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了一圈四周,正是我家的浴室呢,此時的我正浸在水裏,身上全是泡沫,差一點兒我的頭都快被泡沫蓋住了。我眨巴眨巴眼睛,衝媽媽抿嘴一笑,問道:“現在幾點了?媽媽。”


    “你這孩子,自從上次落水後,老是經常發呆,話也少多了,不過倒是挺聽話的,倒比之前更貼媽媽的心。”她用毛巾拭掉我臉上的泡沫,接著歎:“你今天怎麽就反常了呢,回到家就說要洗澡,然後一洗就是三小時,現在都晚上十點了。”


    “哦。”我輕應一聲,“媽媽,我要起來穿衣了,你出去吧,你在這我會不好意思的。”


    “切。”她輕哧一聲,“你是從我肚中生出來的,在我麵前還有啥害羞的。”她竟湊不及防地在我麵上親了一口,鬧得我好大不習慣,都該有多久沒有讓媽媽親我了。我腦中頓時掠過一個想法,莫非我跟那個時空的鶯歌互換了身體,她來到了這個世界,還成了更加討我媽歡喜和貼心的好女兒,那麽如今我回來了,那她是不是也回到那個世界了,或者說她不在了。


    我的心下一緊,心髒又開始疼痛了,那個世界還有我的牽掛,而這個世界我好像不再留戀了,況且我媽更喜歡那個鶯歌,若是我還能回去,這邊的生活一如既往,我也不會擔心爸媽了,然而,那個時空裏,我家娘子怎樣了呢?她肚中都有寶寶了,她額娘可是說寶寶是我和她唯一的牽絆,那麽是不是說那便是我們的孩子呢。


    “小鴿,快些穿衣服,早點睡啊。”媽媽的一聲叫喚打斷了我的思緒,她已經出來浴室,正好將浴室門關上。我摸摸胸口,不那麽疼了,可是就是有些想哭的感覺,我真的好想回去看看她們,她會不會有事?在我離開的那一秒,她可是吐了好多的血呢。


    我來到水蓬頭下衝掉身上的泡沫,隻是我的腦子裏想的全是女魔頭的身影,還有我們的寶寶,我突然想到了那次去鵲喜祠的種種,記得那個老尼姑可是親口說過有大喜之事,還問我們誰來承載,還有前一晚我和她的瘋狂做/愛,之後一段時間她就不讓我碰她,那便是怕會傷了寶寶吧。我還記得她親口跟我說三個月後會告訴我好消息,那便是說寶寶在過了三個月後一切就穩定了麽。“寶寶,我們有寶寶了,為何要到現在才讓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要給我驚喜吧,她一定是愛著我的,否則以她的身份,她怎會要自己去懷寶寶,她可是日理萬機的君王呢。”我癡癡地站在她水蓬頭下,口中喃喃自語,“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我不能丟下她,我們都有寶寶了,我怎可棄她不管……”


    我仰起頭,任那水衝到我臉上,瞬間我突然想到我之所以會穿越到那個時空,不就是因為溺水麽?我迅速衝回浴缸邊,重新放了一缸清水,之後我就閉上眼睛,躺到浴缸裏,大聲喊了一句“媽媽”,然後整個人浸到水中,鼻子開始不能呼吸,眼前越來越朦朧,我的身體重新飄了起來,隻見浴室的門猛地被推開,媽媽衝了進來,將剛才的我從水中拽了起來,我看到自己咳嗽了幾聲,吐了幾口水,淚眼汪汪地望著我媽媽,我媽媽好似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是想嚇死媽媽嗎?怎麽又跟媽媽來場虛驚。”


    “媽,我就是試著在水中閉氣呢。”那個我衝我媽淡淡一笑,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好了,快些起來,再不乖,明早可不做好吃的給你了。”


    “知道了,媽。”她還挺羞澀地掩住了胸前,用眼神示意我媽趕快出去。


    我驚奇不已,那個鶯歌終是比我乖的,想當初我在家可是“太上皇”,沒少衝我媽又喊又叫的。我的心裏欣慰不少,我終於可以放心地回到那個世界中了,我不再需要擔心這邊的爸媽了,他們有這麽一個比我更乖的孩子陪在身邊,日後定會更有福氣的。我笑著望著那兩人,忽然眼前一陣黑暗,我就像掉進了萬丈深淵,深不見底……


    當我終於感到不再往下掉了,眼前也有一絲光亮顯現,我的腳終於著了地,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還是往後退了一步,一陣冰涼傳入身體裏。我回頭一看,竟然是冰牆,原來我會覺得那麽冷呢,難道我落到了冰窟中。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閃現,我眨眨眼睛,便換了一個場景,不遠處有兩個人影立在那兒,她們跟前有一座紫晶棺,那裏麵躺了一個人。我跑過去一看,那正是我。我驚訝地看向身邊的兩人,一人是我的額娘,一人便是公主。這一刻,我哭了,我雖然回到了這個世界,但是我隻是一具魂魄了,她們永遠都看不到我,而我也永遠都觸摸不了她們任何人。


    我失落地轉過身,正想離開這裏時,就聽到我額娘發話了,“嫣兒,她睡著呢,說不定明日她就醒過來了。”


