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女主角是……”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屏住了呼吸,空氣稀薄得可怕,現場配樂還非常應景地敲了一段極緊湊的鼓聲,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人們的心上。


    劉正旭望了一眼台下各個麵色鐵青的演員,一挑眉,目光向莫淨言望去,雙唇一張,念出了那個名字:“莫淨言。”


    莫淨言感覺就在一瞬間眼前炸開了許多奇異的光束,現場的樂隊奏起了歡快激昂的樂曲,莫淨言茫然機械般地站起來,周圍的演員們紛紛過來摟抱她。莫淨言身體僵硬地一個個抱過去……


    “恭喜啊,monica。”


    “monica,加油!”


    “恭喜,恭喜。”


    莫淨言一個個抱過去謝過去:“謝謝,謝謝……”可是此刻她的腦子裏是一片空白的,那些掠過她麵前的人的麵孔全都是虛的,她甚至不知道抱的是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直到……


    “莫姐。”王紫又出現在她麵前,莫淨言猛地一定神,看見了她。像是漂浮在黑夜中突然看到一盞清晰的路燈,恍惚了好久的莫淨言突然定在了原地,雙眼和王紫又的目光相接了。


    王紫又的雙眼又紅了,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狠狠咬著嘴唇,可是臉頰卻不停地抽搐著,在拚命地隱忍著快要泛濫的眼淚。


    怎麽又哭了?我的小又怎麽又哭了?不想讓她再難過啊……


    心裏好痛,莫淨言一撲,把王紫又狠狠地抱入懷裏。王紫又也張開雙臂緊緊地摟著她,眼淚嘩嘩地往下落,怎麽也克製不住。莫淨言一直拍著她的背,兩個人居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不知抱了多久,導播示意主持人要快些讓莫淨言上台,在主持人很無奈的催促之下莫淨言才依依不舍地放開王紫又,提著裙子走上那透明璀璨的舞台,走到劉正旭身邊,抱了他一下,接過從他手中遞來的獎杯。


    莫淨言抱著那個“最佳女主角”的獎杯,轉身,麵對著台下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一時間腦中居然放空。


    她目光搜尋著王紫又,鏡頭也沒有放過她,隻見王紫又捂著臉,哭得不成樣子。


    莫姐好漂亮,真的好漂亮!王紫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這麽容易就落淚了,可是當她聽見獲獎的人是莫淨言的那一刻她就控製不住自己從最心底裏泛濫而來的酸澀,眼淚完全不和她商量,嘩嘩就往外湧。


    莫姐付出了那麽多那麽多,如今她站在了那個領獎台上,擁抱了屬於她的獎杯,這本應該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啊,王紫又!王紫又問自己,王紫又你哭什麽?為什麽哭?為什麽看見她成功了,她經曆了那麽多終於成功了,卻在這一刻淚如泉湧??


    “嗨,小又,別哭了。”這是莫淨言說出的第一句話。


    王紫又聽到這句話拚命點頭,可是卻哭得更厲害了。身邊的人遞來紙巾,王紫又擦來擦去,怎麽都擦不完自己的眼淚。


    莫淨言眼圈也泛紅,她看著手中的獎杯看了許久,說:“其實,之前我有跟一個人打賭,打賭說看我們誰能拿到這個獎杯。我們約定,輸的那個人要服從贏家,無論贏家說什麽,對方都得遵從。”


    “哦?”台下一片竊竊私語。


    王紫又捂著臉皺眉,莫淨言她想要說什麽,怎麽覺得她要……


    莫淨言的目光又一次望向王紫又,導播的鏡頭一會切莫淨言,一會切王紫又,晃得觀眾都亢奮了。


    “但是最後,我們取消了這個賭局。雖然這個賭局取消了,但是……但是我想說的是,如果沒有那個人一直支持我,無論我做了多少讓她傷心的事情都不對我不離不棄,不管我用一張什麽樣表情的臉去麵對她她都報以我笑臉,那麽今天的我是不可能站在這裏……不可能從低潮中走出來,這個叫莫淨言的女人可能就此迷失了自己。你們知道嗎?當你光芒四射,站在人生的巔峰時,你身邊有人圍繞,那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最難得的就是在你莫淨言不是什麽莫淨言,你隻是一個普通的過氣藝人的時候,還有人珍惜你,還有人說永遠支持你,那份情誼才是……最最真切的……”


