長安猜想的是他爹在都城內應該是個很大的官兒,甚至還想著以後去了都城能與這人套套近乎,說不準還能混個一官半職的,那可是相當威風!


    而如今倒是不用再套什麽近乎,因為自己與他們已經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甚至在許長安的口中自己連都城都沒去過的人居然與對方還有著同窗之誼...


    不可否認,許長安確實連靈學院的窗戶長啥樣兒都沒有見過,但他就是能說出同氣連枝這樣的話來。


    至於崔相公他爹到底是誰,為何能僅憑他一人的安危便能影響到朝廷局勢,為許長安當時最為好奇不過的事情。


    經由一路上崔相公的解說,許長安方才恍然大悟,禦史大夫崔仁獨子,崔相公。


    便是這位,他爹當真是了不得,位列三公的存在。


    可許長安經由對方的身份也更加清楚了都城那位皇帝陛下可真的是隻手遮天般的存在,即便是禦史大夫的獨子,卻還是被他輕輕鬆鬆安排去往望舒樓,沒有絲毫可回轉的餘地。


    隻要是出師有名,沒有人敢違抗皇帝陛下的命令,對方口說是好意為了讓你們的孩子去曆練一番,如此隆恩誰敢拒絕?


    連位列三公的禦史大夫對於此事都毫無辦法,其他官員又能如何?


    而他們這一隊人也就理所當然的聽從崔相公的指揮。


    坐在馬車上向後逃跑過程中,路過一條河邊,崔相公示意停下修整。


    此時天色已經放亮,他們不用再倉皇逃命,要知道現在走的可是官道。


    官道上意味著白日裏會有許多車馬路過,無論是朝廷的還是一些國內國外的商人或者行人,那都是耳目。


    而偷襲要做的就是掩人耳目,做不到這點那就等於是明殺。


    所以在官道上對方若要動手隻能是挑選晚上不易被人察覺的時候。


    幾輛馬車緩緩停下,傷亡可謂是十分慘重,在太陰山下與這行車隊相遇之時許長安知道這一行有十人以上,可現在加上自己隻有六位而已。


    看起來好像也就被那兩輪亂箭射殺了幾個人而已,可換上一種說法卻是損失過半,要知道不管是一場戰爭還是什麽普通的群毆,隻要是單方損失超過半數,那都能算是慘烈。


    現在就算僅剩的也有負傷,隻是不致命而已,而駕馬的車夫隻剩下崔相公車上的一位。


    許長安來到河邊,先是隨意洗了把臉,而後雙手捧了口清水遞到口中,他現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那是方才逃跑過程中後怕所嚇出的冷汗。


    就在這時崔相公又下了一道命令,崔相公看著那剩下幾人心驚膽戰的模樣,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有些慌亂的詢問自己有沒有受傷的的車夫開口道:“七伯,您帶著這些人繼續往回逃,繞過安城去向西大約百裏處的和安郡請求郡守派兵護送他們回都。”


    老漢花白眉毛微挑,有些擔心道:“少爺,您要去何處?”


    崔相公抬起一隻手來,示意不要再多說些什麽,開口道:“七伯不用太過擔心,快些速去速回才是。”


    老漢嘴唇嗡動想要再說些什麽,卻是終究未曾開出口來,他知道自己這些人隻是少爺的累贅罷了。


    便牽著一輛馬車,將那些其他人都匯聚到一輛馬車上,回頭看了一眼,而後駕馬離去。


    許長安正在河邊喝水,喝飽了還要準備再灌上些帶在身上,可待轉身之後發現一輛馬車已經離去,向前伸了伸手對方卻是不停。


    反觀崔相公,則是來到屬於自己的那輛馬車前,抽出劍來斬掉連接車馬的繩索,馬兒如釋重負,嘶鳴聲也更加歡快。


    崔相公又從車廂底下拿出了一張綁好的硬木弓,連帶著一筒羽箭。


    許長安看著崔相公的動作有些不解道:“我們為什麽不跟上?”


    崔相公將劍收回鞘中,用力拉了下那張弓,開口道:“我們若跟上,他們會有危險。”


    許長安知道在對方的口中將這句話稍微修飾了一番,準確來說崔相公的話不該是我們若跟上,他們會有危險。


    更應該是你若跟上,他們才會有危險,這個你指的就是許長安。


    這是兩起刺殺,一起隻是為了嫁禍,而目的已經達到,應該就不會再出手,而另一起刺殺許長安的方才隻是試探性的射出了那一箭而已,所以許長安不能跟著他們。


    許長安想了想,反問道:“你就真的確定他們不會再動手殺你們?”


