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感覺頭很痛,心不在焉向陳氏和尤無罪告退回房休息。夜的溫度很低,霧氣中仿佛裹著冰冷的殺氣,刺在洛羽的背脊,她總覺得有一雙惡毒的眼睛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回過頭,陳氏和尤無罪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對她輕輕鞠躬。


    “大伯大娘也早點息著!”


    洛羽禮貌的笑笑,用手撫著額頭,走進和李忘塵挨著房間,將門關上。


    她總覺得尤無罪和陳氏的眼睛裏帶著什麽,是錯覺嗎?


    興是覺得自己想多了,洛羽長出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脫了長靴,結跌伽而坐於床上。貂皮衾被軟綿綿的枕在腳下,房間的溫度漸漸升高。


    洛羽眼睛一閉,好好的打坐,竟是支持不住昏睡了去。


    陰暗的潮氣無孔不入,仿佛惡魔伸出的恐爪,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氣,將黑夜籠罩起來。


    睡夢中,洛羽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她,仿若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來到了一處破敗的地方。這裏背倚著大山,前靠溪畔,流水潺潺,岸芷汀蘭。溪岸的對麵,則被一座蒼老的大山所遮擋,大山仿佛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佝僂著身子,孤獨的背影被夕陽拉得老長老長。


    老人的腳僵硬得似乎合不攏了,一道刺眼的陽光,就從他的兩腳空隙的地方照了過來,照在洛羽的臉上,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山端生的好奇怪,從山麓到山腰的地方猶如被一把尖刀貫穿透了,裂開一道線一般粗細的口子,太陽升起來,剛好不好將穿過這道狹長的縫隙,將洛羽所站立的地方照亮。


    腳下,是用黃土夯實的平整硬土壩,土壩的前方,是一座低矮又破舊的茅草房,茅草房的門前,掛著幾串兒大紅辣椒,以及一些晾幹的臘肉。門前的地麵上,堆滿了從山上劈砍背下來的幹柴,旁邊,還有一個用木頭簡單架起來的涼棚。


    茅草房的大門是半敞著的,房頂的煙囪正冒著青煙,在不燥的晨風中,縷縷飄上了天。


    一個穿著獸皮的樵夫從屋裏走了出來,他一手提著鬥笠,一手帶著斧頭,腳上踏著一雙草鞋,身材不高,也不壯。滿臉髯須,兩鬢斑白,大概五十多歲的的樣子。


    樵夫剛出了門。後麵又跑出一個老婦人,婦人身形消瘦,一頭又稀又黃的頭發墜在身後,用布條挽住,並無任何裝飾物。肌膚枯黃,臉有菜色,淡然無光,但瞧那臉上的輪廓,倒也不覺得她長相難看,反倒讓人覺得,這老婦人年輕的時候,定是一個美人胚子。


    她手上抓著兩個燒餅,頂著一個大肚子,急急忙忙的向樵夫招手,喚道:“老頭,吃的忘記帶了,給拿著,餓毀了可別怪老娘!”


    樵夫聽見聲音,轉身小心的將老婦人扶住,輕輕的笑道:“我餓沒關係,你可要注意點啊,別摔著!”


    老婦人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笑容,宛如三月桃花緩緩綻放,融化在洛羽的心裏……


    她這個笑容,真的好美!


    老婦人滿臉疼愛的摸著肚子,打趣的道:“這孩子多鬧騰啊,都待在娘肚子裏三四年了,就是舍不得出來。老頭,你說,我們好不容易求的子嗣不會是個怪胎吧?”


    “盡瞎說,我們的孩子隻是舍不得她娘的肚子,哈哈,做爹的等得起!”


    樵夫接過了老婦人遞過的燒餅,放在兜裏,樂得笑咪咪的道:“我走了!”


    老婦人衝著他高聲罵道:“喂,老頭,你小心點啊,別被野獸吃了,我可不想守寡!”


    “我可不會讓你守寡的,老婆子!”


