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其他,這副根骨修為,即便是他,在當年也是不曾有此光景。更不用說其中金丹道韻,種種貴氣纏繞。


    心中不由起了心思,這家孩兒身上血脈深厚,不知是哪一脈的後人,若是好好培養,將來元胎法相有望。


    看起來自己閉關這些年,族中還算出了幾個可造之材。


    想到此處,再看李聖,卻是暗自搖頭。此子天資尚可,隻是神韻不佳,加之紅塵濁氣縈繞,也不知跟誰學的,怕是要蹉跎好一陣光陰。


    這一番心理曆程外人不得而知,這時李聖已經收槍而立,麵目俊朗,看著李赤成老祖:“請老祖點評。”


    李赤成微微點頭:“你這般年紀能有此境界,也算尚可。”


    這番評價,若是對尋常人來說已經不錯,但對於李聖這位自小就以年輕一代第一人培養的人來說,就有些難堪了。


    尚可。


    作為法相境的李赤成自然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到了他們的境界,哪裏還需要管一脈之主的臉麵。


    聖朝五年一試,一百年間,少說也能出二十位狀元,千百位解元,三十五歲之下也總能出個十多位宗師。


    更何況,殿試的年齡如今已經到了甲子年。三十歲之下成就宗師的人鳳毛麟角,但是甲子之年內踏上天人境的,每年總歸有那麽幾位。


    而法相境,開國至今八百年,晉升者不過二三,而且大多都是一些早就成名的老怪物。


    “還不謝過你三太爺爺”見李聖不說話,李真命嗬斥一聲,讓後者頓時醒悟。


    “聖兒謝過三太爺爺。”


    李赤成應了一聲,李聖也因此隨柳沉容坐在一邊,雖然沒有席位,但在座諸人都沒有驅趕的意思。


    有此插曲,席間氛圍便熱了起來。


    李赤成環顧一周,本想拿李景元說事,卻是看到了座中的墨湖龍王,不由臉色微變:“如今何時,妖族也能入城”


    趙靈官在一旁聞言,連忙解釋:“真人息怒,墨……”


    他的本意是想為墨湖龍王化去這一災劫,畢竟是他做主將龍王請來,若是差池,也是他首當其衝。


    隻是那墨湖龍王卻似乎並不領情,受了李赤成一聲,麵色也是一沉,打斷了趙靈官解釋的話語:“若是李閥不歡迎,老龍我走便是。”


    墨湖龍王雖然敬畏法相高人,但有墨湖護身,也不見真的怕了,打殺不過,逃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再說了這一尊化身,不過是些臉麵的問題。


    李真命不由再次出來打圓場:“老祖莫怪,這龍王入城,也是為了近日城中魔道妖人作祟,我等左右無法。”


    聽了這話,李赤成麵色稍好:“也罷,我也並非是非不分,既然誠心修好,那便同飲。”


    他閉關多年,還真對外界所知無多,不過對墨湖龍王這位積年老妖還是知道的,雖然懷疑這妖族另有圖謀,但左右不過一頭大妖,也就放下心來。


    就在這之後,旁邊,一身玄素明媚的周元妙起身,朝著李赤成微微一禮:“水月庵元妙,見過真人,祝真人同享萬壽,日月同輝。借此良機,送上龍虎如意一對。”


    見狀,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一起身恭賀。


    李景元這邊送了一株五百年份的太歲。黑山君特產,除了被化身吞用的那株神品,便是五百年份最為珍貴。


    隻是這手筆放在眾人之間,也不算突出,最駭人的還是周元妙送的那對由深海蛟玉打造的龍虎如意。


    若論珍貴,深海蛟玉不亞於碧落郡主先前拿出的天陽神玉。


    單此一件,就不輸上等本命之物。對李赤成或許無用,但用來嘉賞後人卻是最好不過。


    “大家舉杯……”


    “大人明察……大人,我家孩兒可憐……”


    正當樓上一片祥和氛圍之時,樓下,一道哭訴響起。


    雖說這哭訴之人聲音隻是尋常,但在場諸位哪個不是神通廣大,自然注意到了下方的動亂。


    李赤成也放下舉起的酒杯,疑惑地看向了李真命。


    這位煬國公頓時會意,正欲吩咐下去。


    旁邊,原先正襟危坐的周元妙卻突然開口:“聽聞最近城中怪案連連,連天問司都沒有條理,百姓也有些民怨,不如趁著今日,由赤成真人作證,也正好以道濟天下,完善真人法體。”


