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時有些沸騰,沒想到在這種情景下竟能遇到這種大人物。


    青麵狐名揚江湖是在四年前,當時令狐貉還不過是無名之輩,誰也不認識他。適時,山林中有珍貴靈材現世,引來眾多人爭搶。


    出世靈材不算頂級,所在的地方又有些偏僻,因此當時參與爭搶的人也就六七品實力,呼朋引伴前來,大打出手,局麵一時焦灼。恰逢此時,有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宿老路過,便也加入了進去。


    宿老實力高達四品,對當時在場爭鬥的眾人呈全麵碾壓態勢,連群毆渾水摸魚的機會都沒有,各方自然要退卻。本想此事塵埃落定,在這個時候,一直在場外冷眼旁觀的令狐貉行動了。


    令狐貉虛眯雙眼,摘下青銅麵具戴在臉上,直接出現在宿老麵前,將其攔住,說道:“老先生,以大欺小不地道啊,照顧點小輩,這株靈材讓給我怎麽樣?”


    到嘴的東西還能吐出去?江湖潛規則說不能傷害小輩,但也說了要敬重長輩!宿老當然不同意。具體發生了什麽已經不可考,隻知道雙方在拉扯幾句後直接動手,而令狐貉也展露出驚人的四品實力,看他模樣不過二十來歲!


    可四品和四品是不一樣的,年輕的令狐貉能有多少經驗?能和大半輩子都在江湖漂泊的宿老比?剛一交手,令狐貉就被壓著打,且頹勢越來越明顯。


    宿老是老江湖了,令狐貉這種天才,背後多半是有大人物的,能打敗但不能打死,不然怕是有沒完沒了的麻煩,所以始終沒有下死手,到後麵甚至開始收力。就在這個時候,令狐貉突然爆發,尋到宿老的一個破綻,當場將其擊殺!


    原來令狐貉一直掩蓋真實實力,故意裝弱,不斷遊走觀察,從而獲得機會,一擊必殺!


    殺掉宿老之後,令狐貉施施然撿走靈材,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這事一經傳出,立馬在江湖掀起軒然大波,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十多歲年輕小子,一出世就展露出四品實力,還擊殺了經驗豐富的同級別高手,這無疑是絕世天才,與玉麵書生類似的人物。


    令狐貉的突然出現和驚人手段,自然惹來了江湖尋仇和窺探,但各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和勢力全力出手,卻沒人打聽到他的過去,亦或任何行動蹤跡,就此了無音信。


    之後幾年,令狐貉也出現過好些次,但難覓規律,忽東忽西,或南或北,所為之事也千奇百怪,從爭名奪利到雞毛蒜皮都有,什麽嶺南爭雄,什麽遠行千裏,補三文酒錢。


    沒人能摸透令狐貉的跟腳底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隻知道他狡猾得就像一頭狐狸,漸漸地,青麵狐的名號也就傳揚開來了。


    麵對這樣的人物,祜魃知道,他隻能小心些應對才是,“我還不知道,原來傳說中的青麵狐,也有這麽熱心腸的一麵。”


    令狐貉沒有理睬祜魃的激將,隻是嗤笑道:“嘖……劍宗也是一個天下聞名的頂級宗派了,好不容易出個紈絝,原來就這?”


    “嘿,”令狐貉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祜魃不是,他可不能接受這種激將,當即不客氣地反問道:“你什麽意思?瞧不起我劍宗?還是瞧不起我爹祜篤?”


    “萬象國都知道天下隻有四個宗字頭門派,劍宗赫然在其中,劍宗宗主祜篤更是名揚四海,可惜啊,劍宗紈絝祜魃,名聲傳多遠了?百裏外的人知道嗎?真是丟劍宗的臉!”令狐貉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青麵狐這話說的古怪,不好猜透具體是什麽意思,但語氣肯定是罵人,這是當麵打祜魃的臉啊,跟著的嘍嘍自然不能忍,七嘴八舌地鬧起來。祜魃卻把眾人攔了下來,認真說道:“請先生教我!”


    聞言,令狐貉嘴角微彎。


    令狐貉會怎麽教導祜魃呢?