    “額娘,我們先回去吧,你都在這冰寒宮中呆了三天了,會傷了身子的。明日我們再來看妹妹吧。”我回過身,就看到公主遞給額娘一塊帕子,而她自己也是滿臉的淚水。


    “嫣兒,你去吧,我要在這兒陪著她,這兒太冷清了,若是她醒過來,看不到人,會害怕的。我怎可舍得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呢。”她用帕子拭了一下眼角,表情卻是淡淡的。


    “額娘,妹妹她已經……”


    “莫要胡說,嫣兒。她隻是睡著了,你摸摸她的胸口,還有輕微的跳動,她舍不得離開的,她的心裏還有牽掛,隻是那份牽掛不是我們,她終是要回到那孩子身邊的,那孩子也終會來尋她的,我不再多看她幾眼,也許就再也看不到了。”她的手按在紫晶棺中我的胸口上,滿臉慈愛地盯著我。


    “額娘,你在亂說什麽?嫣兒怎麽一點都不明白。”公主急迫地問。


    “嫣兒。”她回過頭來,喚了公主一聲,“額娘想通了,額娘不想強迫她硬要留在我身邊,我曾答應她的,她的心在哪兒,便留在哪兒,所以,額娘決定把她送回給那孩子,她在那邊才會幸福。”


    “額娘,嫣兒不同意,她對誰都能那麽狠心,她不會讓妹妹幸福的,如今妹妹的魂魄都不在了,我們就不能讓妹妹的身體安好地呆在家裏麽?”


    “嫣兒,我們都錯了,我們記怨太多,卻忘了試著去愛人。我們總以自己都是對的,然不知都錯了,因為我們都沒有按照自己的心去做,我們總想著要戰勝她人,我們總是咽不下那口怨氣,我們總是不敢相信她人,對誰都有著防備之心,我們用盡心思想去拿回本屬於自己的一切,卻不知拿回來的隻是一具軀殼,沒有了心。就如我總以為你妹妹在那邊會被她人所用,其實並不然,那個孩子愛你妹妹愛得很深,唯獨可惜的是她不懂表達,她的那一掌傾注了她所有的痛,也包含了她所有的愛,這或許便是愛愈深,恨亦切吧,唉……”


    “可是額娘,事已至此,再也無法挽回了,又能如何呢?妹妹終究是……”公主也是長歎一聲,望著那紫晶棺中的我出神。


    “一切順從天意吧。”


    接下來,她們沒再說話,皆是靜靜地望著紫晶棺中的我。我聽著她們剛才的那番話,心裏麵更加難受不已,也許人都是這樣,隻有在失去了才懂得擁有的珍惜,那麽女魔頭如今又是何許情況呢,我真的好想見見她。


    也許是我的意念太重,忽然眼前一閃,我卻是身在了禦泉宮,隻看到女魔頭披散著頭發,發癡般地坐在桌前。她的麵前擺了一副畫,我走近一看,不正是我做的那副“回頭一笑百媚生”、初次見到她真麵目的字畫麽。她的手遊走在那副畫上,手指點在那“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幾個大字上,口中喃喃,然而眼淚卻是一滴一滴地落在那畫上。我看著她那副模樣,真的很舍不得,誰讓我最見不得她哭了。我坐到她對麵,才多久,她就瘦成那樣了,那臉蛋都沒有我一個手掌大,那臉色比紙還要白,那微薄的唇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我的眼淚瞬間湧出,我多麽希望我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而不是一抹空氣般的魂魄,我伸手去撫她的臉,溫柔地喊她“娘子”,隻是她的表情依舊木然,她的眼神隻落在畫上,突然間,她卻是笑了一下,手撫到她的肚子上,喃喃自語,“寶寶,你一定要乖乖的,好好的,陪額娘一起去接你另一個娘親回來,她說過不會丟下我們的,我都還沒來得及告之她呢,你已經好好地呆在我肚子裏了,若是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所以寶寶一定要乖哦,也不要再鬧額娘了,可好?”她一臉的柔情盯在她的肚子上,繼續自言自語:“額娘明日就起程,所以寶寶你要跟額娘後麵受累了,不過等你將來一天長大了,你就會明白額娘的用心,你的另一個娘親會好好疼愛你,她會帶著你走好人生的路……”


    我恍惚了一秒,為何她的話語聽在我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意味,為麽我會覺得她好似在說離別之語一樣,我怎麽就有一股想哭的衝動。正當我想上前問她時,眼前又是一陣白光閃過,我又重新看到了我額娘還有公主,此時她們正坐在一間豪華的宮殿裏。殿外正走來一人,那人的身影好熟悉,不正是我家娘子麽。我詫異地看著她大步跨進宮殿的大門,卻是對著我額娘跪了下來,整整叩了三拜,“燕舞的一叩首是為了父王,再叩首是因為母後,三叩首,則是為了燕舞肚中的孩兒,燕舞求皇後娘娘成全。”


    我震驚地望著她,眼淚止不住地流,她可是那一國的王,她可是萬金之軀,卻要隻身一人前來,對我的額娘跪拜。我奔過去,而我的額娘卻早我一步來到了她跟前,也是流著淚,雙手顫巍巍地扶她起來,聲音哽咽,“孩子,你先起來,莫要這樣,我受不起,其實我早已想好,要把她送還給你,她的心在你那兒,她離不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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