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藍月掛在蒼穹,比平日裏的圓月還大了兩倍有餘,淡藍色的光,照亮著整個世界。


    浮雲深處有一座山,似海市蜃樓般印在雲間,卻是那麽真實,隨著流雲縹緲不定,一頭花鹿在那峭崖上跳躍著,身上發出一陣陣“鈴鈴鈴”的聲音,穿過密林,幾個縱躍,跳到了最高處的石崖上。


    映著藍月的光才看清,花鹿上坐著一個少女,她翻身下來,一身紅裙飛舞,烏黑的秀發被風吹起,赤腳走在石崖上,歡快的轉了兩圈,腳環上的鈴鐺又發出了悅耳的聲音,她走到崖邊,懸空坐下,搖擺著雙腳,癡癡的盯著藍月,美目裏波光粼粼,仰著頭說道:“這藍月真美!”聲音有如山間的泉水,清澈而又靈動~~~~~~~。


    山穀間傳來呼喚:“紅鯉~~紅鯉。”少女嘟起嘴,嗔道:“人家好不容易出來看一下熱鬧!現在就叫我回去!”對著花鹿又是咯咯笑道:“記得要來看我。”縱身一躍,化作一條紅色鯉魚,尾巴拖著一束紅藍色的光,遊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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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的群星此時不停閃爍著,一塊火燒雲越擴越廣。


    那片火燒雲下,是一望無垠的荒原。印著火燒般的紅,四處的裂痕與深溝,像是大地失落的一角,本應是寸草不生,可偏偏一顆怪鬆矗立在那,格外的顯眼。巨大的樹幹要三五人才能將其抱住,又矮得不到一丈,枝丫細長而展,張牙舞爪,光禿的看不見一片綠葉。


    “師兄,我們守在這多少年了?”一個和尚躺在頂頭的枝梢上,挺著圓肚,長得肥頭大耳,看上去這枝丫並不能承受他的重量,可還是沒有則斷,反而紋絲不動。樹下盤坐著一個和尚,白眉如須,看似瘦小,可不動如山,氣勢威嚴,淡淡的答道:“忘了!”那胖和尚,拍著肚子,說道:“你這人無趣得很,我還跟你呆了百年,想想都不知怎麽過的?不過今日終究要了結了!”瘦和尚道:“廣戒,枯坐百年,你還是沒能修省。”廣戒不悅道:“你要不就是講個不停,要不幾年都不講一句話,等這事情了卻之後,我還是吃酒吃肉!”他總想著法子跟師兄搭話,或者氣一氣他師兄也好。


    火燒雲裂出來一道口子,像似從裏麵把它撕開了。


    廣戒起身盤坐,神色變得莊嚴,說道:“阿彌陀佛!”瘦和尚依舊盤坐,隻是飄身到半空,落在樹梢上,講道:“師傅百餘年前,為弘揚佛法,遊曆四周,某一日,走到了海之盡頭,一處石碑上刻著一座佛,可這佛又並不似佛,長得麵目可憎,怒氣衝天,師傅不解其意,都說佛由心生,難道是自己入了魔障?便日夜守在此處,頌詠佛法,表明真意,石壁上的畫像突然間鬥轉,現了九字“藍月掛,紅雲起,地獄生”師傅才豁然開悟,世人皆知我佛慈悲,可還有金剛一怒!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師傅便以金剛之名,收我等為徒,讓我們在此守了百年!”


