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六年三月,上官雲不願嫁齊王劉據,私下逃婚。陛下大怒,封鎖全城搜索上官雲,她也遭了遷怒,禁閉在博望殿。


    姐姐,原來是這樣愛太子殿下啊。她坐在博望殿中,慢慢想。忽然間,心就一酸。


    可是,她也愛他啊。她想,真拿心來剖一剖,她的愛,不會比上官雲少。但,若她是上官雲,她是不敢逃婚的。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她上官靈太渺小,渺小到,喊不出一點點聲音。


    劉陌安慰她,“總是有辦法的。”


    陛下正在氣頭上,這時候,隻好暫時觀望。


    她心思麻亂的點點頭,這個少年,曾經淡淡的道,“我的妻子,我自己保護。”事到如今,她信他賴他,無論如何風雨,他總能護她安好。


    “可是,你有沒有一點愛過姐姐呢?”她歎息一聲,終不能問。


    無論答案是否,都是傷心。


    可是,劉陌,我愛你。


    她每日裏送他出門,每日裏迎他歸來。等待,成了一種歡欣的煎熬。


    姐姐,會如何呢?


    她自然是不希望上官雲真的出事的。那時候,暗暗下定心思,若姐姐出事,她拚得這個太子妃的身份,也要救下她的命。


    隻是,希望,到最後,還能留得夫妻一見的情分。


    她每日裏暗暗祈禱,不要找到上官雲,不要找到上官雲。果然,一天天的,期門軍都找不到那個柔弱嬌美的少女的影子。


    一天,三天,半月,一月……


    陛下大發雷霆,到底無可奈何,搜查的事,漸漸淡了。


    可是,上官雲究竟到哪裏去了呢?


    她從祈禱她不要被找到,到,漸漸擔心她的下落。她的姐姐,是真正的大家女子,若沒有人照顧,在這顛沛俗世,她活不過一個月。


    “太子妃,你不要問了。”嫂嫂來看她,淡淡道,“就當我們上官家,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那個時候,她終於被解了禁製,聽了這樣無情的話,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


    她以為,她才是最無情冷漠的那個。卻不料,經起事來,所有人,都比她要狠。那是曾經和上官雲最最親近的嫂子啊。到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其實,這樣也好。”晚上,劉陌回來,沉吟道,“靈兒,你如今能做的,隻能是祈禱上官雲在外麵安好,除此之外,我們什麽都不能做。”


    若是做了,反是害了上官雲。


    她無語,終於見識到,皇家的無情。


    而少年時一起長大,愛笑愛鬧,容顏明媚,笑起來有兩個大大的酒窩的女孩子,就是她所見被政治風雨吞噬掉的第一個人。


    又過了兩個月,齊王劉據迎娶了另外的世家女子。


    上官雲這個名字,慢慢的淡出了世人的視線記憶,到最後,還想記得她的,竟隻餘得自己一個。


    生命緩緩而又時有波折的向前推行,每日裏,請安,歸來,守著夫君,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直到石破天驚。


    陛下傳下旨意來,複立陳阿嬌為後。


    自上官靈入宮以來,所聽所見,俱是陛下對陳皇後的寵愛。少年時聽多了人說,如今的這位陛下,是多麽多麽無情,生殺予奪,眨眼之間,果斷無比。可是當年臨汾一見,陳皇後回過頭去,看見本不應該出現在那兒的陛下,刹那間,不可置信的歡喜,乃至失態飛奔而去,陛下亦軟了神情。


    有一種感情,流轉在眉間心上。也許,他們自己沒有察覺,但她身為局外人,卻看的清楚。


    這就是,她嫁給劉陌後,雖在博望殿裏專寵恒逾,卻無法真正開心的原因。


    她感覺不到,有那種感覺,流轉在她和劉陌之間。


    劉陌會向她微笑,會親密起來百無禁忌,偶爾會給她畫眉,看起來該有的都有了,可就是不夠。


    她感覺不到,他愛她。


    愛啊,那是每個女孩子願意為其粉身碎骨飛蛾撲火在所不惜的東西。但是,它莫可名狀。


    少年的時候,誰不是說,陛下寵愛陳皇後呢。可是轉眼,他還是能狠心廢棄她。


    廢棄後再起複,對世人而言,是個傳奇。可是對當事人,中間的痛,五髒俱焚。她曾經親近的陪在陳皇後身邊,可以覷的懂她眉間曲折心事。心上的人負了自己,無論如何,那都是永難救贖的傷。


    “皇後娘娘真是幸福呢。陛下這麽寵愛她。”