    李赤成看了周元妙一眼,目光之中閃過一抹別樣神色,卻是沒有拒絕。


    李真命傳來下人,不多時,一位尋常富戶打扮的婦人被引了上來,見到滿座仙人,雖然雙腿顫顫,但依舊強撐著哭訴了一番自己那孩兒消失的苦事。


    她倒不是什麽豪門大戶,隻是姐姐嫁了一位頗有地位的官員,今歲來府上過節,遭了池魚之殃。隻是為免消息泄露,她那姐夫將她關在屋中,不讓見人。


    聽完之後,眾人麵目古怪地看向座中那位郡守大人。


    “你說除你之外,城西各府皆有孩童失蹤”李赤成本來隻是想隨便應付幾分,隻是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變得有幾分肅然。


    而那一直不怎麽開口,端坐左首的女子,卻在此時望了李景元一眼。


    那婦人點頭:“各府皆有,都是苦主,如今都被天問司安撫在內,隻是民婦覺著……各位仙人神通廣大,定然有所辦法。”


    眾人默然。


    李真命目光深沉,待婦人說完,點了點頭:“此案確實蹊蹺,你既然來到此處,便不用擔心,待……”


    “何必待來日,今日事,今日畢。喪子之痛,豈能待延片刻。”卻是李景元開口,直視李真命,半步不讓。


    李真命神色不變,旁邊的柳母卻是沉不住氣:“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


    “為公者,民為先。雖是後輩,理字當先。”李景元起身,望向座中各大神通前輩,與周元妙對視之時互相輕點一目。


    “老祖在上,還望允玄孫一言,斷這城中妖氛,也清我李府亂氣。”說到此處,李景元的話語已經是冰冷如鐵。


    “哦”李赤成看向李景元,似乎想起了什麽,微微一笑,“你是雲景的孩兒”


    李景元聽聞雲景二字,身體微微一顫,點了點頭:“正是,李氏景元,見過三太爺爺。”


    李赤成滿意地點了點頭:“景字首輩也是,你如今根骨正肅,寶氣加身,正是龍翔鳳鳴之際,不錯,甚是不錯。”


    說完,卻是話鋒一轉:“隻是你說正我李閥門風,豈不知家醜不可外揚”


    李景元卻是抬起頭,看向一邊柳母:“闔家無愧,隻落丁零,何醜之有。我以為,治家為業,當重明理,賞罰不明,剛愎自用者,一時強權爾,遲早旁落。以宣自明者,或有言語,卻再無俾蟲爛柯,複返清明。”


    “說的好。”李赤成點頭,“修身持家,大同小異,你能明悟其中,大道可期,既然如此,你便說來便是,若有不公,自有我來做主。”


    旁邊,柳沉容麵色一變,往邊上看去,隻是李真命此時依舊一副刻板模樣,不悲不喜。


    李景元得了老祖口諭,又看向中間婦人:“你莫急,今日自會有個公道與你,隻是在此之前,我先問在場諸位一句,可曾知道那魔童下落。”


    “魔童可是那上籙宮慘案凶手”李真隆開口,麵目泛冷,“此等魔物,死不足惜。”


    “哦”李景元卻是一笑,“族叔也信一介孩童就能滅了這半步元胎的宗師大能,讓得對方毫無察覺”


    “這其中涉及秘法玄術……”趙靈官忽然開口。


    “那麽這秘法又是何來,血脈傳承何等血脈若是不知,又何來這般妄論”李景元句句相逼,讓得趙靈官臉色有些難堪。


    “李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我有一事,想問大母。”李景元忽然轉身朝著柳母望來。


    柳沉容心跳一漏:“什……什麽”


    “兄長所練回天秘術,由何而來”


    “什麽回天秘術,你胡說什麽”柳沉容杏目怒張,看著李景元,滿是悲憤。


    李景元卻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聖:“是嗎,魔童乃是靈妖轉世之身,被上籙宮發現,強行擄走,後得知他身上竟有天妖傳承,回天秘術,大母便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想以回天秘術為基礎,讓兄長進入秘境,得到秘傳,好晉升宗師。那些失蹤之人,也是因為你不敢讓兄長冒險,所以將她們都用作實驗,不知我說的可對”


    “一派胡言!!!”柳沉容驚怒交加地看著李景元,“孽子,你平白汙我聲名,是何居心!”


    李景元卻無視了柳沉容的指責,依舊說道:“施展回天秘術之人,雖然可以重生一回,但是世上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他冷笑著看向李聖,後者一臉陰翳。


    “什……什麽意思”柳沉容下意識地朝著李聖看去,卻是看到了讓她肝膽欲裂的一幕。


    就見她那平日裏儒雅隨和的兒子,此時正拎著一杆紅纓長槍,勢如龍虎一般朝她刺來。


    上方,李赤成輕吐一聲,頓時沉寂紛擾,李聖身形定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隻是柳沉容此時收不住後退之勢,踉蹌幾步,隨身前桌椅摔了個七葷八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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