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二位可算是回來了,我等翹首以盼多時了!”當李木和唐黃優哉遊哉地出現在沈府門口時,背著手走來走去很多遍,早就焦急等待的沈府下人們興奮地迎了上來,把二人圍得個團團轉,著急忙慌地就要把兩人往裏引。


    李木都被這陣勢嚇懵了,咋地啦,悄悄幹的壞事兒被發覺了?沒道理啊,興師問罪也不是這個動靜啊。我倆來蹭你們家飯,你們這麽激動?“這是怎麽了?我們不是在晚飯前回來了嗎?”


    “兩位公子喲,你們當然是在晚飯前回來了,你們不到,我們老爺都不開席,全府上下的人到處找你們也找不到,隻能苦等,可等二位好一陣了,現在總算是回來了,快快請進!”仆人焦急地直跺腳,語氣無奈得像是麵對家裏的小祖宗。


    但人間的悲喜從不相通,仆人們很急,李木和唐黃卻一點兒都不慌,聽著他的話,心中還在腹誹:能讓你們找到?找到事情不就砸了嗎?


    李木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們耗時是長了些,但天還算比較亮,現在是春天,天黑得早,所以按理說現在也不算太晚,就這都晚飯等著了,沈家人吃這麽早的嗎?普通人都還沒有下工呢!一天到晚沒有事兒需要忙,所以就顧著吃飯嗎?


    吐槽歸吐槽,該吃還得吃,李木和唐黃也懶得再多話,跟著仆人往吃飯的地方走,一路上遇到的奴仆紛紛給兩人行禮。哈,看樣子是半個下午的時間,所有仆人就都認識李木了,執掌空淨莊的四方確實有些手段。


    李木和唐黃來到了晚上吃飯的地方,不是中午吃飯的地兒,而是換了一個地方,不知道是午飯晚飯要在不同地方吃,還是說待客和自家人吃飯的地方不同。李木會有後一猜測,那是因為今晚桌上坐滿了人,看服飾打扮,神情舉止,年齡啥的,挺像是一家子,就李木和唐黃格格不入。


    李木和唐黃一露麵,直接吸引來了滿桌人的目光,沈海更是立馬起身,招呼二人:“李老弟和唐公子回來了?快來坐,快來坐。”沈海當然是坐主位,他的左右兩個位置還空著,顯然是留給李木和唐黃的。


    他倆也沒糾結,讓坐哪就坐哪,仿佛看不出沈海想隔斷他們的小心思。


    之前聽說沈海下午在忙公務,這公務應該挺少的,要不然晚上他沒這麽好的精神頭,李木和唐黃還在往座位走,沈家主又忙活著開始招呼了:“這桌子菜都涼了,趕緊都撤下去,把熱乎的端上來。”


    等李木走近了,沈家主又握著他的雙臂,憐惜地說道:“李老弟出去玩得可好?怎麽看上去有些疲憊啊?是不是哪個狗東西頂撞你了?”


    李木慌忙解釋道:“沒有,沒有,就是下午逛街逛得有點兒累。”


    沈海立即關切道:“那怎麽不休息一下再來吃飯?是不是他說了些,什麽等著老弟開席的話?胡說八道的!李老弟要是累了,且先歇息歇息也無妨。”沈海說的“他”是帶路的仆人,這不,跟李木說完就轉頭罵他:“你多嘴多舌什麽!”


    李木幫他開脫道:“是我自己想先來吃飯的,我想著早點吃完,早點睡覺不是?今天還是蠻累的。再說了,走半個下午也餓了不是?”


    李木是真的累了,中午演一出大戲,下午和暗中跟蹤監視的人鬥智鬥勇,為了擺脫他們,喬裝打扮都用上了,這會兒是真沒心情和精力折騰了,要不是時機不成熟,李木都想大喊一句:老子這戲不演了!