    樵夫回頭一笑,直接朝洛羽的身上穿了過去。


    洛羽也不由得笑了笑,這對老夫婦可真恩愛。


    時間過得真快啊!洛羽隻覺得眼前一花,發現自己出現在黑夜中,還是原來的地方。夜色有些迷糊,她的周身氤氳著朦朦朧朧的霧氣,隱約可見在門前樵夫反複踱著步,臉上又是激動又是欣喜,眼裏還帶著一抹焦急。


    屋門緊閉,裏麵傳來老婦人尖銳的疼痛聲,以及接生婆輕輕的安慰聲。


    突然,洛羽察覺到天空撕裂下一道閃電,劃過門前的那座大山,山頂頓時呈現出一副令她無比驚奇的畫麵。


    山霧洶湧的奔騰上了山頂,和著天空壓低的雲接壤在一塊兒。神奇的事就發生了,雲和霧的交纏中,突然射出了一道金光,光彩奪目,刺人眼球。


    洛羽恍惚見到了一隻渾身披霞的大鳥翱翔於雲層中間。它長著炫麗的火紅色尾羽與翎羽,冰藍色的蓮花雞冠子,燕頷蛇頸,龜背魚尾……高挑完美的體態,輕盈漂亮的翅膀,典則俊雅的麵儀,無不彰顯著他鳥中之王地威嚴。


    它展開翅膀,尾端撩動了雲層,晶瑩的眼睛中帶著一些紅色的火光一般騰起,龐大的火焰頓時衝天而起,嘹亮的鳳鳴聲也隨之爆發開來。炫麗的鳳凰火焰劃破夜空,幾乎照亮了整座山巔。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遠去無痕跡。


    它這是要飛向更高的地方啊。


    洛羽睜大了眼睛去尋它,可在那團湧動的雲層中,她什麽也沒有看見。


    正當她想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又是一聲嘹亮的鳥叫聲傳來,天空厚厚的雲層中,鳳凰瀟灑的身姿不知何時已出現,渾身騰起的火焰宛如七月穹空劃下的一道閃亮的流火。


    洛羽盯著它看,她心裏不由的變得欣喜了起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注定的一樣,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不錯,那天空的鳳凰正不顧一切的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向她的方向俯衝下來。轉眼就化作了一團神奇的光芒,射進了那座低矮破舊的茅草屋中。伴隨著“哇”的一聲哭泣,雲層裏的光芒退去,漆黑一片。


    洛羽滿心的震撼,她死死的盯著天空,那裏,好像還蟄伏著一道巨大的軀體,長達數百米,渾身黑黝黝的,她看得不是太真切。


    灰暗的天空,有一雙藍寶石一樣的雙眼睜了開來,仿佛是雲層中射下兩柱太陽光,將天地連接了起來。


    洛羽看著它,它似乎在落淚,一滴,兩滴,然後它就憑空消失了,無影無蹤。


    洛羽回過神,在自己的臉上摸到了兩滴滾燙的眼淚,順著兩頰,落在了地上。


    門前焦急等待的樵夫可高興壞了,以手加顙,激動的跳了起來。


    一群村民聚攏在一起趕了過來。洛羽眼神一滯,因為她在這群人中看到了正值壯年的尤無罪和年輕時的陳氏,陳氏長得好像尤雅,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一夜,他們都看見了天空的變化,這是一個神奇的天象,有鳳來儀,吉祥如意。於村裏而言,絕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們都不請自來向樵夫賀喜。


    樵夫的家裏一時熱鬧了起來,洛羽也覺得好開心,當接生婆將嬰兒抱了出來,大家圍在一起看,都不由嘖嘖稱奇起來。這個伴著天象出生的小姑娘,長著一張粉雕玉琢的臉蛋,紅撲撲的宛如一個誘人的蘋果,教人萬分喜愛。她的額頭竟然還長著一塊月牙形的胎記,如同桃花一樣鮮豔,將她整張精巧細致的臉蛋襯得更加靈氣。


    洛羽見到她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村民們都認為這是個天降神嬰,興高采烈商量著為她取名的事。樵夫將她抱在懷中,端詳著她的臉蛋,細細冥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將她抱到床上的老婦人身前,笑道:“她伴天象出生,羽落凡塵,不如就叫她羽兒吧!”


    老婦人熱淚盈眶,溫柔的用手撫摸著嬰兒的小嘴巴,滿意對著樵夫點了點頭。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名字,洛羽洛羽,她就像天上落下的神仙一樣。


    他們夫妻結婚三十年,終是老來得子,那種開心,是難以言喻的。


    樵夫抱著嬰兒,將老婦人擁在了懷中。


    “爹,娘,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原來這個嬰兒,竟然是小時候的她。


    洛羽泣不成聲,欣喜若狂的向樵夫和老婦人撲了過去。


    但她忘了,這是一個虛幻的世界,她撲了一個空,自己,也奔向了另一個畫麵中。


    昔日祥和寧靜的風氣不知去了哪裏,白魚村仿若一個苟延殘喘的病人,倚在大山中,痛苦的呻吟著。到處是煙火焚燒的刺鼻氣味,空氣裏帶著一絲撲麵而來的壓抑感,教人心情沉重無比。洛羽擦著眼睛,沿著村子的道路慢慢行走,她心裏很奇怪,為什麽外麵沒有一個人?