    ……


    曾經的人類或許羸弱,但在千百年篳路藍縷後的今天,人類顯然已經成為這片大陸上的霸主,他們的足跡與疆域橫跨東西南北千萬裏。


    在北邊,此時早已大雪紛飛,蒼茫大地銀裝素裹,城裏的居民縮在屋內不願出門,莊子裏的窮人靠著炭火艱難求生,而在南疆之南,這裏依舊鳥語花香,普通人都還穿著短袖,詛咒著老天不肯降下點清涼解解火氣。


    樹挪死,人挪活,老天不肯降下清涼,人們便隻好往清涼的地方躲,幸好南疆多的是高聳入雲的連綿山峰,隻要肯往高處多走走,“暑氣”自己就退避了。況且登高望遠,看懸泉瀑布飛漱山間,賞縹緲雲霧鎖鏈山頭,自古就是雅事,所以南疆群山多訪客,訪客一多,生意買賣自然就來了。


    “雲兄啊,剛才那一片茼韋花如何啊?”山腰的石路上,一綸巾文士詢問著身旁相似打扮的同伴,臉上帶著些意猶未盡。


    “美甚,美甚!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還能遇見這麽一大片茼韋花,下次定要帶些花匠來,移栽到我院裏些,給我那新院子好好裝扮一番。”被問到的人同樣興高采烈,顯然也對那茼韋花非常喜愛,“隻是,鬆兄啊,我們這行了半日了,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暫且歇息歇息再前行,如何?”


    被喚作鬆兄的男人稍稍思索了一番,點頭說道:“如此也好。我看前邊就有一個茶棚,我們到那裏喝幾碗茶,休息一下,你看怎樣?”


    順著鬆姓男子的指著的方向看去,在他們頭上不遠處的巨樹下邊恰好就有一個茶棚。這荒郊野外的,來往的人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多,安全環境也算不上好,期盼它富麗堂皇是指望不上了,能擋個落葉不塌就不錯了。


    他倆今天都是輕裝出行,條件不允許他們做出其他選擇,隻能將就了,“飲茶樹下,同山鬼說趣,妙哉,妙哉!”文人雅客嘛,理解理解。


    南疆山連著山,此起彼伏沒有斷缺,日夜不停走個十天半個月都還在山裏,倒不是說南疆沒有平地了,隻是很少還不在此處。南疆地形所限,這裏的路在山上,活計也在山上,所以這裏的山客不僅僅是雅士,還有眾多的樵夫、獵人、行腳人。


    山裏的茶棚並不密集,要是遇著了,隻要不急,行路的人都要停下來喝喝茶。兩位雅客來到茶棚前的時候,早有三兩桌客人在歇息了。看打扮,他們都是些貧苦的普通人,此時正在高聲的談笑著。


    茶棚裏的人自然不是山鬼,更與風雅不沾邊,明顯和這兩個文人打扮的男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來都來了,再說了,依著現在的風氣,像他們這種有教養的人是不能瞧不起這群普通人的,心裏的厭惡不能擺在臉上。不約而同的,兩人笑著坐在茶棚外麵,離裏麵的人遠一些。


    兩人剛一坐下,小二就端著兩個海碗,提著茶壺走過來了,“兩位客官,喝茶嗎?”


    看樣子,兩人是沒得選了,這小茶棚裏就隻有一種茶,還能怎麽著?將就喝吧。“來兩碗茶。”


    “得嘞。”小二麻利地擺上大碗,給兩人滿滿倒上,“您慢用。”說完就又去忙了。


    這一片山多濕氣重,適合種茶樹,所以盛產茶葉,而這東西一多嘛就不稀罕了。在這裏,茶是很普遍的飲品,喝茶也沒有那麽多講究,這兒的人都愛大碗牛飲,喝茶喝得痛快。


    兩人對大碗喝茶沒什麽意見,但對這喝茶環境卻是十足的不滿,原本登高大好的心情都毀了一半。這不,兩人坐下沒聊幾句,雲姓男子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見同伴歎氣,鬆姓男子放下茶碗關心道:“雲兄這是怎麽了,為何突然歎氣啊?可是有什麽不妥?”


    雲姓男子一愣,這抱怨的話可不好說出口,說出去就壞了禮數和名聲了,隻得顧左而言他:“唉,鬆兄啊,實不相瞞,最近我有件煩心事。”


    “哦?不知是什麽煩心事啊?隻知道雲兄喜事連連,不曾想還有苦惱。”


    “還不是那石家的小姑娘。”說話間,雲某帶著鬱鬱。


    “可是前些天一直纏著你,非你不嫁的那個小姑娘?”