    這裏要點名表揚沈海沈大家主,中午同樣參演大戲,下午還工作,你看人家晚上多精神,到現在都還不忘記演戲呢,仆人多嘴多舌什麽的,你騙鬼呢?還換掉滿桌子的菜,哦,這個或許還真是常規操作。總之,沈海可能是真的很熱愛演戲吧,你看他多刻苦,反正李木不行,他差遠了,現在是真的演不動了。


    沈海罵完自家下人,李木表示都是自己的原因,沒啥別的戲需要演之後,沈海開始進行正常社交流程。趁著上菜的功夫,沈海熱情洋溢地為李木和唐黃介紹桌上的其他人,一聽,還真是沈海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啥的,而且聽意思還沒來全,有些不夠格上這桌。


    演不動的李木才不想管這些東西,疲憊地一一打過招呼,遇到啥問題、恭維之類的,一律“嗯”,“啊”,“哦”地應付過去,等菜上來了,語氣詞都沒有了,埋頭幹飯!


    李木中午和晚上表現出來的差距有點兒大啊,看得沈海都起疑心了:“我看李老弟好像累得不輕啊,這是發生什麽了?”


    這會兒的李木連腦筋都懶得動,一邊往嘴裏塞吃的,一邊慢吞吞地編織借口,半天都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最後還是唐黃靠譜,搶先出言為李木解圍:“嗨,李木就那個樣兒,這人懶得跟沙漠裏的蛇一樣,有點兒陽光溫暖才可能活躍一會兒,等體內的熱量耗盡就恢複到懶洋洋的,不想動彈了。今天中午和沈家主痛快暢飲,還四處閑逛,把他這幾天的精力都消耗光了,他是再也提不起精神了,你不用管他。”


    沈海恍然大悟,借著喝杯酒的功夫,仔細想了想這說法到底靠不靠譜,喝完之後笑著對李木說:“李老弟這體質還真是有趣啊。”算是認可這個說法了。


    李木擺擺手權當回應,繼續埋頭苦幹。


    李木這邊沒有熱情,也沒有正經回應,那沈家主就會偃旗息鼓,吃頓正常的晚宴嗎?那不能夠啊!那不是對自己職業的侮辱嗎?所以沈海依舊在旁邊喋喋不休地聊著,說些有趣的笑話,講些奇特的故事,時不時還拐彎抹角地誇一誇李木,努力地營造著氣氛。


    吃到第三輪的時候,也許是累了,也可能是沈海覺著氛圍到位了,舍得問出那個早該問出的問題:“李老弟下午都去哪玩兒了啊?”


    李木也是真餓了,吃了這麽久還是幹勁兒十足,啃著一塊帶骨頭的靈獸肉,含糊地說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倆在空淨莊人生地不熟的,不曉得去的地方叫啥,反正挺熱鬧的,我們又是吃喝又是玩樂,還買了些東西,這件衣服就是當時買的。”李木現在身上這件其實也挺“便宜”的,所以沈海還以為隻是單純換了一件。


    沈海正要接過話茬,多探聽點兒消息,看李木他們到底是去的哪兒,李木似是想起了什麽,興奮地說道:“對了,我還買了一個特別有趣的小玩意兒,我拿出來讓你們看看。”


    說完,李木把筷子上夾的肉扔回碗裏,從身旁侍女捧著的銀盤裏取過柔軟的毛巾,胡亂擦了擦手和嘴,伸手就要從兜裏往外掏東西。


    唐黃見狀,連忙阻止,著急得都快起身了,“誒,誒,吃飯呢,你就別把那玩意兒拿出來丟人現眼行不?到時候大家還吃得下去嗎?”


    李木猶豫了,他覺著唐黃說的可能有那麽一丟丟的道理,思索著到底要不要拿出來。


    唐黃如果坐在李木旁邊,他伸手就阻止了,但這不中間隔著個沈海嗎?現在隻能隔空吆喝,真要阻止還得看沈海。


    那沈海想不想看呢?那是必定想看啊,就指著能不能從中看出點兒什麽線索,好據此調查李木和唐黃他們到底去了哪,都幹了什麽。唉,要不是人手吃緊,也不至於把人“弄丟”!


