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駕儀仗從晉中,沿著汾水,又行了五六日,終於到達臨汾。


    “好了,早早。”陳阿嬌逗了劉初好一會兒,劉初才破顏一笑。瞥見劉徹走進來,冷哼一聲,又板起了臉。


    劉徹暗暗好笑,明知故問道,“怎麽了?誰惹悅寧公主生氣了?”


    “父皇還說呢。”劉初被激的跳起來,“是誰當日裏扔下我獨自來見娘親?”


    陳阿嬌嫣然一笑,拿眼眸覷著劉徹,看他如何應付女兒的怒氣。聽得劉徹溫言道,“算父皇不好,隻是,誰教你騎不得馬。”


    而且,若皇帝與公主一同失去蹤影,文武官員多半會察覺吧。


    劉初氣的眼睛發黑,咬牙發誓此次回京一定要學會騎馬,忽然冷靜下來,甜甜笑道,“就算如此,父皇也不該連聲招呼也不打就來找娘親啊。”


    “好了。”劉徹一笑,道,“你要如何,直說吧。何必再繞圈子。”


    “好。”劉初倒也幹脆,伸出手來,玉指纖纖,在劉徹麵前晃了晃,道,“我要父皇答應我,以後我若求父皇什麽事,父皇一定要應允。”


    劉徹怔了怔,不自禁去看阿嬌的嬌顏。


    元光六年,在聞樂樓,阿嬌也曾要去他一個承諾。


    後來,她用這個承諾換了進出宮廷的自由。


    他一笑道,“初兒是朕的寶貝女兒,但凡有求,若是能應,朕自會應。若是不能,便是有此承諾,朕也是不會應允的。何必有此求?”


    “那還有那些可應可不應的啊。”劉初卻不肯放棄,道,“至少父皇要答應我,到了那一步,要多考慮一下。”


    劉徹沉默了片刻,慢慢看著眼前的劉初。不經意的,她已經長到了十五歲,已經是可以嫁人的年齡了。嬌美的眉眼和她的母親如出一轍,性敏慧和善,無論是幼時遊蕩江湖,還是後來在未央宮,都被父兄庇護,幾乎未經風雨。在他心中,便像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然而,她終究是慢慢長大了。


    也好。劉徹在心中慢慢道,有些蕭瑟。


    吾家有女初長成。女孩兒,總是要長成的。便如同,再精力充沛的青年,也要漸漸走近遲暮。


    笑意便漫上了劉初的眉眼,歡快道,“多謝父皇。”


    元鼎四年冬十一月,聖駕返回帝都長安。此次東巡,共曆時三個月。


    太子劉陌率宗親和留守官員出城迎接。金色的太子冠帶下抬起頭來,是一張溫和沉穩的臉,極是年輕。拜道,“兒臣恭迎父皇。”輕輕的掃過劉徹身邊的兩個女子,臉上泛起淡而溫暖的笑意。


    “朕甚慰。”劉徹抬手,讓劉陌起身,微笑道,“太子監國老成,不負朕所托。”


    “不過是謹遵父皇離開長安前的吩咐罷了。”劉陌道,“父皇和娘親一路車馬勞頓,還請先返回建章宮。”


    車馬粼粼開動,劉陌瞥見隊伍後麵兩個韶齡少女,微笑拱手道,“多謝兩位上官小姐在臨汾對我娘親的照顧。”


    上官姐妹是其兄特意從別處別院遣到臨汾陪伴陳娘娘,禦駕儀仗返回臨汾後,便一路隨禦駕回京。隻道從此後便返回從前生活,並無二致。卻不料太子殿下果然如傳言般事母至孝,竟親自來謝,不免一陣手足無措。要知道大漢朝如今這位太子殿下,雖年輕俊朗,卻是少近女色。但其本身才貌以及日後前景,都讓其成為大漢貴族世家少女最理想的夫君。到如今為止,能讓他善待的少女,一直隻有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悅寧公主劉初。


    上官雲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女子,很快沉靜下來,微紅了臉,屈膝回禮,“太子言重。此乃臣女應為,實不敢當。”上官靈亦回了禮,垂眸想,看來哥哥說的果然沒錯,要想得到這位太子殿下的好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陳娘娘處著手。


    而近了看,方知劉陌溫文沉穩,讓人心生傾慕之處,猶在傳言之上。


    隻是,她轉身欲登車,瞥了眼望著劉陌背影,眼裏猶有一絲夢幻的姐姐,暗暗揣度,如上官雲這樣的女子,能敲的開劉陌的心麽?


    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卻因為其中一人是太子劉陌,事情便在接下來的一天裏很快在長安城內傳了個遍。頃刻間,郎中令上官桀家的兩個小姐就被人議論紛紛,聲名扶搖直上,尤其是嫡小姐上官雲,有人羨之,有人妒之。然而誰讓自己老家不在臨汾,又或者,沒有一個身為郎中令的哥哥,徒歎奈何。


    “你們可聽說過,”街頭巷尾或有些三姑六婆說著閑話,“聽說,有好事的世家夫人入宮問了陳娘娘對上官家兩個女子的感覺。陳娘娘偏頭想了一會兒,分別贈了兩個姑娘四字評語。上官家的大小姐,得的是‘皎如明月’,二小姐得的是‘含章秀出’。”


    “嘩”,圍者興歎道,“如此說來,陳娘娘對上官大小姐評價很高嘍。說不定,太子殿下真的會納她為良娣呢。”


    “胡說些什麽呢。”清歡樓的雅室裏,劉初氣的跳腳,“娘親明明是覺得若說的不好,就會毀了一個女孩子一生。這才含蓄說她藏不住丁點心事的。雖然她如何是她家的事,但要我哥哥娶她,等下輩子吧。”


    “你為了這些莫須有的事生氣,又何必?”劉陌倒是氣定神閑,斟了一杯茶,推給妹妹,歎道,“說來,我倒是不該去謝禮呢。平白惹出些事來。那些人倒無聊,丁點小事也要揪出來說。”


    “那也是哥哥人才好,年紀又到了。大家才都盯著看啊。”劉初忽然不氣了,盯著他掩口而笑。


    “胡說些什麽。”劉陌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拉我出來,就為了說這些閑話?”