    天氣陰沉沉的,濃雲緊緊擠挨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片片砸下來,向大地發起了迅猛的進攻。


    今日,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得很悲涼,洛羽情不由衷的有些悲傷,仿若周身夾雜一絲絲冰冷尖針,不斷的刺向她的身體,疼得她一時竟無法呼吸。


    小雨澆了她一身,頭頂也都結滿了霧一樣的水珠,她似乎是聽見了什麽,奔著一家的院門走去。


    白綾沉重的束在竹竿上,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風兒大作,卻怎麽也吹不起它來。


    大火燃燒在人家的門前,一具又一具滿身是紅疹,抓得潰爛的屍體被扔進了大火中,燒得亮堂堂的一片。


    他們,似乎都被感染了什麽很嚴重的瘧疾,必須要用火焚燒了,才能避免傳染給其他人。


    洛羽心裏嚇了一跳,匆匆忙忙向某個方向跑去。


    她再一次看見了他們,還好不是她擔憂的那樣。父母都坐在門前,懷中抱著小洛羽,臉上一片慈愛。


    可他們看起來似乎並不開心,心事重重的樣子。


    正在這時候,洛羽發現,一群村民在尤無罪的帶領下,直奔父母的走來。


    尤無罪頭發紮成了鞭子,垂在兩肩上。他赤裸著上身,右邊的胸口上,赫然繪著一隻凶神惡煞的狼頭,猙獰可怖。下身也隻是穿著一塊獸皮,腳上也沒無鞋子,泥濘落了他一身,髒兮兮的。


    而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根大杖,杖子彎彎曲曲並不工整,看起來極其粗陋平常,但那上麵卻掛著三個大小不一的人頭骷髏,骷髏的雙孔中散發著令人忌憚的幽幽綠光,膽小的人若是看上幾眼,恐怕會被嚇得夠嗆。


    這是一根帶有神秘巫文化的法杖,也是巫師高高在上的象征。能夠持有法杖的人,絕對是山神最忠誠的信徒,他們被人們稱作大巫師,因為他們手中的法杖,是與山神溝通的唯一信物。


    白魚村信奉厲鬼峰山神——巫神!自然,持有這法杖的人,就是現任族長尤無罪,他是這個小山村至高無上的代表。


    樵夫夫婦眼見這群人的到來,臉上露出一抹沉重,顫巍巍的站起來,抱著小洛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麵上。


    “想清楚了嗎,想清楚就將她交給本想巫師,舉行祭祀儀式!”


    尤無罪聲音冰冷的望著跪在地麵上的樵夫夫婦。


    樵夫搖頭,死死抱住手中的小洛羽,悲淒道:“尊敬的大巫師,這場災難不是羽兒帶來的,她才剛剛出生幾天,你們就行行好,饒了她吧。”


    尤無罪輕輕歎了一口氣,鄭重的道:“洛浩,你女兒逢著神鳳天象出生,本是好事。然本巫師昨夜敬報於巫神大人,巫神大人告訴我,必須要將羽兒送去祭台。不然,我們村裏的人會因這次的瘧疾,無一生還。為了全村的幾百人口的性命,你不能那麽自私,必須將羽兒交給我,讓巫神大人幫助我們來化解這場災難!”


    老婦人雙眼垂淚,得知要將小洛羽送去祭台祭祀巫神,愁得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幾十歲,白發蒼蒼,眼角失色。


    她跪在尤無罪麵前,毫不畏懼的站起身來,咬牙道:“它算什麽神仙。咱們白魚村,十年一次,你們都要送出一對童男童女去祭拜它。它若真是神仙,為何要吃人?”


    樵夫也站了起來,拉住老婦人的手,義正言辭的道:“尤無罪,恐怕你最清楚了,所謂的巫神大人,不過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好笑你們,竟然將它當成救世主一樣對待!”


    “大言不慚,竟然敢質疑巫神大人,該死!巫神大人保佑我們祖祖輩輩,一直延續到今天,豈能容你等小人質疑,來人,給我綁了他家三口,送去祭台!”


    尤無罪勃然變色,掄起法杖直指天空,一縷黑氣飄出來,霎時將樵夫和老婦人困住。


    一把從樵夫懷中奪過小洛羽,他將她高高捧起,雨水打在小洛羽的臉上,她張著粉嫩的小嘴巴哭了起來!


