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醉起得很早, 君漪凰雖然想跟著出來繼續逛, 但是今天天氣頗好豔陽高照,藍醉擔心陽光對君漪凰有害,執意不讓她跟。兩人在房間內從低語商量到四目相對幹瞪眼, 最後藍醉使出殺手鐧將耳摘下來放入床頭抽屜,聳聳肩晃出房間, 留下君漪凰獨自在房間內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藍醉一想到君漪凰被丟在房間想動動不了的表情,心情不由自主大好。哼著歌踱到白素荷門前, 本意是叫她一起去餐廳吃早餐順便問她什麽時候走, 幫她訂回程機票。隻是當白素荷打開門露出臉的時候,藍醉卻被嚇得退了一步。


    白素荷還沒化妝,麵色慘白兩頰泛青且不說, 兩隻丹鳳眼下的眼袋竟是黑黑的腫了一圈, 麵無表情繃著唇角站在門口,模樣堪比鬥裏死而不腐的詐屍粽子。


    “……白素荷, 你還好吧?”藍醉驚嚇過後一把把人推進門, 旁邊過路人要是看到白素荷這德性還不知被嚇成什麽樣。


    “你看我好不好?”白素荷坐了半刻才撇撇嘴角道。


    “這是昨晚施展縛靈術的後果?”白素荷神情之憔悴叫藍醉心裏湧上濃濃愧疚。她一心想圓君漪凰心願,卻沒問白素荷施展縛靈術會承擔什麽後果,實在是太自私了。


    “不全是。”白素荷捧著頭,過了一夜她腦中仍是不間斷抽搐的痛。施展縛靈術確實頗費精力,但讓她心情更加煩悶的卻是那個夢和夢中的兩個人。


    賀蘭馥, 夏若卿。


    白素荷隱約感到這兩個人和她有莫大關係,腦中不停回旋的卿卿兩字更是直欲逼瘋她,又是懷念又是厭惡, 渴望絕望矛盾的情緒不斷交織。


    “那是?”


    “藍醉,你那隻耳究竟從哪裏來的?”白素荷揉揉眼,一臉凝重問道。她昨晚看到那隻耳就隱約感到不對勁,後來一夜噩夢,更是斷定了那隻耳不簡單,而且絕不僅僅是因為是明器的關係。


    “給君君縛靈的那隻紫玉芙蓉耳?君君墓裏帶出來的。”


    “這麽說是君漪凰的陪葬明器?”


    藍醉想了想,搖頭道:“不盡然,要說那對耳的原主,和君君一樣也是南塘後妃之一,封號蘭妃,名叫賀蘭馥。”


    賀蘭馥?!


    白素荷動作陡停,全身僵硬。


    世上竟然會有這麽巧的事!


    “白素荷,你是不是……知道這耳的事?”


    這次藍醉注意到白素荷的不同尋常,試探問道。她來赤峰為的就是尋找蘭妃墓,如果白素荷能知曉一二消息當然最好不過。


    “……沒有,沒事。”白素荷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有搖頭。那個夢突兀得她自己都是滿頭霧水,沒頭沒尾又怎麽告訴藍醉?


    “你找我什麽事?君漪凰呢?”


    “哦對,我是來喊你吃去餐廳吃早餐的。今天太陽烈,我把君君留在房間裏了。你想多在赤峰轉幾天還是先回白家?麻煩你專程為君君趕到赤峰來,我和仲叔有事在身也陪不了你,隻能先給你把機票定了,等事情忙完再去謝你。”藍醉看得出白素荷有事隱瞞,不過白素荷不說她也不方便追問,幹脆把話題轉回她來的目的上。


    “你對這個君漪凰倒真是上心。”白素荷淡淡道:“對了,你跑這麽遠到赤峰來做什麽?”


    “嗬嗬,生意上的事。你也知道藍家是幹什麽的,赤峰有個人說知道那個蘭妃賀蘭馥墓葬的位置,我和仲叔過來看看。”藍醉眯眼帶笑毫不隱瞞道出來赤峰的原因,貌似不經意眼睛卻暗中盯著白素荷,不放過白素荷的一點反應。


    藍醉直覺白素荷是知曉那個蘭妃賀蘭馥的,果然白素荷指尖微顫,雖是極為細微的動作,仍沒逃過藍醉的眼睛。


    “哦,先去吃早餐吧。”白素荷隨手套上外套,先拉開門。


    藍醉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啊。”


    酒店的地板都鋪著厚厚的地毯,腳踩上去柔軟無聲。餐廳修建在酒店頂層,此刻還早,等電梯的隻有藍醉和白素荷兩人。藍醉抬頭盯著閃爍跳動的數字,笑容不減。


    她在等。


    “藍醉。”


    “嗯?”