    “不是。”劉初的麵色嚴肅起來,沉聲道,“哥哥,你實話告訴我,當年上林苑的事,最後由你接手,我騎的那匹馬,真的是因為公孫敬聲的針才發狂的麽?”


    陳年的事被翻出來,劉陌不免有些意外。然而他知道劉初不會無故而問,妹妹終究已經長大,有些事,不是瞞著就好的,日後若輪到她獨力抗擊風雨,也要先知道一些世事。便道,“也許方有其他可能,但在當下,選擇推倒衛家,是對娘親和我們最好的選擇。”


    “可是你就能容忍著有人意圖傷害娘親和我麽?”劉初揚聲問道。


    “早早。”劉陌怒聲斥道。


    劉初冷靜下來些,低首道,“對不住,哥哥,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劉陌歎道,“事後我去查上林苑馬廄,當時所在的人居然都消失的不見蹤影。”


    她靜靜的聽著,心慢慢向下沉,如此豈不正是說明,當年的事,另有玄機。


    “那人會害我們第一次,就有可能會害我們第二次。”她淡淡道,“不過一次,我就失去了一個弟妹,第二次,我無法想象。”


    “放心,”劉陌撫著妹妹的眉,安撫道,“馬上瘋的事,我聽日單說了。雖然沒有證據,但多半是她。宮中有父皇威勢在,建章宮宮人隻聽娘親的話,她無法出什麽花招。真要圖謀,隻能通過家人,我盯死了她的家人,不信她能翻出什麽風浪。”


    “當年,我年紀尚小,無法保護娘親和你。”劉陌眸光深沉,信誓旦旦道,“如今,我既然長大,就不容任何人再來傷害。”


    **********************************


    陛下東巡回京,歇息了三天,便在建章宮舉行大宴。飛雪殿上,劉徹與陳阿嬌並肩坐在首席,含笑看著下麵一片觥籌交錯。在劉徹豪氣大發,笑聲朗朗,連幹了幾盅新豐酒後,漸漸的,宴上氣氛便活躍開來。


    劉陌斟了酒,來到陳阿嬌身邊,恭敬道,“陌兒數月未見娘親了,敬娘親一杯吧。”


    阿嬌自然很是高興,牽了劉陌的手,含笑問道,“這幾個月,陌兒有累到沒有?”


    “還好。”在娘親麵前,自然是不需要那麽多虛文的,劉陌為娘親斟了酒,道,“兒子在長安,聽了娘親路上病了,心急如焚。若不是父皇不在,陌兒身為太子不得離京,真要飛奔過去看看才安心了。”


    劉徹聞言,不免望了過來,似笑非笑,“陌兒事母孝順,你娘親心裏定是欣慰的。”


    “多謝父皇教誨。”劉陌微笑答道,敬了酒,又與阿嬌說了些話,便下去敬一幹重臣的酒。太子敬酒,對臣子是無尚光榮。眾臣不敢怠慢,俱起身迎候。敬到長信侯柳裔之時,劉陌朗聲問道,“不知南宮姑姑近日身子如何?”


    柳裔輕輕歎了一聲,麵現憂鬱道,“還是那樣子。”


    南宮長公主劉曇,自天氣進秋開始,便又開始纏綿病榻。劉陌素來喜歡這個姑姑,多次遣了禦醫去看。卻都沒有起色,到最後,禦醫署最年長的禦醫便言,“長公主便是棵湖邊柳,被經年大漠的風沙給吹的漸漸枯了。到如今,隻有用好藥調養著。”


    柳裔與劉陌俱都無言,劉曇初歸漢家那年,蕭方為她看過診,說的也差不多。也因了此,這些年,劉徹對這個姐姐幾乎是但有所求,無所不應。便是無求,也常有賞賜下來,厚重一時京城無冠。


    隻是,到了如今,劉曇最想要的,不過是多和親人相處罷了。


    上座上,劉徹的目光黯然一沉,輕輕道,“過些日子,朕過府去探望探望皇姐吧。”


    “如此,柳裔多謝陛下恩典。”柳裔微微笑道,“長公主定會很開心的。”


    **********************************


    廣告:今天作的廣告是PK榜目前第二名的大作,月裹鴻聲的《素手遮天》:


    既已殺父弑君,國破家亡,還有什麽不能做?還有什麽不敢想?謀遮天,殺伐決斷。看纖纖素手覆雨翻雲。起於後宮,終於沙場的架空文,較bh的女主,喜歡的去投一張PK票吧。


    月月之前的推理大作《飛花青離之刺客傳奇》也是我很喜歡的。


    今天上來,果然月票榜的名次跌下來了。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不出來喊兩嗓子,似乎不太過的去。到時候,隻能徒歎:曾經,有一張月票在我的麵前,我卻沒有珍惜……汗,被月票砸死,也是幸福滴,偶保證,就算砸死了,也會堅強複活過來更新滴。另,複習中,我恨二叉樹和排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MFU.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屋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柳寄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柳寄江並收藏金屋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