    於是沈海壓住唐黃,在旁邊對李木不停慫恿道:“既然是李老弟覺得有趣的東西,我們必然也覺得有趣,不管拿出來會不會敗胃口,李老弟要是這麽說話說一半,我們抓心撓肺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反倒是會吃不好,還不如拿出來看看。”


    沈海的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李木再也不用猶豫,幹脆利落地抓著一個小物件兒,把緊握的手伸到桌子中間,手腕一轉,攤開來讓所有人都看到到底握著的是啥。


    沈家人伸長脖子,定睛一看,看清楚李木手裏是什麽東西之後,盡皆啞然失笑。


    “我說是什麽好東西,神神秘秘的,原來就是一支墟笛啊!”沈海忍不住笑道,“不過想來也是,墟笛是我們這一帶特有的民間樂器,李老弟過去一直在羅象國西南,沒見過實屬正常。”


    “對對對,賣東西那老頭就說它叫墟笛,我看墟笛長得別致,他吹得還好玩,就買了一個。”李木點點頭,認同沈海的說法。


    李木手裏的墟笛確實挺別致的,巴掌大小,陶土燒製,中間鼓,兩頭小,整體看上去圓墩墩的,形似圓柱體,隻是兩個端麵往內縮了,沒有中間胖。墟笛隻有一頭開孔,想來是吹氣的,另外,它的前後兩麵都打了兩排大小不一的小眼兒,從小眼兒裏可以看出裏麵還有玄機。


    沈海見李木掏出的是墟笛,心頭有些失望,略微有些走神。隻因為墟笛在空淨莊到處都有賣,還樣式形製都差不多,畢竟都是他家的,不好查李木去過哪,或者說查起來有點兒費勁兒。


    就在沈海愣神的片刻,李木樂嗬嗬地自顧自說起來:“我今天下午是第一次聽這東西吹的曲子,感覺真的很特別,所以我就跟賣東西的老頭學了學,現在我來給你們露一手。”


    李木這一露手,沈家人就明白,為什麽不過是一支墟笛,唐黃要拚命阻止,還會說什麽吃不下飯的話了。


    李木自信地拿起了墟笛,十指按住墟笛前後特定的孔洞,嘴對準墟笛上頭的口,之後,李木鼓起來了腮幫子,他吹氣了,墟笛響了,沈家人的臉全都僵住了。


    李木閉著眼睛渾然不覺,十指有規律地律動,墟笛發出,發出,對不起,相關的象聲詞還沒有被創造出來。


    那是一種古怪到了極點的聲音,古怪到聽了一輩子墟笛的沈家人,都不知道這玩意兒還能發出這種聲音,他們完全不敢相信。而這些聲音組成的曲調,嘔啞嘲哳難為聽隻能勉強形容它的難聽程度,這東西都不是噪音、嘶吼這種人類已知的詞語能概括的。


    “停!”捂著耳朵的唐黃大吼道,“你是聾的嗎?聽不到自己弄出來的是啥響動?”


    這一聲吼讓沈家人齊齊投來感激的目光,這一刻,唐黃就是英雄,聲音停下那一瞬間,他們仿佛來到了天堂。


    李木住了嘴,委屈地說道:“我下午聽那老頭吹的曲子不是這樣的啊?我為什麽會吹起來怪怪的。”


    沈海抬起手準備安慰一句,想告訴李木,墟笛內部結構複雜,前後有二十四孔,孔大小還不一樣,音調極多,這玩意兒號稱羅象國最難掌控的樂器。想歸想,就是沈海聽完頭暈腦脹,胃裏犯惡心,安慰的話死活說不出口,隻得虛弱地說著:“吃飯吧,這個以後再練習練習。”


    李木的曲子徹底擊潰了沈海對於演戲的熱愛,他演不動了。


    說是讓大家繼續吃飯,事實上,聽完李木“此曲隻應地下有,人間哪敢幾回聞”的曠世巨作之後,現在隻有李木一個人還吃得下,其他人隻能是夾點菜意思意思,連沈海都裝不下去了,被破了大防,萎靡不振地坐在那兒喝悶酒。


    李木開開心心地吃著,瞥了一眼虛弱不堪的沈海,“沈老哥,明天是陀沐節,我想和唐黃單獨出去玩玩。”


    “好啊,你開心就好。”沈海隨口就答應,話落地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麽東西,趕緊補充道,“這陀沐節活動可多了,最大最好的盛事是在永林師父坐鎮的嚴台寺,李老弟想要盡興,明天就去那兒好好玩玩兒吧,永林會好好招待你的。”


    “好啊!”李木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從今天下午的事就可以知道,沈家根本不放心李木他們脫離掌控,本來隻是想整個花活把晚宴的問詢糊弄過去,不成想用力過猛,把沈海幹迷糊了,讓他答應單獨行動。雖然是去嚴台寺,但從熟悉自己的一方到不熟悉自己的一方,搞事兒的機會肯定會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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