    崔相公微微一笑,開口道:“不會再有人殺他們。”


    看著對方的笑容,許長安微微一愣,問道:“那你呢?”


    崔相公收起笑容,麵容凝重,許長安的這個問題他解答不出來,事實上他的猜測隻是來源於那些人的身份罷了,他知道那些人就算死了他們在都城裏的老爹也對皇帝陛下構不成什麽威脅,刺殺的人不會選擇白費力氣。


    所以若真是有人要嫁禍給皇帝陛下,自己必須死!


    在這個國家內能夠功高蓋主的沒有幾個,南境那座城內有一個,可那個人終年不曾回都,而在都城裏還有著一位,不過那位已經是失蹤多年。


    若想讓皇帝陛下為此事而付出什麽代價,光是丞相大人一位三公還差了些,因為丞相大人的兒子並沒有在這一路上,置身事外的丞相大人不會不顧一切的借題發揮質問皇帝。


    而對於這件事情大公子根本不可能出麵,他隻會盯著這件事情防止有人從中作出什麽手腳,必然不會親自陪同官員去指責皇帝陛下,因為出了這件事大公子亦是處於風口浪尖之上。


    若說在這朝堂上要是有什麽人想要借這件事嫁禍給皇帝,大公子必然是首當的懷疑對象。


    他若表現的過於著急反而就更能說明他與這件事情脫不了什麽幹係。


    一位三公不夠,可在都城除了始終空閑的太尉一職來說還有一位,禦史大夫崔仁。


    丞相,禦史,這兩位在其他人看來是穿同一條褲子的人,出了這種事該是一同借題發揮前去指責皇帝。不過感受過威脅的禦史大夫絕對不會不顧一切的去這麽做。


    要知道自己還未曾對那位皇帝表現出什麽敵意,他的兒子就差點在回都的途中死掉,為官一生往大了說是為國為民。


    往小了說呢?為的不過是個小家而已。


    相反的,禦史大夫得知自己兒子遇刺反而會開始收斂許多,那這次嫁禍就變的有些得不償失。


    所以隻有自己死了禦史大夫才不會再有什麽顧慮,到時候悲痛欲絕的禦史大夫連帶丞相一同入宮問罪,才有可能會威脅到那位皇帝陛下。


    不過連崔相公都能想到這些,都城裏的那些人如何又不明白?


    若是崔仁知曉了這些事呢?適得其反!


    這隻是兩起刺殺而已,刺殺車隊的一起,刺殺許長安的一起,沒有再準備刺殺崔相公的第三起,方才的那輪箭雨中崔相公死也就死了沒死便應該不會再刻意針對。


    想到這裏崔相公微微搖頭,認為不可能有人要來殺自己,自己若是死就隻能是死在望舒樓上,隨即開口道:“不會。”


    許長安不解問道:“為何?”


    崔相公微笑道:“我是靈學院的學生,且出來之前居安先生讓我傳過一句話,那是院長大人的命令。我若是死了,靈學院那邊沒有人能夠交代。”


    崔相公這話再次言明了靈學院在都城內是種什麽樣的存在,皇帝讓這些人去參加入樓試,這些人死了皇帝必然是需要給一個交代的。


    而院長大人讓居安拖人傳遞一句話,居安選的是崔相公。看起來隻是順路而已,牽扯不到什麽,但若是換上一種說法崔相公這次可還是幫院長辦事的。同樣的,崔相公若是死了,誰又能給靈學院一個交代?


    許長安心底一驚,有些疑惑的詢問道:“這個靈學院,當真有那麽牛?”


    崔相公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靈學院隻是一座學院,不過無人敢隻是這麽去認為。”


    許長安忽然想到了什麽,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麽說起來九先生是我的老師,院長大人算是我師公,若是有人將我殺了,豈非是更加麻煩?”


    你隻是負責傳院長大人的一句話而已,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張免死金牌。


    在許長安看來那哪是什麽院長大人啊,那可是我師公!我要是被人殺了那還了得?


    崔相公有些猶豫道:“那個,你應該還沒有拜師,而且要殺你的人我們也不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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