    宮人私下裏這麽議論。


    她聽得微笑,感情這事,當真是冷暖自知。像陳皇後,她囿於少年時愛人無情的傷害,花了這麽多年,都走不出來。陛下的寵愛像海的驚濤,須臾之間似可淹沒一切。


    而她呢,她與劉陌,一切平順,心卻求不得安穩。


    隱隱的其實有些羨慕,至少,陳皇後能清楚的確認,陛下愛她。


    不愛,不會冒天下之不諱,執意將自己親手廢掉的皇後重立。畢竟,這樣,於政治上看,看不出半點好處。


    那個眉目清豔的女子,從此之後,重新成為這未央建章二宮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天下視線皆歸於她,少有人注意,自己這個光澤暗淡的太子妃。


    初聽了這事,劉陌哼了一聲,神情不見好。


    “母親能複位,殿下不高興麽?”她鼓起勇氣問。


    “你不要問。”劉陌淡淡道,似乎察覺這樣太拒人於千裏之外,又解釋道,“對娘親和我們而言,那些事情一直在那裏,就算如今在恩寵恒逾,也抹不去。”


    真的隻是這樣麽。她在複後的夜裏抱著劉陌宛如抱一種信仰,劉陌,你的過去太遙不可及,我來不及參與。但,若可以,我願意一直陪著你,直到老,到死。


    願,你真的把我放在心上。


    有一日,你能愛我,如愛你的娘親,你的妹妹,那麽深。


    元鼎六年末,陛下於宣室殿召見方士欒子,欒子語出驚人,指稱未央宮有人巫蠱惑君。陛下怒,分別徹查緋霜殿和博望殿。聞言,她驚的渾身發抖。


    風浪若來,她不可以隻是發抖,她總是要為,這個家,為她愛的人,奮鬥。


    她強撐著底氣,站在博望殿上,先以言語擠兌住馬何羅,後又恩威並施,迫得馬何羅讓步,並拖延時間。


    當陛下停止搜查博望的旨意下來,她鬆了口氣,隻覺得汗透羅衫。


    馬何羅帶人退出了博望後,成烈稟告,期門軍隻搜查了一小半,並無所獲。她走進內殿,命人繼續翻找,最後,在書房香案下果然掘出巫蠱。


    心驚肉跳。


    劉陌回來後,她哭倒在他懷裏。


    “不要哭。”劉陌安慰她道,“你做的很好。”


    “可是,殿下怎麽敢當眾頂撞陛下,若是……”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她如何辦。


    “若人已當我是刀俎上的魚肉,我不反擊,又待若何?”劉陌冷笑。


    但自此以後,她便覺得,二人之間,親近的多。


    若真要患了難才能見真情,她苦笑,是否,反該盼更多風雨?


    “父皇,就等著滿滿安撫娘親吧。”她聽劉陌明顯的興災樂禍,忍不住啞然失笑,這對大漢最尊貴的父子,性子太相似,於是彼此不對盤,不親近,相互提防又相惜。


    果然,之後的日子裏,宣室殿裏的帝王日漸脾氣暴躁,明眼人皆看的出,結在帝後之間的一層薄冰。


    悅寧公主漸漸喜歡上了一個匈奴少年,聽說亦是太子的好友,叫做金日單的。她初聽之時有些惻然,想來此事定是不能諧的,一個是帝後掌中的明珠,一個,是異國的降臣,希望渺茫。


    可是,最後,既然能成。不得不說,這是陛下對皇後作出的讓步。


    陛下給了金日單三年的時間,若是金日單能讓他滿意,他就將最珍寵的女兒下嫁。


    悅寧的容顏漸漸明朗,有那麽多愛她的人,如何不幸福。


    那個時人心目中的英雄,馬踏匈奴的冠軍侯爺,真的,去了。但生命前仆後繼,總有新的風景。


    她亦為悅寧高興,那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孩兒,值得幸福。


    天空都要放晴了。


    元封元年,烏孫有使從西來,陛下封原江都翁主劉細君為公主,嫁與烏孫王孫君須靡。


    四月,令劉陌留守長安,帝後出行,封禪泰山。


    元封三年秋,悅寧滿了二十歲,下嫁金日單,京師雷動。


    元封四年夏,她亦滿了二十歲,在博望殿裏被診出有了身孕,猶自不敢信,怔怔的,歡喜起來。


    今生,她嫁的那個人,就是她愛的那個人。她愛的那個人,疼她,寵她,善待她,如今,她又有了他們的孩子,生命如此圓滿,還有什麽好抱怨。


    懷胎十月,一夕生產,產下一個女兒,她有些許失望,但劉陌並不在意,疼如珍寶。


    陛下賜名這個他膝下的長孫女,是一個夭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似乎預示著,這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


    劉夭漸漸長大,眉目間現出來的,人見稱奇,竟是肖像皇後娘娘到了極處。


    因為這樣的容顏,她的這個長女,一生受到父親寵愛,甚至逾過兩個弟弟。


    她不讓自己去想,這其中的意味。這是她的女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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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周星期天,所以,趕番外。交公。


    偶的坑品還是夠好吧。鳴鳴自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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