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超凡者之間有鄙視鏈的話,秘儀者一定是最底端的存在,絕難翻身。


    且不說最稀少的,很少有人見過的能力天生的天命之子。


    修行者修心,技,體,是實打實的真本事,真知者窮極畢生追求真理,渴望用屬於人類的力量比肩鬼神,在這一領域頗有建樹,鏈接者取得力量,也要看天資是否與連接的英魂契合,自己能否承接的了那份力量,同樣需要一個覺醒的時機。


    唯獨秘儀者,就像是量產線上的劣質產品,付出信仰,獲得力量,當然,久而久之,付出的可能不止信仰,還有命與魂。


    但不可否認的是,成為秘儀者有個顯而易見的好處,速成,且門檻低。


    別的國家暫且不論,在日本,大大小小的財閥,隻要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沒有對“秘儀者”這條超凡之路不起興趣的。


    是,這條路是副作用巨大,但如果能夠摒棄其中的副作用...那是不是就獲得了一條便捷,掌控在財閥這類統治者手裏的超凡之途?


    要知道,層不出窮的超凡者,和他們這幾年來的活躍,已經成了壓在財閥政黨頭頂的一座大山,即使成氣候的超凡者組織,都與這兩方勢力脫不了幹係,但盟友,和下屬,依然是兩種身份地位。


    上野三石現在,其實並不是“沉淪”狀態。


    他是受到了某位鬼神的“蠱惑”,被難以匹敵的神明之力強行占據的腦海,影響著他的記憶,他的情緒,他的態度,並且會在最後摧毀他的記憶王國,重塑成一個鬼神聽話的傀儡。


    這麽做的鬼神太多了,有點經驗的超凡者,一眼就能分辨出上野三石的狀態。


    鳴海信吾可要比普通的超凡者見識超出了好幾個層次--換到當年,那種蠱惑秘儀者的鬼神,他也不是沒有斬過。


    上野三石從來來是和藹的麵孔變得猙獰且凶戾,紫色的光芒猶如小蛇一樣在他眸中遊動著,仿佛有生命一樣,提醒著他現在的意識已經不屬於自身。


    修剪到整整齊齊的指甲無故伸長,平增了幾分銳利,像是狼的利爪,蛇的毒牙。


    他見鳴海信吾突入攔路,根本沒有驚訝或者憤怒的表情。


    他隻是撲身飛躍,猶如飛天的鷹隼,目的是撕開鳴海信吾的胸膛。


    “...這種速度?!”


    “這可比那個魚頭腦袋強很多--怎麽回事?”


    “難道以修行者的身份墮成為秘儀者後,能力也會倍增麽?我可沒聽說過這種事!”


    “嘖...”


    腦中想法如同電轉,鳴海信吾手中的動作可沒有半分停滯。


    他側身一讓,掄圓了一個肘擊,身體在空中很優美的一個轉身,半邊身子的重力壓榨著貫穿臂膀的力量,傾注到了上野三石的身上。


    鳴海信吾瞄準的是肩膀,並不是致死的部位,所以這一下他沒留手。


    或者說,他現在已經不能考慮留手的問題了。


    上野三石明顯已經被鬼神之念寄生,完成了初步的秘儀同化,這種狀態就像是電影裏的喪屍病毒感染,無路可退,無頭可回,無藥可醫。


    就算以鳴海信吾曾作為神明的見識來看,他也想不到什麽能拯救上野三石的辦法,事到如今,隻能先讓他失去戰鬥能力,接下的事情,之後再說。


    其實,如果變成這樣的不是上野三石的話,他早就一刀砍了,不會費這些功夫。


    擁有兩世記憶的荒川之主,對於戰鬥的感覺猶如本能,這一下肘擊迅猛且威力十足,看上去沒什麽章法,卻是可以一擊斃敵的殺招。


    上野三石疾撲的身影突逢重擊,非常詭異的在半空折了一個尖銳的角度,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整座樓都在微微晃動。


    按理說,這一下足夠讓一位超凡者失去戰力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荒川之主的神力已經遺失了大半,剩下的這點兒,也不是上野三石一個資質平平的劍士可以承受的了的。


    但...