    “可是我卻那麽不知道珍惜……因為一些事情不停的在傷害支持我的人,我很抱歉……”說到此處,莫淨言的眼淚也控製不住滾滾而落,她抿嘴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又!如果沒有你一直以來的容忍和支持,絕對不會有今天的我!”


    王紫又徹底呆住了,直播鏡頭幹脆很應景地切成兩邊,一邊是感性的莫淨言,一邊是徹底呆住的王紫又。


    坐在電視前的80也紅了眼睛,蘇遲摟著她手足無措地安慰著,小緋小玖也一同激動了起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出櫃??”


    “小又。”莫淨言把獎杯舉起,對著王紫又的方向,一字一頓很驕傲地說,“這個獎杯……屬於我,也屬於你,你才是我的最佳女主角。”


    “莫姐……”王紫又又一次淚如泉湧,過往的種種心酸和幸福一同湧上心頭,她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失聲哭泣。


    莫淨言一邊流淚卻一邊笑了:“很多年前我父母就出國了,留給我的房子很大。300平的房子隻有我一個人住,空蕩蕩的真的很寂寞,你願意……搬來和我一起住嗎?”


    全場人都還沉浸在驚訝和感動的氣氛之中,在鏡頭的特寫之下,王紫又一邊哭一邊狠狠地點頭。


    我願意!莫姐我願意!你知不知道,為你這句話,我等了多久?


    全場的氣氛甚至到了一種沸點。


    沒有人會想到這兩個女人會有如此的魄力,居然在這樣盛大的頒獎典禮上出櫃。


    不去想什麽後果,莫淨言不想理性,理性讓她好累好累,她隻想在這一晚說出她的心裏話。她不想要她的小又再難過再傷心,她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小又是個多麽好的女人,她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愛這個女人。


    瘋狂就瘋狂吧!就讓我選擇一次愛情,雖然我沒有戀愛過,可是我願意把我的後半生交給那個叫王紫又的女人,因為她是那麽值得托付。這個好女人不能放她走了,不然再去哪裏找這樣一個願意為自己赴湯蹈火而自己又深深愛著的女人?


    莫淨言的高調讓全城都驚訝了,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一直都是那麽內斂的女人會做出這麽瘋狂的事情。


    常曉芸和老莫坐在電視麵前,常曉芸哭得稀裏嘩啦,老莫忙著遞紙巾。


    王紫又的爸爸臉色很不好看,可是看老婆哭得快不省人事了,也是非常沒脾氣地幫她抽紙。


    天盟影視的老板大怒,狂打電話給大元,可是一直都不通,勃然大怒之下他直接把手機給摔了出去。


    整個夜晚,整個城市,難以入眠。


    很多看了那場頒獎典禮直播的觀眾都覺得……這不像是真實的,好像是哪出電影之中的完美謝幕。


    現實的生活之中,真的有這麽美好又勇敢的愛情嗎?


    她們是演員吧?所以才能演繹出那些催人淚下的劇目。她們是活在現實生活中嗎?她們其實隻是在做戲?對不對?


    真是讓人嫉妒得牙癢!


    第二天,全城的記者兵分幾路,把莫淨言家,王紫又的別墅還有王紫又爸媽的房子都圍個水泄不通,那陣勢就好像隨時都要爆發戰爭一般。


    從天未亮那些記者就一直蹲點,可是一直到中午直到晚上,居然完全沒有見到她們的人影。


    怎麽可能!昨晚明明見了她們一同乘王紫又的g500走了,沒有回家?怎麽會!


    她們倆總是有辦法甩開記者,逃出升天。


    她們是怎麽做到的?有誰能知道呢?


