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以來,都城裏邊並不算安寧,隨著那些橫死在外屍體的運回,這座城市再次陷入了動蕩。


    在這之前那倆人以查案為由,極為專業的要求察看下屍體上的傷勢,進而判定死因。


    沒錯,這個要求自然是許長安提出來的...


    但是遭到了整座城大部分人尤其是死者家屬的拒絕,這些拒絕不由讓許長安大鬆了口氣。


    死者為大,切莫羞辱,死都死了,還要被他人過手察看來察看去,在普通人看來確實是一種羞辱。


    再者而說,你都親眼見著是遇刺身亡,射來的箭在那些人身上捅著呢,把箭頭給你不就行了?還用得著察看傷口?許長安的做法確實是多此一舉。


    但是許長安可不管多不多此一舉,專業就完事兒了。


    他的做法看起來確實很專業,專業到讓王招軍以為去靈學院找許長安時對方是在謙虛。


    因此許長安的提議遭到拒絕之後,王招軍曾準備入宮執意要求皇帝出示一道特旨,為了方便他們二人查出真相。


    不過又再次被拒...


    這次拒絕的不是皇帝,因為王招軍根本就沒來得及入宮,拒絕王招軍做法的是許長安。


    ......


    兩個臨時湊在一起查案子的人,還沒來得及出城,各自的提議都紛紛被拒絕,由此看來他們的查案不會太過順利。


    許長安口中拒絕的理由是死者為大,我們查案也應當遵從家屬意見,既然人家家屬不同意,那我們也萬不可一意孤行。


    專業的同時還站在人道主義的角度考慮問題,很有說服力。


    還未出都城,許長安在王招軍眼裏已經有著那麽點兒意思了,看來那位偶然遇到的灰衣老者誠不欺我。


    不過王招軍或許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提出建議的是許長安,到最後拒絕建議的還是他...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稍微精明一點兒的人,或許就能看出來許長安這是脫了褲子放屁,說的淨是些廢話。


    沒錯,許長安當然知道那些死者是如何死的,因為自己差點兒就如他們一樣,也知道那些官員不會允許自己察看他們兒子的傷口,就算允許了,自己也看不出什麽來,頂多也就是驗證了自己所見過的那些畫麵。


    他們確實是被箭射死的,除此之外從傷口上看不出其他問題來。


    雖然多此一舉,不過又不費啥事兒,隻是提議一下而已,能夠讓王招軍覺著自己不是在忽悠他就行。


    所以他提前去禦史府找崔相公做了些功課。


    崔相公禦史府出身,看起來查案是該由廷尉府經手的事情,他同樣不該懂這些才是。


    但是廷尉大人早些年也曾在靈學院學習過,靈學院內教的無非就是讀書認字,不會帶著學生們去荒郊野外刨墳查驗屍體,但是一些道理上的東西還是會講上一些的。


    而且要知道死者是怎麽死的,察看傷口和去案發現場是最基本的方法...


    但是由於許長安說這話的時候麵容沉思,再加上什麽要根據不同傷口的深淺來判斷對方所使用的弓箭是什麽配置,比如說多少石的弓之類。


    王招軍是名武將,弓箭長槍這些兵器絕對不算是陌生,他清楚許長安口中那些是對的。


    他也知道許長安的說法沒有什麽玄乎,一些專業的人士確實可以通過死者傷口判斷出射箭人選用的什麽弓弩才能達到這麽大的穿透力。


    而弓弩皆由軍方配備,各地所處的位置不同,所選的材質也是不同,如此看來即便是相同的製作手法也不能保證一些細枝末節完全一樣,更不可保證羽箭刺入傷口的深度一般無二。


    如此看來若真是如此,這樁案子似乎隻需要去查驗各地弓弩配置便可。


    隻是王招軍平常隻是使用,並未仔細研究過,聽到許長安這般年紀便有此等本事不禁對其開始佩服了起來。


    但是...


    許長安自然看不出來這些,這也是他知道自己提議被很多人拒絕後大鬆了口氣的原因,同樣正因如此他才堅決要攔住王招軍入宮申請特旨。


    畢竟到時候即便是在眾人埋怨下看到了傷口,卻看不出來自己開始說的那些,可不就是打自己的臉嗎?


