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多想什麽,繼續和婧兒閑聊著,公主偶爾會看我一眼,臉上還透著剛才的紅潤,而我還是覺得尷尬不已,也就不敢和她對視,隻就捧著茶水湊到嘴旁,掩飾著那尷尬之意。宴會繼續進行,又有新的節目上演,那位漣大人好似也是心事重重,不停地掃視我們這一桌,隻不過每次她看向我的時候,我都是別過頭去,我不想理會她眼神裏暗示的意思,就算我明白,我也不想搭理。時間一秒秒過去,直到很晚,宴會中的賓客也乏了,各自請辭散去,這期間,女魔頭沒有再露麵,都是那位漣大人在主持會場,最後我和婧兒,還有臭丫頭也離開了會客殿,隻因為公主和蝶心先我們一步離開了,所以我們三人倒是成了最後一批散了的賓客。


    我們三人直接回到了我的宮邸,臭丫頭乏得很了,爬上床便睡了,就剩下我和婧兒大眼瞪小眼的,卻還是興奮得不得了。她仍舊在問我剛才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現那是公主,所以才會當著眾人的麵說那些話的,我當然如實告訴她我是真的沒發現,否則我怎會如此膽大的,要知道我家娘子還在一旁坐著呢。雖然,我現在對女魔頭很是失望,隻是一時半會我也無法對這份感情說丟便丟的,那樣子豈不是說並未用真心了,然而實際上,我最明白我是動了真心的那個人,隻不過女魔頭沒有而已,隻不過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罷了。思及此,我不免就有些感傷,又回想起剛才宴會上她離去的那一幕,心中頓時就不是滋味起來,不免也想回房睡覺了。就在我想告訴婧兒一起去歇息時,有急匆匆的腳步靠近屋門,下一秒,敲門聲響起,歡兒便去開了門,進來的是禦泉宮的宮女,匆忙地對我施了一禮,說:“聖上讓鶯歌主子即刻去往禦泉宮。”


    我一怔,心想:這麽晚了,她難道還沒歇息麽?若是我去了,估計又得跟我鬧了,我不想每次都要這樣被她吃得死死的,那麽就隨她去吧。我輕聲一笑,不急不慢地道:“你先回去吧,就說今日太晚,鶯歌不想煩擾聖上,讓她好好歇著吧。”


    “可是聖上說,無論如何,都要讓鶯歌主子去一趟。”那宮女低著頭,還對我跪下,硬是不起來。


    “說了不去便不去,你也不用跪的。”看著她那副模樣,不指為何我就來氣了,每次都要逼著別人服從的,有誰說哪個天生就是要跪拜別人的下人麽。我氣衝衝地將那小丫鬟拽了起來,正色道:“你現在就給我回去,稟報你們聖上,鶯歌今日不去會她,我有貴客要陪,若是她要惱,擇日該如何罰便如何罰我,鶯歌自當沒話說。”


    或許是我的語氣太過強烈,那我小丫鬟竟然瑟瑟發抖起來,轉而便退出了我的宮邸。我回頭看了一眼婧兒,她有些錯愕地盯著我,小聲問:“鶯歌,你真得要抗旨不尊?”


    “婧兒……”我咬咬下唇,柔聲喊她,“鶯歌如今隻想能跟婧兒回到家鄉便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我明白,知道鶯歌在這兒受委屈了,我一定會帶你回去的。”婧兒走過來,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握在手中,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對我,卻是溫暖無比,我才知道,婧兒才是我的親人,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我,更不會棄我而不顧,或許回到她的身邊,我能夠過得更有安全感些,原來,我也一樣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啊。


    第二日,我跟婧兒還是早早就起來了,隻因為臭丫頭大清早地就過來擾我倆的好夢。用過早膳後,我問她們今日可有正事要做,而她們都是對我搖頭,於是我便決定今日帶她們在宮中好好玩一玩,去幾個風景比較好的亭園逛逛。她們自是樂意得很,所以整個上午我們遊玩得都很愉快,直到中午的時候,歡兒急匆匆地來尋到我,說是二公主正急著找我們,所以我們隻好打道回府,匆忙地趕回到我的宮邸。回來後才發現是公主在急著找我們,說是要去跟女魔頭會麵,商談有關我的事宜,女魔頭也答應了,午膳後在議事殿會麵。頓時,我的心頭湧上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有一些興奮和期待,卻又帶有一絲懊惱,真是無限糾結的情緒。


