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被兩名羞嗒嗒的婢女帶到了唐黃的房間,還在門外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絲竹聲,推開門時,唐黃正坐在屋內握著酒杯,欣賞幾名的窈窕舞女盡情舞蹈。


    “好哇,我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你倒是跑這兒來風流快活了?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兄弟!”李木叉著腰,沒有好氣地說道。


    唐黃正看得入迷,突然被李木的聲音驚醒,手裏的酒差點兒灑了一地,見是李木來了,像是被當場捉奸一般緊張,趕緊放下酒杯,和顏悅色地起身,拉著李木的雙手坐下,好言好語地哄道:“你自己不聽我的勸告,喝不得還要非要喝,鬧得個醉成爛泥怪得了誰?再說了,你在那床上躺著,我自己找點兒樂子怎麽了?”


    “是是是,你有理,你都對!”李木說不過便直接耍起了無賴。


    別人都耍起賴皮了,你還指望跟他講道理嗎?唐黃隻好揮手將房間裏的其他人攆走,“幾位姐姐先回去吧,我和這個木頭兄弟說些悄悄話,之後再來找你們。”


    李木和唐黃都是沈府的貴客,沈家家主特意交代要盡可能滿足他們的要求,屋子裏的其餘人自然不敢違逆,施了一禮後,樂師、舞者、婢女一同退下。


    而李木和唐黃則是麵對麵對坐,膝蓋相抵,大有促膝長談之勢。眾女子行走間還能隱約聽到唐黃輕聲對李木說:“這是在沈府,你醉倒了自有侍女照顧,我在那兒算怎麽回事兒……”李木卻扭頭不理。


    果然是些悄悄話,聲音小到都快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麽了。沈府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雖然很想聽李木和唐黃在聊什麽,但還是很快就從房間裏撤出,回到各自該去的地方,隻留兩個婢女在門外守著。


    李木見門外眾人走遠,也沒瞧著有人偷看偷聽,扭頭直直地看著唐黃。


    “放心,我查過了,這間屋裏沒有能竊聽的地方,也沒找到哪裏可以偷窺,隻要說話小聲一點兒,別被外麵聽到就行。”唐黃依舊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不過不再如同剛才一樣神采飛揚,而是滿臉疲憊。


    明知道唐黃都這麽累了,李木還是先問些不著調的事情:“你沒給我們的關係加什麽奇怪的設定吧?”


    唐黃白了他一眼,“沒有,就說你剛出山之後迷失江湖,然後被我撿到,一路上都是我在教你江湖之事,所以你對我很依賴,對我言聽計從的。而我是一個不起眼家族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孩子,看中了你的巨大價值,想拿你當籌碼和其他大家族合作換取利益。”


    李木忍不住為唐黃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編得有模有樣,真像那麽回事!”


    唐黃斜瞥李木一眼,“你怎麽確定這不是真的呢?說不定以前告訴你那些才是假的。”


    李木捂著嘴盡量小聲地笑,拍了唐黃一下:“淨開玩笑!”


    唐黃不回答,隻是看著李木冷冷地笑,猶如看一頭能賣很多錢的大肥羊。


    “你是開玩笑的吧?”李木有點兒被唐黃盯得發慌,他的笑容逐漸消失。


    “我和空淨莊四大家談得可是很開心呢。”唐黃獰笑著再添一把火。


    李木反而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會在你筋疲力盡的時候質疑你的勞動成果了,我錯了。”李木反應過來,唐黃隻是在逗他玩兒。


    唐黃可不是能輕易消氣的,拿食指反複戳著李木說道:“小子,你剛才遲疑了!說明你不信任我!告訴你,這仇我記下了!還有,你之前居然睡過去了,要是你睡到晚上,那我編的謊話不就被戳破了?這仇也得一並記上。”


    “啊?你還拿我‘清醒’時間編了謊言啊?”李木表示有點兒冤枉,他也不知道唐黃會拿這個做文章啊。


    李木之前說過,他想盡快解決這裏的事情,最好趕在明天陀沐節之前,至少也是陀沐節在結束之前,依唐黃對他的了解,李木會在一個小時以內“酒醒”,進行下一步動作,這也符合修行人的解酒能力。


    “那這樣,這仇和你之前誆我來空淨莊的賬抵了怎麽樣?”李木開始和唐黃討價還價起來。


    唐黃一臉看小孩子的嫌棄表情,“你還真是睡醒了,都有精神跟我耍這些小孩子把戲了?行了,都別鬧了,說正事吧。”


    這倆兄弟在沈府裏嚴陣以待,俱是勞心傷神,他倆也看出了彼此的疲憊,最後不約而同地胡鬧起來,想要放鬆一下精神,但鬧過之後,還是得聊正事兒。


    “我已經幫你問出來了,沈家、何家、王家、嚴台寺基本上把空淨莊吞幹淨了。”唐黃揉著眉心給李木介紹道,“莊子裏現在已經沒有其他姓的世家了,都被三家兼並,莊子裏、莊子外隻要是空淨莊的地,都歸他們三家所有。”莊子外的地是那些用來種的,莊子裏的地是那些用來蓋的。