    “就是她。”


    “哈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原來是桃花債。人家小姑娘那麽婀娜,石家也配得上你雲家,你就從了她又何妨?”鬆某喝著茶調笑道,眼中藏著羨慕。


    “如果真是這樣那倒好了。”雲某晃著茶水,沒有絲毫喜意。


    “哦?聽上去好像另有隱情啊。”


    “唉……你可還記得她是為什麽纏著我?”


    “當然記得。那小姑娘從外地來這兒玩耍,糟了賊,錢包丟了,人生地不熟,是你慷慨解囊,救她於危急,還……”


    “那不是我,這其實是一個誤會。”鬆某講得正起勁,雲某卻出聲打斷,“那石家小姑娘找上我,我其實是滿心歡喜的,之所以推托,隻是我們又不相熟,她貿然找上我,所以在最開始才有些疑慮。


    後來來往漸密,相互之間也熟絡了,我一問才知,這緣分到底從何而起。可惜,那天幫她的是林樹,不是我。她當時沒見著正主,對這裏的情況又不是很了解,幾經打聽,她誤以為幫她的是我了。”


    “啊?還有這等事?不過既然你心儀於她,你們也熟悉了,何不將錯就錯?裝作不知道有這回事,反正是她誤會了,日後再解釋就是了。”


    “唉……我也想啊,但是不可以啊。雖說是她誤會了,但我明知道她誤會了還不糾正,那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責任,如果她的幸福毀了,那就是我毀的。”


    看著同伴這個樣子,鬆姓男子也有些唏噓,正想安慰他幾句,忽而,天暗了。抬頭一看,哪是什麽天暗了,一個魁梧壯漢不聲不響地來到他們桌前,擋住天光,讓桌麵變得昏暗。


    這魁梧壯漢身高足有兩米五開外,頭都快抵著頂棚了,渾身上下全是肌肉和傷疤,壯得如同一頭從山裏走出來的熊羆,常人見他總要懷疑他是不是要擇人而噬,尤其是臉上那道霸占半張臉斜斜的傷疤,更突顯得他凶光外露。


    兩人看著這鐵塔般的身軀突兀地立在桌前,皆有些兩股戰戰,心裏直打鼓,色厲內斂地問道:“你是誰?你從哪兒來的?想要幹什麽?”


    那堆肌肉動了,指了指茶棚裏麵幾桌人的方向,說道:“那兒來。”


    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發現茶棚裏麵好像確實空了一桌。壯漢之前坐在陰影裏,他們也沒有仔細觀察,直到這會兒才有所察覺。


    小二聽到動靜,慌慌忙忙地跑過來,“兩位客官勿慌,這是我們老板,別看他長得凶悍,他人其實挺好的,隻是平時不愛說話,也不太會說話,要是驚擾了二位或有所冒犯,還請多多海涵。”


    對於小二的話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老板又開口說話了:“責任,誤會,什麽意思?”


    你這話才是什麽意思?不太會說話的意思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嗎?誒,等會兒,他該不會說的是我們剛剛的聊天內容吧?我們說話聲音明明不大……他是修道人!而且實力不俗!


    兩人心念電轉,皆有些駭然,還不等有所作為,老板又開口了:“算了。”算了?什麽算了?兩人正要心驚肉跳,撒丫子逃跑,老板回頭看向小二:“你,看店。”


    說完,老板扭身就往外走去,連店小二在身後的答應都沒有理睬,更別說懵比的兩人。


    老板深吸一口氣,龐大的身軀似乎又膨脹了一圈,那些壯碩的肌肉們炫耀棱角,整裝待發,如同一個巨型機器啟動一般,老板握拳、提臂、前傾,邁開腿就要狂奔。


    動了,他動了,但落在旁觀之人的眼中,他的動作是如此緩慢,仿佛時間凝滯一般。可事實上,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他已經邁出了五步,而且他的步伐一步比一步重,跨度也一步比一步大,僅僅五步,茶棚眾人就感到整座山都在搖晃,老板也邁入空中,轉眼就消失雲裏。末了,雲淡風輕,一切如常,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三……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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