    兩人閉目說道:“阿彌陀佛。”


    一座金剛巨像幻生而出,頭頂著天,腳踏著地,右手持傘扛在肩頭,左手翻掌而下,橫在胯間,似要打碎這世間一切,臉上橫眉怒目,一副君臨天下之勢。


    紅雲裏被一雙巨手撕開了一道偌大的口,一隻眼睛伸了出來,泛著綠色的光,俯視著世界。


    瘦和尚喝道:“邪魔!”金色禪杖從地底生出,如流星般,射向巨眼,巨眼變化為嘴,噴出萬千厲鬼,飛向禪杖,此時天空中一道金色與黑色之光相交不下。


    金剛終於還是動了!翻下之掌,托天而舉,隻覺大地抖動,塵石亂飛,激起了萬千氣浪,一掌打在這巨口上,堵住了紅雲間那道裂縫,頓時一陣陣哀嚎聲,萬千厲鬼灰飛煙滅,化為了漫天塵粒,鮮血從這指縫間流了出來,如潮水般湧向巨像,此時金剛巨像全身披滿著赤眼的紅,更像是地獄的惡魔,這血液好似硫酸,腐蝕著巨像,慢慢的形成了黑色的煙霧。


    怪鬆上的兩僧同時咬破舌尖,流出金色血液,隨著口中佛法詠誦,一道黃金盔甲披在了金剛巨像之上,金剛仰天怒吼,左手插進雲縫中,想拔出那隻巨眼,將它揉成稀碎,可竟拉扯出一顆巨樹,這樹以血液為根,厲鬼為幹,藤蔓為枝,人的頭顱倒吊在藤蔓上,像極了樹上長出的花朵,竟似活物一般蠕動著,然後聚在一起,成了一朵巨大的菡萏,慢慢吐出來一團黑物。


    兩和尚喝道:“惡魔!”眨眼間坐到了金剛左右肩頭,此時金剛打開巨傘,向上撐出,有著破天之勢~~~~。


    通江之水浩浩蕩蕩,奔流不息,決堤之處更是猶如驚雷,一發不可收拾,不知道這江水從哪裏來,又將流向哪裏?


    隻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一去不複回。


    江麵上寒風獵獵作響,一條粗大的鐵鏈橫跨在江麵,隨著寒風與奔騰的江水搖搖擺擺,鐵鏈之上站著一個白衣老者,鶴發童顏,他雙手負在身後,看著東方,喃喃自語道:“這兩個禿驢,擋得住嗎?”隨即看向江堤處的少年,少年一臉慎重,劍眉入鬢,很是英氣,身後懸掛的鐵劍莫名的發出“嚶嚶”聲響,他眼睛一動不動死盯著,釘在江堤上的八條鐵鏈,鐵鏈的另一頭紮在江水裏,被拉得筆直,時不時碰出火花,似有一個被捆綁著的巨物在江底下翻江破浪。


    少年跳到鐵鏈上,身後的鐵劍無故出鞘,懸在了他的頭頂,這劍漆黑泛光,劍身薄如蟬翼,隻是劍柄處有一圓洞,少年拿起鐵劍,兩道劍氣劃破江麵,打出來兩道深深的劍痕,一陣“哞哞”低吼聲從江底傳來,好似牛鳴,不一會兒,奔騰的江水如被煮沸一樣,冒出氣泡,腳下的鐵鏈也被燒的通紅,少年隻得跳到江堤上,又揮了兩劍。


    老者道:“修羽,莫急,這怪物定會趁著藍月,浮出江麵。”


    一道光影騰空而出,身上蓋著水花,直奔藍月,隻是飛至半空,就被鐵鏈死死的牽製住了,怪物奮力掙脫,不停的在半空盤旋,發出陣陣嘶鳴,巨軀一抖,水花似箭射了下來,方才現出了原型,身軀如蛇披滿黑鱗,頭頂長角,四肢有爪,可就是斷了半尾,看上去似龍非龍。


    劍雨降至,老者依舊站在鐵鏈上動也未動,就已全部化去,修羽將周身布滿劍氣,將其皆數擋掉,他大喝一聲,鐵劍化為九劍,迎上怪物,在半空鬥了起來,不過多時就已滿頭大汗。


    這怪物一邊與鐵劍鬥著,一邊又被鐵鏈越纏越緊,扭動著身軀,一聲怒吼,焦作萬分,黑目裏冒出精光,兩根胡須翹得筆直,張開巨口,露出如鋼鋸般的牙齒,射出一團火焰飛向修羽,速度極快,發出破空的響聲,生死關頭,修羽隻得召回鐵劍死命抵擋,嘴角溢出了血,鐵劍也被燒得通紅,他爆喝一聲,鐵劍瞬間重重分化,十幾,二十幾,三十幾,又突然合在一起,成了一把巨劍,將火球劈成了兩半,劍氣未減,迎頭打在怪物腦門,有如當頭一棒。