    那道蒼老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像個沒事人一般,矯健的從地上翻身而起。


    “肩膀不算靈活,但卻麵無表情,應該不是超速再生能力--沒有痛覺了麽?”


    “這...怎麽會這樣!”


    “他和那些外神信徒才接觸了幾個小時,結果就變成這副模樣,不對勁,他們要是有這種本事,早就把東京都變成放牧牲畜的牧場了!”


    “是...那條蛇不對勁!”


    鳴海信吾立刻回想起了上野三石被那條小蛇咬住的那一瞬間--這可是那個外神信徒為了保命放出來的東西,可能並不是可以輕易擴散開的量產品。


    “壓箱底的貨麽...”


    眉毛幾乎擰在了一起,鳴海信吾心中莫名的煩躁,這是人類在麵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事物時泛起的第一情緒。


    上野三石木然的轉動著眼球,似乎對鳴海信吾有些忌憚,他不含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瞥向了縮在牆角的秋山雅子和上野兔。


    上野兔此時一臉的倉皇,她死死的咬住發白的嘴唇,毫不示弱的與爺爺對視,隻不過眸中的絕望已經遮掩不住。


    又是這樣...


    年幼時的夢魘,重新的從心中滋生。


    不知道多少年前。


    也是相同的雨天,一直都很溫柔的爸爸突然變得狂躁而痛苦,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神變得陌生而凶狠。


    他破壞了目中的所有一切可視之物。


    媽媽為了保護自己,被深愛著的爸爸殺死了。


    要不是爺爺及時趕到,她也許也活不成。


    現在...自己唯一的親人,也要變成這樣了麽?


    上野兔年紀很小,平常總是天真無邪的模樣,但並不代表她真的幼稚。


    一個見證了父母雙亡,鬼神肆虐的孩子,永遠也不會和天真這兩個字沾邊的。


    她的笑容,隻是為了讓爺爺安心的保護色,她和上野三石,是這世上僅存的,互相活下去的動力。


    但如今...


    鳴海信吾掃了一眼上野三石,變看出了他的意圖。


    這是要對老幼下手。


    現在的他,行動已經完全不在自己的控製之中。


    他並未猶豫,高喊一聲。


    “信奈,來帶著秋山桑和小兔走。”


    “你看好她們。”


    一直倚著門框探頭探腦的鳴海信奈臉色也不好看,她低低的應了一聲,拉起秋山雅子和上野兔,快步離開了已經一片狼藉的現場。


    上野三石意圖上前攔住,被鳴海信吾一個箭步前衝,錯身的一拳砸在了前胸,整個人像炮彈一樣飛了出去,落在了樓外的雨幕中,冰冷的水泥路麵上。


    雨天稀少的行人看到這一幕,紛紛驚叫出聲,有不少都已經打開手機錄像。


    就在此時,一陣引擎聲轟鳴由遠及近。


    墨綠色的機車,工藤優一親自改裝的川崎忍者性能是對得起它價位的優良,就像雨夜中的鬼魂魅影一樣,上杉清一個漂亮的甩尾急刹,頓住了車身,停在了上野三石的身後數米處。


    他的頭發被雨水淋濕,耷拉著貼在了額頭上,讓他的眼眸都被擋住了一半。


    不過,通過他那沉悶的嗓音可以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美麗。


    “我終歸是來晚了...是麽?”


    他不是瞎子,眼前的狀況,他一眼就搞的清楚。


    上野三石掙紮著站起來的身軀扭曲的不像正常人,那眼中的紫色邪光更是萬分瘮人,與變成鱗甲怪物的山本涼介一模一樣。


    鳴海信吾手持金色的海國作,與樓上一躍而下,和上杉清一前一後,堵住了上野三石的退路,聲音與他相同的沉悶。


    “...”


    “來了就好,多說無益。”


    “先控製住上野桑吧...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那些真知者,說不定有辦法救他。”


    “我恐怕...無能為力。”


    上杉清動了動嘴角,嘴中醞釀的話盤旋了一圈,還是沒有出口。


    沒有辦法的。


    讓已經秘儀化的人類,恢複正常,起碼收藏品協會的真知者們...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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