    李木表情嚴肅,唐黃接著說道:“空淨莊裏你能想得到的所有行當,都捏在三家手裏,什麽糧油,醫藥,建築,餐飲,靈器,靈材都是。”


    “還有靈材?”李木打斷唐黃,“莊子裏的陀教信徒能答應?”能禦靈的植物在陀教教義中也是有靈眾生,與人等同,顯然是不能收割的。


    唐黃聳聳肩,“有,由嚴台寺出麵將質疑的人安撫下去,具體用的啥說法我沒問。哦,對了,三世家的人名義上也是陀教信徒。”聯想到永林在酒桌上對自己喝酒吃肉的說法,李木多少有些明白了,不再細問。


    唐黃繼續述說探聽來的消息:“莊子裏各個行業裏還是有些個體散戶的,占所有商鋪的一成左右;而擁有自己住房,不是租住沈、何、王家房子的人差不多三成;還有,擁有獨立身份,沒有與三個世家簽仆從條約的人不到四成。


    “能壓在這種水平,還是因為三個世家去年年末,也就是兩三個月前才完成對其他小世家的吞並,要不然數字還要誇張許多。單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買賣被三家所控製,要想頭上有個頂就得給三家交錢,大半的人幹脆就是三家的財產,可以這麽說,空淨莊隻有沈、何、王、嚴台寺四方的老爺,和拚命為他們賺錢的人。”


    李木抹了抹臉,當他意識到空淨莊的特殊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這裏的情況有所猜測,但真聽到具體情況時,心頭還是沉甸甸的,不過就算不喜歡,該知道的還得知道,“嚴台寺呢?它是什麽情況?”


    “嚴台寺和所有陀教組織一樣,名義上是不能擁有任何產業的,隻接受信眾的捐助。”李木就是因為陀教的事兒才會摻一腳空淨莊的渾水,唐黃自然多打聽一點兒,“空淨莊的產業都是三家族的,嚴台寺隻接受他們打著捐助名義的分紅,收錢之後,嚴台寺負責安撫空淨莊裏那些忍受不了,想要反抗的人。另外,也不知道是嚴台寺手段太高,還是空淨莊的人太苦,莊子自願捐助的人也確實多。”


    唐黃看了一樣滿臉凝重的李木,也懶得管他,背靠著椅子閉目休息,“這些就是我和他們喝茶談出來的消息了。計劃還算順利,內容應該屬實。”


    是的,李木和唐黃演這麽一出就是為了套近乎,讓空淨莊四方人自己把話說出來。其實這一切根本談不上計劃,在進沈府之前,李木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做,一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隨機應變,慢慢向目的靠攏。


    那唐黃是怎麽知道李木想幹嘛的呢?李木的浮誇演技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唐黃,李木在出平安縣之前,從來沒參加過什麽酒局,酒局上該怎麽做,該怎麽和這些“高貴”的人打交道,全是跟在唐黃旁邊看著學的,唐黃又對李木知根知底,所以李木在酒桌上尾巴一翹,唐黃就知道他想幹嘛了,然後配合就完事兒。


    “你們談的結果怎麽樣啊?”李木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問題。


    唐黃躺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仰天輕聲道:“挺奇怪的,他們看起來有點兒著急,但又準備先單純地穩住我們,不談任何切實的約定,大有過段時間再詳談的意思,讓我有點兒搞不懂。”


    “哦?是嗎?對這個我倒是有點兒猜測,空淨莊的沈、何、王、嚴台寺應該是另有麻煩,他們一時半會兒還解決不了的那種麻煩。因此,他們一方麵迫切地想要外來的助力,另一方麵又對我們知之甚少,擔心會造成破壞,隻好先穩住我們,等騰出手之後再處理我們的事。”李木雙手支撐著腮幫子,說著自己的推測。


    唐黃聽到這兒來了點兒興趣,脖子發力,腦袋支棱起來,看著唐黃,“你有啥證據啊?”


    “隻是從一些跡象裏瞎猜的。”李木無奈地說道。


    “沒根據的事就不要拿出來說了。”唐黃瞬間沒了興趣,腦袋重新耷拉回去,隨即又猛地挺立起來,詢問地看向李木,“你不會準備從這兒下手,在空淨莊搞事情吧?”


    李木搖搖頭,“我們手裏的信息太少了,對發生了什麽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我當然不會從這方麵下手,不穩定因素太多了。放心,我心裏已經有一個穩妥的方法,應該能順利成功。”


    唐黃聽著李木的話反而心裏有些不安。


    不管李木的具體計劃到底是啥,能不能成功,李木那無端的猜測倒是猜對了,空淨莊掌權的幾方人現在確實是麻煩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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