    “巫神!”


    “巫神!”


    ……


    一眾人綁著樵夫夫婦二人,高聲響應著尤無罪的意誌,往祭台的地方走去。


    “迂腐!”


    洛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忍不住將拳頭死死的攥了起來,一股冷氣,從她的身上暴射了出來。


    可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厲鬼峰下,有一座神秘的古老圓形大祭台,用白色的石子加以白魚村的泥土夯築而成。矗立在這座陰森恐怖的峰巒外圍。一條用大石壘砌的登台階梯頂端,立著兩根純鐵打造的黑色渾圓鐵柱,鐵柱的頂端擴充開來,燃燒著烽火,濃煙滾滾。


    柱子上用鐵鏈綁著兩個人,是樵夫夫婦。二人出聲辱罵了村民心目中神聖的巫神,他們要用最殘酷的刑法殺死這兩個膽大包天的人,以表達他們對巫神尊崇和敬仰!


    此時,風雨正大,祭台下方的平地上,恭敬的跪拜著的上百位白魚村的村民。


    尤無罪一手抱著小洛羽,一手揮著法杖,口中念念有詞,手舞足蹈,沿著石階一步一拜,在進行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祭祀儀式。


    樵夫用力掙紮著綁在身上的鐵鏈,感受到頭頂上炙熱的火焰,憤然的望著走上來的尤無罪,出聲罵道:“尤無罪,你幫助那隻殺人的妖怪害了那麽多村民,你不得好死!”


    尤無罪眼裏閃過一道陰鷙的光芒,靠近樵夫停下,輕聲道:“我若不那麽做,咱們村子早不複存在了,我想,大家都會感謝我的。不過你們兩個辱罵了咱們的巫神大人,為了服眾,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你尤家的利益!”


    樵夫戲謔的笑了起來,瞧了一眼另一根柱子上綁著的老婦人,溫柔的道:“老婆子,怕嗎?”


    “老頭,能和你死在一起,不怕!”


    老婦人直搖著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尤無罪手中的孩子,眼淚卻稀裏嘩啦的掉下來,不舍的道:“隻是可憐了我們的孩子,她還那麽小。”


    “哼!”


    尤無罪冷哼了一聲,錯過二人的身前,向祭台中間走去,淡淡的道:“那是她活該!”


    祭台的中間,是一個凹進去的圓形坑槽,尤無罪將法杖放在地上,雙手將小洛羽捧著,輕輕放在了坑槽中。


    隨即,尤無罪迅速的站起身子,抓住法杖,雙腿往外躬著,口中又念起了詞,蹦蹦跳跳的繞著祭台奔走。大約一刻鍾後,他氣喘籲籲的停下動作,瞟了一眼樵夫夫婦,沒有說什麽,直接走下了祭台。


    儀式已經結束,按照傳統,所有人都必須避開,這包括身為大巫師的尤無罪。


    祭台上,人去樓空。


    小洛羽躺在坑槽中,裹著繈褓的衣物被雨水全部打濕了,撕裂般的哭啞聲揪起樵夫夫婦的心,二人心疼不已,卻是無法掙脫身上的鐵鏈。


    “羽兒——老天爺,求你開開眼,救救羽兒吧!”


    二人撕心裂肺的呼喊著,那一刻的心傷,他們隻能獨自舔舐。


    烽火燃燒正旺,柱台上的溫度漸漸升高了。一陣陣皮肉被被燒焦的聲音傳來,灼熱的溫度正在吞噬著他們的生命,二人咬緊了牙關,圓睜環眼,倒豎眉發,死死的忍受著,至死也不曾哼一聲。


    洛羽站在她們二人的身邊,儼然哭花了臉蛋。哪怕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想要去救他們,但她夠不到,摸不到,那種無法形容的痛楚,讓她險些精神奔潰。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的腦袋沉沉的滑了下來,烽火還在燃燒,二人的屍體還在鐵柱上烙燙。


    洛羽久久佇立在這裏……


    坑槽中的小洛羽哭聲,疼在祭台上洛羽的心裏,堵得緊緊的。


    烏雲壓低雨下來,人麵桃花淚灑台。


    “爹,娘!”


    她悲不自持的用手抱住了腦袋,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自己的父母,被白魚村的所有人架著綁在了鐵柱子上,活活烙死!


    “嘭嘭嘭……”


    天空發出一陣陣劇烈的打鬥聲,兩道長衣飄然的女人從天空一路打了下來……


    洛羽卻在這時候猛然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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