    當我們幾人來到議事殿時,女魔頭已經好好地坐在那兒等待我們了。我無意間瞥了她一眼,而她卻是緊緊地盯著我,那眼神真是一個冷字了得,讓我都不禁猜想,她定是被我昨晚那些話給氣惱了,然而我的心湖裏如今平靜得很,以前我雖也能知曉她的小心思不少,但我隻當她偶爾小孩子氣,我便是不在意的,如今,就算我再如何呆笨,我也明白她是吃定了我這招,又或許她已經習慣了要我去哄她,她終是不願意與我交心的。我不免苦笑一眼,隨著公主她們幾行人坐到一邊,就隻等她們要商議何事了。就當我剛剛坐定之時,女魔頭直接開門見山,冷冷地問道:“碧嫣公主有何事要商談?若是為了鶯歌之事,我倒是認為這次不是合適的機會,又或者說,燕舞要不信碧嫣公主是言而無信之人?”


    “聖上莫要激動,碧嫣就是有幾句心裏話想說,至於鶯歌要走要留,全在於她自個的意願,碧嫣豈會有言而無信之理。”公主可是淡然多了,說起話來依然不失溫婉動人。


    “燕舞自當好好聽著,還望碧嫣公主直說。”女魔頭一如既往地冷冽,那模樣,拒人於萬裏之外還猶之不及。


    “記得當初,聖上與碧嫣有過承諾,有關南部疆土事宜,聖上確實出力不少,隻是如今,北國公主也要來貴國和親,那麽對於貴國來說又是一件好事,所以,碧嫣則想,南部疆土事宜就此擱著,若是聖上有意征取,那也就隨著聖上的意願,那麽留我族之人在這裏,便不是太好了。”


    “碧嫣公主直說無妨。”


    “聖上如此英明,自是明白碧嫣的意思,碧嫣也隻等聖上你一句話了。”公主對女魔頭會心一笑,然而眼神裏卻是意味深長。


    隻見女魔頭抿嘴一笑,卻是看向我,淡淡地問道:“鶯歌,你如何想法?碧嫣公主可是在等你的意見。”


    “聖上不必為難鶯歌的,隻要聖上認可了碧嫣的意思,問題便都解決了。”公主即刻就幫我接過了話茬。


    “莫非碧嫣公主願意為了一介女子,放棄征取南疆?”女魔頭嗬嗬地冷笑兩聲,慢吞吞地問道。


    “聖上覺得如何?”公主淡然一笑,好一副愜然的模樣。


    “她對碧嫣公主很重要?難道碧嫣公主還不知道,她已經是我國的妃。”


    “立妃或者封後,全在於聖上一句金言。”


    “碧嫣公主是定了心地要接人回去了?”


    “若是她想,便隨她,她是婧兒的人,而我自小便是很疼愛婧兒的。”


    “好!”女魔頭起身站起來,行至我跟前,笑眼眯眯地看著我,笑問:“我的美人兒,你是真的想離開?”她問這句話的語氣真是無比耐人尋味,為何聽在我耳中,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


    我盡量克製著我心頭的那股衝動,平靜地回望她,也是抿嘴一笑,道:“是。”


    “哼哼……”她哼笑兩聲,轉身就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來,“既然如此,我答應也罷,碧嫣公主真是好氣量,燕舞既佩服又羨慕。”


    “聖上才是有氣魄之人。”公主笑而回之。


    “燕舞隻明白,若是本人都應了的話,我又有何話可說,先這樣吧,燕舞還有事要忙,就不陪諸位了。”女魔頭端起茶水,啜了一口,之後就要起身,應該是送客的意思吧。


    公主當然是最聰慧的,笑而行了頷首之禮,便就起身離開了,而我們三人也隨她一起出了議事殿。我的心情仍是七上八下的,不過我也懶得去想那麽多了,我現在隻想離開這裏,眼不見則心不煩,緣分的事情總是不能強求的,我又何必如此不識相。


    我們四個人一同往回走,公主告訴我待諸事談好後,過兩日便可起程回國了,問我可還有所掛念的。我對她搖頭,縱使我再有掛念,我也要將它埋在心底深處,讓它隨著時間的流失逐漸地爛於心底,總之我再也不想與皇家人有任何瓜葛,就讓一切都成為過眼雲煙吧。