    “白家最近也沒什麽事,要不我和你們先在赤峰轉轉。”


    “行啊。不過你也知道我和仲叔還有別的事,可能陪不了你太多。”


    “……藍醉,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辦事。我不是你們這行的,你大可放心。”


    藍醉不語,隻是側頭似笑非笑望著白素荷顧盼遊移的眼神。


    “好,白姐願意幫忙,再好不過,藍醉求之不得。”藍醉噙著笑點頭,把視線調回電梯的數字上。


    果然,白素荷是知道那個蘭妃賀蘭馥的。


    隻是……白素荷知道的究竟是些什麽呢?


    仲叔是早和榆家約好了的,三人吃完早餐就打車過去。榆家直接約在家宅見麵,藍醉三人到地一看,也是一棟中型別墅,和藍家相差無幾。


    按響門鈴,片刻就有人打開外層鐵門,引著三人到客廳坐下。茶上好了,又坐了好一會,木梯上才傳來不緩不慢的腳步聲。


    “榆小爺架子真夠大啊。”仲叔冷冷一笑,衝剛露麵的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人道。


    青年男人穿著一套運動衣褲,隨意休閑,身量高挑,容貌竟然相當斯文英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五官秀致,頗有幾分容十三的味道。


    隻是青年的膚色實在太白,下頜略尖,便少了許多男人的陽剛之氣,倒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教書老師,丁點看不出是幹下地揀貨這一行當的人。


    “這位仲叔是吧,榆晨哪裏敢當鼎鼎大名的火豹子一聲小爺。是我爸的病又犯了,耽誤了點時間。” 榆晨連說話都是文質彬彬,一到客廳就搶先抬茶高舉,對著沙發上的三人道:“讓藍家當家和仲叔久候,是榆晨的錯,還請三位別往心裏去!”


    “哪裏。原來木爺就在樓上。木爺大名如雷貫耳,藍醉一直無緣得見。不知道榆哥介不介意我們上樓探望探望他老人家?”客套話誰都會說,藍醉抬茶虛應道。她來的目的一是蘭妃墓葬的下落,其次還想看看木爺的症狀是不是和朱遠的一樣。


    “這……樓上請。”榆晨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藍醉的要求。


    木爺的房間就在二樓,環境與朱遠所在的筒子樓自然是天差地遠。整個房間內窗明幾亮,典型的現代簡歐風格。房間一角立著好些高矮不一的儀器,旁邊鋪陳的一張床上正靜靜躺著一位麵容憔悴頭發花白的老人。


    “我爸剛剛注射了鎮定劑睡著了。藍小姐你見過遠叔,我爸的症狀和遠叔是一樣的。”榆晨一口道破藍醉目的,藍醉倒也大方,見看不出什麽,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回了客廳。


    “榆哥,你也知道我們過來的原因,明人不說暗話,木爺又是這狀況,咱們就不耽擱你時間。幹脆攤開了說吧,你知道多少?要什麽條件?”


    “藍小姐能當上藍家當家,果然不讓須眉。”榆晨麵上仍是溫溫和和的微笑:“藍小姐應該也知道榆晨是做什麽的。說起來我們兩家實在像得很,都是老一輩下地,年輕一輩揀貨。出事以後最近兩年生意實在難做,不然我爸也不會為我重新出山,結果落得這個下場。”


    榆晨一歎:“我爸一心要我撐起榆家,我當然得撐下去。”


    “那是當然,藍家交到我手上,我也得撐下去。榆哥你提供消息,風險我擔,如果藍醉能活著回來,三七如何?”


    “藍小姐用命去拚才七,我不過動動嘴皮子卻有三分利,豈不是太占藍小姐便宜了?”


    “都是男人就來句痛快的,別跟沒帶把一樣唧唧歪歪。你想幹什麽直接說,否則也不用讓阿斌傳話給我們讓我們過來。拐彎抹角說的什麽屁話!”仲叔終於是聽不下去了,一掌拍在大理石桌上,粗聲道:“老子是一輩子在地下滾過來的,沒讀過幾年書更沒什麽文化,看不慣現在年輕這輩咬文嚼字的。是男人就開個條件,老子接著就是。”


    榆晨卻不怒,還是笑道:“是,榆晨一天呆在鋪子裏和人磨嘴皮子,仲叔別發火。我這麽說吧,兩家都出人出力,我帶路,□□,你們認為怎麽樣?”


    “榆小爺也要去?榆小爺下過地嗎?木爺的結果放在樓上,你看到了,那可不是去玩的。”仲叔哼笑,這話便是擺上台的直接嘲諷了。


    “仲叔,我爸在地下混的時候你怕還在藍家老當家旁邊端茶倒水吧。這就是我的條件,你們也可以多考慮考慮。藍當家的,現在行裏是什麽情況你也清楚,想找個好點兒掘貨的不是一兩個。”榆晨話風突地一變,坐姿前傾:“我不去,單單坐著等收那三分利,你以為我傻嗎?”


    “行,我們考慮一天,明天給你回複。”藍醉伸手攔住仲叔要站起的動作,沉聲道:“榆哥,下地不光是掘個土就完事的,還請你也多加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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