    天盟影視公司大樓裏,大老板徹底發怒了,把今天的雜誌狠狠甩在大元麵前:“你看看!你怎麽帶的藝人?出櫃?還給我在金桐獎頒獎典禮上出櫃!你叫我以後怎麽管理這個公司!你說!”


    大元望著天花板的一角說:“她們要出櫃,難道我能堵住她們的嘴巴麽?”


    “那,那你最起碼可以找導播,讓導播插播廣告啊!你怎麽這麽蠢?你的腦子呢?你……”


    大元深吸一口氣,猛地扯開製服的扣子,用力把衣服摔在大老板的辦公桌上。


    “你,你幹什麽?”


    大元隻穿著一件吊帶,冷笑著:“我不幹了,你丫要找誰當孫子找去,老娘不奉陪了!”


    在公司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大元挎著自己的包大步大步地走出天盟影視,走上大街,回頭望了一眼這棟高樓,狠狠地鄙視斜一眼。


    為什麽別人都可以那麽灑脫我大元不行?我不行麽?鬼扯!


    對著老東家她狠狠地比了一根中指,頭也不回地走了。


    機場。


    今天是新晉人氣女子偶像組合major大駕光臨之日,後援會的人紛紛到場接機,人偶像還沒到呢,後援會的小姑娘就開始齊聲高唱她們的歌。


    “誰啊這是?”


    機場大廳裏兩個行色匆匆的女子拉著行李箱,並肩快步往安檢處走去。兩個人都戴著墨鏡,穿得很素很低調,都是長發,一個是黑色一個是棕色。可是無論她們多低調都難以遮掩她們本身散發出的巨星光芒。


    黑頭發的女生地往major接機的龐大後援會這裏看過來,一臉好奇。


    “走啦小又,有什麽好看,明星啊你還沒見夠?這裏肯定有記者埋伏,被發現我們可就走不了了,趕緊!”莫淨言把王紫又好奇的腦袋扶回來,催她快走。


    王紫又心情非常好:“那可不行,我要和我的莫姐去拉斯維加斯登記結婚渡蜜月呢,怎麽能被困在這裏?快走!”


    莫淨言笑容更甚了。


    兩人把行李托運了,正要登機,突然聽見身後誰喊了一聲:“是莫淨言和王紫又!”


    王紫又一驚,往後望去,見一大票記者舉著相機對她們一頓狂拍。


    “真是生不逢時,莫姐你快登機,我來抵擋一會啊!”


    莫淨言一拍她腦袋,扯著她就走:“抵擋個屁啊,一起逃吧!”


    於是,在那熟悉的閃光燈中,莫淨言和王紫又攜手,飛向藍天。


    終於坐穩了,兩人虛脫一般癱軟在座椅上。


    “好可怕,記者真是無處不在!”王紫又喘著氣抱怨半天,莫淨言則在一邊安靜地看著她,慢慢地與她十指相扣,說,“不管過程多曲折,最後我們還是能在一起,這是再好不過了。”


    王紫又看著莫淨言那張熟悉又美麗的臉,還是覺得此刻的幸福太過虛幻了。


    “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呢莫姐,我們真的出櫃了嗎?你真的選擇我了嗎?我們真的要去拉斯維加斯登機結婚了嗎?”說著她望向她們十指相扣的手指上那兩枚一模一樣的鑽石對戒,“這枚戒指,是真的嗎?”


    “傻瓜……”莫淨言無奈了,“你哪那麽多疑惑啊?”


    “隻是覺得,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我真的以為我們最後沒有機會在一起了呢?沒想到……”


    莫淨言心疼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小又,其實你有想過放棄,對不對?”


    “放棄啊……你想聽實話啊嗎?”


