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算是個不歡而散。


    回到家裏,趙景陽給顧靜江去了一個電話,知會他接手陳連山廠子的事兒,便把這裏放下不提。


    調過頭來,眼睛盯著容氏,準備予其最後一擊。


    便說容定坤捏著煙土這張底牌,本來教趙華安啟動渠道,變現一部分;可等趙華安啟動了渠道,秘密取貨的時候,才知道藏得嚴嚴實實的煙土,竟不翼而飛。


    這一下,教容定坤手腳冰涼。


    他既怒且懼,仿佛黑暗中有一隻血盆大口,待要將他一口吞吃。


    一晚上折騰,連一根雞毛都沒揪住;沒人知道這批煙土現在何處,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這般手腳。


    容定坤懷疑過趙華安,懷疑過楊秀成;但這批煙土的儲藏,他根本沒讓這兩個人粘手!


    而粘手、看管這批煙土的人,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杳無音訊不知所蹤。


    此間一夜過去,已是天光大亮;書房裏,容定坤一臉憔悴、滿眼血絲。


    趙華安坐在一旁沙發上,臉色陰沉如墨。


    「坤哥,這事兒顯然是內鬼幹的!」他既惱且怒,一下接著一下的拍著茶幾:「特麽你就是不相信我,要不然這批貨一早兒交給我,哪會有這事!」.


    「現在好了!」他抱怨連連:「貨沒了,我渠道白白啟動一回,你教我怎麽跟下麵的人交代!」


    「我特麽都聯係好買家了!」


    容定坤一言不發,臉色青紅不定。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楊秀成的聲音傳進來:「老板。」


    容定坤吸了口氣:「進來。」


    楊秀成推門而入。


    容定坤還沒說話,趙華安就跳了起來,道:「查到了沒有!快說呀!」


    容定坤臉上肌肉抽搐,道:「你閉嘴!」


    嗬斥了趙華安,容定坤做了個深呼吸:「說吧。」


    楊秀成臉色有些蒼白,眼圈泛黑,神情疲敝。他揉了揉眉心,振奮了一下精神,道:「老板,情況...很不樂觀。」


    他說:「我找了巡捕房的唐賢平,他是專業人士;但即使是他,亦未發現任何有用的信息。」


    「根據唐賢平的查證和推斷,」他說:「至少從七天前開始,老板儲藏的煙土就已陸續被運出;他認為是看守煙土的人背叛所致。」


    趙華安暴躁道:「廢話!能說點有用的嗎!」


    楊秀成道:「唐賢平認為,這批煙土或許還在;他們的一些消息表明,最近幾天,上海灘的幾個大幫會並未有大批煙土進貨。而中小幫會消耗不了那麽多煙土,也買不起,更不可能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也就是說,這事隻有大幫會才可能做得到;小幫會既做不到,也買不起。


    容定坤聞言精神一振,道:「那這批煙土有沒有可能找回來唐賢平是怎麽說的」


    楊秀成搖頭:「唐賢平也沒有把握。他說線索太少,即使有進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容定坤聽完,神色一頹,默默難言。


    是啊,即使能找到線索,時間呢煙土能追回多少


    等有消息,黃花菜都涼了!


    趙華安悶哼一聲,站起來就走:「特麽的...氣死我了!坤哥,我走了!」


    走了趙華安,這辦公室裏,一陣冰冷沉默。


    半晌,容定坤聲音低弱道:「巡捕房那邊,秀成,你再敦促一下...」


    他閉著眼,背靠著椅子,呼吸粗重:「當務之急,還是以食品廠為重。煙土沒了,大不了損失個千把萬,食品廠要是出了問題,就萬劫不複啦...」


    他猛地睜開眼,直起身子,眼睛像釘子一樣釘著楊秀成:「隻要把食品廠做起來,區區千把萬,我容定坤虧的起!秀成,你一定要把食品廠盯牢,不能有一絲差錯!」


    楊秀成正色點頭:「您放心,絕不出差錯。」


    走了楊秀成,容定坤閉目養神半晌;然後抓起電話,給戴老板撥了過去。


    不片刻,接通,幾句話,掛掉。


    戴老板給出的回複,幾乎與唐賢平的推斷如出一轍。


    上海灘的幫會,這段時間並無大批煙土進貨;就複興會的消息網絡,也沒聽說過這幾天有誰曾大批出貨。


    他也認為,這批煙土,應該還在上海灘。


    這對容定坤來說,毫無意義。


    他急著出貨,就是想回籠一筆資金,捏在手裏安心;現在貨丟了,看貨物的人失蹤,線索俱無,那除非把上海灘整個翻過來——他容定坤沒這本事,複興會也未必有。


    輕輕歎了口氣,容定坤已經做好了徹底失去這批煙土的心理準備——不抱希望了。


    他還有天香配方,還有食品廠。


    瀚海榜樣在前,隻要把食品廠做起來,財富滾滾,金錢大把!


    容定坤心中,充滿了希冀。


    ...


    但不久,又有一個壞消息傳來。


    會德貨倉的地皮,還沒拿下的那幾塊,那幾個工廠,全都落到了瀚海手中!包括硬骨頭陳連山的廠子!


    這個消息,容定坤隻看了一眼,便丟在一旁。


    較之於千萬煙土丟失,這個消息,隻能算一般壞。


    誠然,瀚海是個棘手的對手;會德貨倉的地皮被瀚海插了一手,便是如鯁在喉,極不好辦。


    但如今,容定坤沒有那麽多精力去兼顧那頭了。


    他給杜邦打了個電話,意圖借助洋鬼子的力量,從瀚海手中,拿回那幾塊地皮。


    「瀚海跟我作對,就是在跟所有的股東作對;若不能把趙景陽手中的那幾塊地皮拿回來,咱們的項目就不能連成一片,就無法立即開工,股東們分紅就遙遙難期。」


    「開工的準備,我已經全部做好,現在卡在這兒了。杜邦先生,您是大股東,您得出一分力!」


    容定坤笑嗬嗬道。


    電話裏,杜邦沉默片刻,道:「我會跟趙景陽談談的。」


    容定坤掛掉電話,心裏難得有那麽點舒爽——不是逼著我早些開工嗎那就去搞定趙景陽!


    但容定坤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太久。


    就在第二天的早晨,楊秀成滿頭大汗的跑過來:「老板,出事了!」


    他說:「天香製取失敗,他們說...」


    容定坤心一下子提起來,提到了懸崖頂上:「說什麽!」


    楊秀成咽了口唾沫:「他們說,配方有問題,是假的!」


    容定坤一聽,腦子一暈,渾身力氣如退潮,站不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喘不過氣來!


    「不可能!」


    容定坤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把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掃在地上:「不可能!」


    他怒吼:「快去!去找王團座!給戴老板打電話!問馮敬堯!問聶人王!配方不可能有問題!不可能!」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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