    那怪物吃疼,身軀緊縮在一團,從口中寄出來一顆紅色水晶,身體和鐵鏈同時變成了石粒,從半空掉落下來。


    水晶消聲遠遁,卻被一道白影擋住了去路,隻得四處亂竄,可不管怎樣,還是被白影圍在圈內,老者說道:“你這畜生,都已寄出了元神,還不死心?”水晶則越變越大,勢必要撞破這層白影,老者手捏劍訣,指向天際,說道:“天雷。”天空頓時陣陣雷鳴,幾道閃電打在水晶之上,體積隨之縮小。


    修羽抓住機會,瞬間把那水晶吸進了劍柄之中,鐵劍急速抖動,發出低嘯,變了模樣,劍身上鋪滿了火麟,劍柄的圓洞被填補上了,閃閃發亮,伴隨著一陣熱浪湧向修羽心間。


    “不錯,不愧是我道門之子,小小年紀就有了這等修為,不過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記著道法無上!”老者閃身來到天頂,俯瞰世界,若有所思:“這海之盡頭,不是說到“地獄生,尋神啟”嗎?那條天路會不會再現人間呢?”眨眼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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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最北的地方,依舊未被藍月照亮,還是一片黑暗。大雪紛飛,晝夜如此,給夜色添了那麽一絲絲的白,一道影子說著話兒:“我剛剛看到了幾道天雷,那老兒等了百餘年,還是借著藍月降服了那怪物,不過他要來了!我們便還有機會!月兒,林風,速去荒原護他周全!”


    不遠處一男一女答道:“是。”坐上了一隻長得像雄鷹一樣的冰雕,冰雕竟然動了起來,展開大翅,向天空飛去。


    黑影畫出一道陣法,顯在半空,冰雕穿過,刹那間到了東方,盤旋在荒原之上。


    黑影輕咳兩聲。


    ~~~~~~


    此時東方。


    紅雲不見,一把黑傘撐在天際,金剛巨像單手拿捏著一團黑物~~


    廣戒道:“這黑物捏不碎,看我打碎它!”巨手舉過頭頂,向地麵蓋去,一時間山崩地裂,還未打在地麵,就聽見“哢嚓哢嚓”的崩裂之聲,那冰雕本就盤旋在不遠處,陣陣狂風亂做,被吹出數百丈之外,連唯一那顆矗立在荒原的古怪鬆樹,此刻看去猶如螻蟻,再也抓不住地麵,不見了蹤影。


    百丈之外,冰雕已折去一翅,似斷線的風箏,搖搖欲墜,林風叫道:“以吾之名,以血為誓,化身為箭,穿破一切!”一把大弓持在手中,拉滿弓弦,一支晶瑩剔透的利箭搭在了弦上,閃著赤骨寒光,少女嘴裏“嗚嗚”吹起,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群麻雀,隻是這麻雀,除了翅膀會煽動外,全身僵硬不動,雙眼緊閉,像已經死去一般,一群屍鳥托住冰雕,這才穩住身形。


    少女蒙著麵紗,微皺眉頭,可見一雙丹鳳眼上長著兩道柳葉般的眉,那麵紗之下應該是副絕世容顏吧,“你知道這要折你的陽壽嗎?”聲音冰冷,有些惱怒,又懷著一絲的關心。


    箭已上弦,不得不發!林風聽到此話,如同暖流淌在心間,微微一笑。


    利箭風馳電掣,破過蒼穹~~~~~~


    一道光亮之後,一切恢複如初,隻有荒原的那片土地印證著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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