    莫淨言想做好了多大的心理準備一般,點頭。她想聽,王紫又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真的沒有。”王紫又笑著說,“有傷心過是真的,有哭得不能自已也是真的,但是很奇怪,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放棄你,放棄這段追逐,這份感情。”


    “小又……”


    “從少年時代開始我的心裏就隻有你一個人,我做的所有努力都隻是想靠近你,離你越來越近而已。或許我這一輩子的感情都隻能給你吧?在我心裏就完全沒有想過和別的人共渡一生,所有對年老時的想象中,唯一不變的那個元素,就是有你的陪伴呢。傻也好,隨便別人怎麽笑,我隻是忠於我自己的感情。不過我也是幸運的,老天對我不薄,我堅持了,最後真的讓我擁有了你!可是莫姐,你不會後悔嗎?你那麽高調地在頒獎典禮上說出我們倆的事情,以後的演藝道路要怎麽辦?你是真的有認真想過嗎?還是隻是一時的衝動呢?”


    莫淨言說:“其實抵禦這部戲讓我真的看清了什麽才是我想要的。我是喜歡演戲,那是我的事業,可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更甚。如果繼續地下情,你還是會為我傷心流淚的,我不想看到那麽難過的你……其實就算我們出櫃了,就算沒有人能接受我們,我不能再活躍在熒幕前了,我可以轉戰幕後。我想當導演,繼續我的電影生涯,而你也能陪伴在我的身邊,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莫姐……”王紫又依靠在莫淨言的肩頭,飛機載著她們遠離那個熟悉她們的城市,遠離那些八卦,遠離那麽多人注視的目光,飛向屬於她們的幸福。


    此刻的義無反顧,在未來是否會有變數,這誰又知道呢?可是我們都是活在當下,好好地愛著眼前的愛人,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吧。


    因為愛人給予的,不止是愛情,還有支持,還有生活,還有在你最無助最需要嗬護的時候,那無私又溫暖的擁抱。


    總有一個人,一直站在你的身後,無論你哭還是笑,一轉身,她就在那裏守護著你。


    日日夜夜,四季不變,隻為了你……


    “哎,莫姐,咱們先說好了啊,你當了導演也不許潛規則女明星,知道嗎?”


    “你當我什麽人啊!!”


    “要潛也隻能潛我!”


    “……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這麽義正言辭地說出這麽流氓的話……”


    “哈哈!”


    “哎,你護照給我看看。”


    “幹,幹嘛?”


    “護照照片要露耳朵還要露額頭!我照得巨難看,讓我看看你的!”


    “不要了吧!”


    “快點。”


    “都,都一樣醜啊!”


    瞪。


    “……”王紫又敗下陣,心虛地給莫女王遞上她的護照。莫淨言看了一眼,注意力卻沒有放在王紫又護照的照片上。


    “等等,這出生日期是怎麽回事?”


    慘!終究是被發現了!


    “王紫又!你是不是偷改過年紀?你……你才21歲??”莫淨言的臉上泛著慘綠慘綠的光。


    王紫又擦汗:“莫姐,人都說了,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不過是,相差7歲而已……”


    “7歲!!”莫淨言完全無法淡定了,“我已經小學2年紀的時候你才出生!我已經開始拍電影的時候你才是個小毛孩子!這……這……”莫淨言腦中電光火石一般地想起王紫又曾經說,我小時候很喜歡你的電影……原來這竟是一句大實話!


    莫淨言徹底癱倒在飛機座椅上,這叫什麽事,她居然要跟一個比她小7歲的小孩,去結婚!


    “不行!飛機得掉頭!”


    “莫姐!不要這樣!”


    “我不結婚了!”


    “莫姐……”


    “兩條深深的代溝啊!”


    “淡定……”


    “王紫又!!”


    “哦嗬嗬嗬……”


    大元站在空曠的河堤上,望著遠處機場時不時飛起的飛機,巨大的轟鳴聲一直震動著她的耳膜,可是她似乎聽到了誰的笑聲。


    天很藍,藍得讓人渾身都很舒服。望向遠方,那裏有她最喜歡,一望無際的海岸線。


    我們都要有新的人生,新生活在遠處召喚我們啊。


    所以我們,江湖再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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