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力欽喝道:“若是諸位性命有所閃失,扈力欽亦難辭其咎,扈力欽願與諸位同生共死。”


    說罷,扈力欽長長舒了一口氣,拿過一旁六空派門人手中的長劍,耿然道:“但是此刻六空蒙難,必須保存實力,諸位都是六空派的前輩弟子,若是諸位為了扈力欽一人而斷送了性命,扈力欽何以麵目麵對九泉之下的家父和家祖,我以六空派第十九代掌門命令所有在場六空派弟子撤退,違令者逐出六空派。”


    他的神情嚴肅冷然,聲音鏗鏘有力,言語中透著一股決然之意。


    “掌門不可啊!”


    扈力欽拿起長劍架在脖子上,決然道:“若不離去,那扈力欽唯有血染三尺。”說罷,緊了緊劍柄,長劍一引,脖子上隱隱沁出一條血線。


    井長田大喝道:“所有六空派弟子都隨我離開,若有人不走,立斬不赦。”說罷手中大刀抄起,刀光一閃,銀輝橫掃。


    ‘轟隆’一聲,一棵大樹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在了地上,蕩起一股夾著灰的風。


    苟一勃不耐煩道:“要走不走,不走就全部上,老子也照殺不誤。”


    眾人齊聲喝道:“遵命!”


    隨著井長田一起消失在黑幕密林深處,看不清背影之後,苟一勃恨恨地說:“小子你敢耍我,若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我豈不是令神州江湖豪傑恥笑。”


    他說罷,兩掌騰起一團黑霧,雙掌交疊如霧魅橫生,煙霧嫋嫋,騰騰而起,九竅之內漾蕩出團團濛濛煙霧。


    扈力欽毫不畏懼,長劍向旁邊一揮,長劍劍身上沾著斑斑點點的血跡,在這時候也被凝固了,似乎已和長劍融合在了一起般,無聲地支持著扈力欽。


    隻聽扈力欽坦然道:“來吧,扈力欽寧死也要戰到最後一刻。”


    他略一遲疑,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麽,道:“隻是苟先生請放過六空派弟子和葛狄兩位結義兄弟,所有的怨氣都衝我扈力欽來吧。”


    苟一勃冷冷一笑:“嗬!死到關頭了,還想著別人,你認為我會放過這些人嗎,隻是遲早的問題。”說罷,那醞釀已久的黑霧如水蛇般迂回而來。


    “善淵善地予善人,利萬物有靜六空!”


    這明顯是六空派的「六空決」的最後一道口訣,扈力欽高喝口訣,怕是有以命相拚之意,藍色光束在他長劍劍尖一凝,如禮花般爆射而出。


    光束射到半空之中,綻開而來光束分成數條如花瓣向四周分流而開,如噴泉在聚叉點分散四周引流。


    他長劍往前一送,再鬥轉劍鋒,翻動身子,掃腿於地,踢起百片枯黃葉子砰然於半空,分散飆飛的藍芒點點落到他的駐點,一個身影分身為三個疊加重影合為一體。


    倏然,扈力欽身子立定微蹲,三疊影子和落飛的藍芒聚在了扈力欽長劍於一身,他將長劍豎於胸膛寸許,一念六空,三道幻影從他身上撕裂開來,將迎來的黑霧肢解消弭而散。


    “嘿嘿這個「六空決」跟你爺爺扈相農相比,真得相差甚遠,但就算你爺爺複生亦不是老怪我的對手。”


    苟一勃飄蕩著如鬼魅般瘦小的身子,張口、撐大鼻孔、聳拉耳膜,猶如磁鐵般吸納那些藍芒與重重劍影,並且抽離了扈力欽身上的六道幻影,差點就連扈力欽的靈魂都抽離身體,隻是在魂魄抽離一半後反彈回肉身內。