    其實王招軍的想法有些太過簡單,由此來看他對於這樁案子有些心急,畢竟弓箭射出傷口深淺不隻是與弓本身有關係,還與弓手的力度,甚至是環境因素等等,畢竟亂箭自然是有深有淺。


    而除了發生的那件大事以來,在鴻臚寺的情況同樣是惹人注目。


    不管怎麽來說,城裏邊發生了如何大的事情,國家政務自然是不可荒廢的,即便是大軍攻到城外,那也得是一起商量該怎麽破。


    所幸鴻臚寺卿趙賢趙大人與此事並無牽扯上什麽關係,因此尚還能安穩守在鴻臚寺內聽著那些分毫不讓的爭執與談判。


    雖說那件事情讓朝堂上下人心不穩,不過鴻臚寺這邊還是有著長足進展,清雲郡未來十年稅收已經成了囊中之物,對於這個國家來說可謂是一件好事。


    畢竟按那位皇帝陛下口中所說來講,人家可是要拿著這十年的稅收去滅了楚國呢...


    其實整國上下沒多少人把這句話當真,即便是大公子也認為他隻這麽著說說而已。


    畢竟楚國遠在西方,中間還隔了齊國與靖王朝兩個國家,先不說戰線拉的太長糧草補給問題,就算是你把楚國給滅了,隔了兩個國家,該派誰去統治?


    大公子自然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將其丟在遠方,終年不得回都,但是皇帝肯定是不會放心的。


    畢竟人家拿著一枚銅板就能贏得了寧國的一州三郡之地,而如今給他一個國,誰也不敢猜想在千裏之外的地方他能籌備作出什麽動作來。


    所以問題就在於,一是中間隔了個實力不弱的齊國,二是攻下來了也沒什麽用處,雖說君無戲言,但是他的那句話確實如同玩笑一般無人當真。


    出兵的條件定了,關於後麵戰利品的分配問題皆是些小事,畢竟齊國滅國之戰當前,先打敗楚國才是正事,哪能還未曾開戰就想著戰利品如何如何。


    所以雙方雖然表麵上斤斤計較,但隻要對方說法稍微合理上一些都是無關痛癢的事情罷了。


    算起來遠赴他國談判也有兩月時間,禮部尚書袁江站在鴻臚寺門前老淚縱橫,不停感歎總歸沒有辜負君望,這次回去也算是能交差了。


    送走了齊國使團,內部的商量依舊熱火朝天。


    雖然表麵上談判商量說的妙不可言,異常強勢。


    我們有足夠強大可以調集的兵力,也有著驍勇善戰的將領,這是各國都清楚的事實。


    不過這也隻是為了方便爭取利益的托詞而已,待齊國使團走後,調集哪的兵力,由何人領兵立馬就變成了一個很值得商討的問題。


    援助他國,自然不會讓己方的戰士們衝在前線赴湯蹈火,隻是起到輔助和奇襲作用,正麵戰場還是齊國與楚國的兩國之爭。


    而大昌王朝驍勇善戰的武將不少,但要說這種打輔助在他們看來說出去頗傷麵子的事情,恐怕整國上下還沒有幾個心甘情願想要領著兵去的。


    那些名將們你是想都別想,雖說君命不可違,真要下旨也確實無人敢去違抗。


    但手底下的將士不顧慮他們的感受,那你這君命久而久之也就變的跟放屁一樣了,畢竟人家在戰場上那是一不小心就要送命的,送命的活沒有好幹的,不可能跟使喚圍在自己身邊隻會溜須拍馬的那些宦官一樣。


    近幾日來接連輟朝,並非是為了考慮那些官員們的感受,而是朝堂之上即便是皇帝陛下麵臨那些群臣們的質問同樣也是感到頗為麻煩。


    所以在那兩人查出真相之前,這位皇帝陛下是能躲著點就躲著點。


    商量事務隻是召集一些朝中重臣,再讓他們往下麵去傳達,皇帝倒是清閑不少,但是那些重臣們則是苦不堪言。


    能被皇帝召集入宮的,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這樣的官員通常都是一把年紀,來回在皇宮與各官員府邸奔波不說,還要時不時聽上一兩句其他官員幽怨的嘮叨和嘟囔,這可絕對是一件苦差事。


    而滿朝上下能當的起這件苦差事的,唯丞相和禦史二人。


    此時丞相大人在皇宮裏邊滿臉苦澀,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是扛不住這等辛勞,雖然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平日裏有事要與其他官員商量讓下人去對方府邸傳喚一聲便好。


    可今時不同往昔,現在他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不看局勢,不懂立場的人,能夠如此年紀便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相反的,他的局勢和立場把控遠超與常人。


    所以現在若是再與之前一樣不管人家心情如何派個人就叫過來,那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坐著馬車到了人家府內,看著人家一臉苦澀明擺著不如何好的表情,還得硬著頭皮去寒暄幾句可有大礙,接著再說一些節哀順變保重身體這些話,來回跑下來,那是唇焦口燥,仿佛這些天都變的蒼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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