    晚上的時候,公主她們三人都被蝶心接到她的園子去了,而我借口要整理一些東西便就推辭了。我和歡兒倆人呆在屋中,而她就那樣呆呆地看著我一件一件地收拾一些衣物,什麽話也不說,隻鼓著嘴巴,委屈非常地瞪著我。然而,我也無心去理會那麽多,我要是離開這兒,我怎麽也不能將她也帶走的,否則我便還成了拐賣人口的人販子了。我苦笑一聲,也就沒跟她多說話,有時候沉默比什麽都好,說了反而會更加憂鬱,傷懷悲情的。待我將我的包袱打理好後,禦泉宮的宮女又來了,還是照樣說是聖上有請,而我也還是照舊地將她打發了。


    我便一直呆坐在屋裏,直到有腳步聲靠近,我以為是婧兒她們回來了,急忙就跑過去打開門,笑喊著:“婧兒,這麽早就回來了,玩得可盡興?”


    隻是,在我將門打開的那瞬間,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門外站著的並不是婧兒,而是滿臉黯然的女魔頭。“舞……”我差點就喊了她的名,不過即刻就改口了,“聖上,你……”


    她閉口不語,嘴巴抿得死緊,冷冷地盯著我,站在那兒也不動,鬧得我不知道是關門,還是該讓她進來。“聖上,很晚了,該歇息了。”我胡亂地說了一句,無論如何,在見了她的這瞬間,我的心髒還是不免狂跳起來。


    “現在幾時了?”


    “呃……”我當然知道現在還未到睡覺時分,隻是你如此突地出現在這裏,將我方才平靜的心又擾亂了。


    “你在做什麽?為何不想見我?”


    “我在整理包袱。”


    “就算你想要離開,那麽連見舞兒一麵都不想嗎?”


    “下午已經見過了。”


    “你……”


    “聖上,那天在禦花園,該說的我都說了,鶯歌不要再做傻瓜,隻想做回原來的自己,還望聖上成全。”


    “你……,你這是什麽話?我還尚未跟你解釋,你就要如此誤會我麽?”


    “聖上,鶯歌不需要解釋,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那你是鐵了心要跟碧嫣回去?”剛剛還放緩的語氣,瞬間又提了上來。


    “嗯。”我點頭,“我本就不屬於這裏,何必賴在這兒呢。”我轉身就進了屋,任她在門邊站著。


    “若是我不許你離開呢?”冷冷的話語從身後傳來,我苦笑一聲,轉過頭去,笑問:“那又如何?”


    “你就真以為碧嫣會為你放棄征取南疆國土?”


    “那些跟鶯歌並無關係,我隻是想回到我的家鄉而已,我想回去,並不是因為公主。”聽她的口氣,好像我要回去,定是要跟公主有多少瓜葛一樣,我乃一介草民,沒有你們皇家人那麽有心眼。


    “那是因為什麽?你直說無妨。”


    “沒什麽。”不知為何,我越來越釋然,我都有些不當她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了,縱使她要用強權來壓製我,我也是不屑一顧的,我總覺得我整個人好像放空了一般,都有些“視死如歸”的意味了。


    “你是在介意那日在禦花園的事,是麽?傻蛋兒,要知道,有時候你看到的僅是表麵而已。”她放柔了語氣,麵色中透著一絲焦急。


    “我不想再提那天的事!”我終於再也壓製不住心頭那股疼痛,喊了出來,“舞兒,鶯歌的心累了,不想再跟皇家人有任何瓜葛了,我們倆本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心係天下,兒女情長對你算不上什麽,那麽何必委屈自己要顧這顧那呢,而我,如今也是明白了,所以鶯歌不要再這樣呆傻下去,就請舞兒放了鶯歌吧,我本就是一鄉間草芥,又如何攀得上你們皇親國戚的,過著平凡無憂的生活,未嚐不好,所以想回到從前的日子,與婧兒相伴一生,我也足矣。”


    然而,就當我控製不住情緒要哭出來的時候,她快步奔到我麵前來,緊緊地將我抱住,屋門隔空關上,她的唇就湊了上來,狠狠地噘到我的,是那麽地瘋狂,軟滑的舌頭掃蕩在我口腔中,隻是我的心裏卻是感受不到一絲溫暖,我用盡全力狠狠地將她推開,麵色從容而又平靜,淡淡地道:“我是真的想放棄了,聖上,請保重,鶯歌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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