    他身子連連踉蹌後退,以劍身支地,麵色蒼白無色,猶如白麵塗臉,翻騰血液汩汩溢出他的嘴角,他強撐被其「九竅生煙大法」所鼓蕩的內傷,緩緩站了起來。


    長劍揮舞,看來是為了最後一搏,劍光煥發著耀眼的藍芒,身子隨著長劍飛舞,舞出幾道重影。


    最後一刻將長劍往前一刺,這一刺用盡了他全身的氣勁。


    ‘嚓喇喇’的長劍柔軟如綢帛、又鋒利如鋼絲,苟一勃枯槁的手掌隻是輕輕一抬,長劍猶如進入了煉鋼切割口中,斷裂成一斷斷一截截。


    苟一勃枯槁的手掌發出‘嘶嘶’的聲音,猶如一道電流,一地的碎劍殘肢隨著電流地通引竟然奇跡般複合嫁接起來,彷佛一道閃電疾駛向扈力欽。


    速度之快,就那麽一眨眼的工夫,長劍毫無阻擋地穿透了胸膛,一個身子斜斜地倒在了冰冷的草地上,猶如雕塑般轟然倒了下來。


    “不!井二叔!”


    原來那把如閃電的長劍穿透的不是扈力欽的胸膛,而是井長田的胸膛,他從暗處跑出,推開了扈力欽,也被一劍穿胸而過。


    扈力欽死死地將井長田抱在懷裏,淚水充盈在眼眶裏打轉,恨不得奪眶而出,橫流滿臉,隻是他咬緊了牙根,對著這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井二叔嘶吼般地哭泣著:“井二叔!”


    井長田瞪大了雙瞳,頗有威懾般的眼神死死看著扈力欽,一隻手死死抓著扈力欽的手臂,似乎用盡所有氣力說道:“力欽!不可以哭,你是扈家人,流血不流淚!”


    扈力欽重重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點頭道:“是!力欽永遠都不會哭,永遠都不會哭,我要讓敵人哭,我也不會再讓自己流淚的。”


    井長田從懷裏掏出一塊已經被鮮血泡過的玉璜放到扈力欽手心裏,隻是那玉璜在血色的泡染下不再是泛著綠光,而是湛湛碧血,如向著世人訴說著不朽的傳說。


    “力欽!作為掌門人,你必須複派。”


    說著說著井長田忽地嗆出一口血,瞳孔微微泛大,似乎在與死亡做最後一次的掙紮,對這凡塵進行最後一次的留戀。


    喉結跳動,是他在用盡所有氣勁,在撐住最後一口氣,他緩緩貼在扈力欽耳朵上,聲音如蚊喃且斷斷續續地說著:“琅琊仙...刀,北冥扈...長..耘..”


    似乎是把這一生最後一句話說好了,井長田不再掙紮,不再強撐,不再留戀,進行了人生最後一口吐納後,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井二叔!”


    扈力欽腦海忽然湧出的畫麵是那麽的美好,是那麽的溫馨。


    曾經那個男子跟自己亦友亦父,曾經將自己當成親子對待寵溺的井長田死了,曾經那個背著幼小的自己上山下山的井二叔死了,曾經那個教自己劍法的師傅死了,他是因為救自己才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傷痛牽動了適才的內傷,熱血忽地往頭頂湧,眼前一黑,就這麽昏了過去。


    正當苟一勃微微露出得意之色時,兩抹青色身影飄然而至,原來是葛貫亭與蕭虹仙二人,葛貫亭心憂扈力欽,急忙蹲身查看扈力欽傷勢。


    而蕭虹仙雙手抱著酥胸,冷冷說道:“真是好巧,又見麵了狗一搏!”


    苟一勃神色微變,略顯驚慌失措,張望了一下四周,心中一凜,道:“你這臭丫頭是不是太閑了,到哪都能看到你。”


    蕭虹仙小聲對葛貫亭說道:“帶著扈力欽先走,我墊後。”


    葛貫亭略一遲疑,蹙眉點了點頭,關切道:“你一定要小心。”


    蕭虹仙淡淡一笑,正色看向苟一勃,挑釁道:“狗一搏,你若有本事便跟我來。”說罷,輕盈身子飄蕩而起,葛貫亭背起扈力欽循著蕭虹仙足跡追趕。


    苟一勃猶豫道:“這丫頭又有啥詭計,還是危言聳聽,嚇唬於我。”說罷,緩緩邁出步子,跟了上去。


    剛用輕功追了一陣後,卻失去了那三人的蹤影,陷入前麵迷林之內。


    灌木樹林深處,一片黑幕壓得更深,足以讓深陷其中之人喘不過氣來,苟一勃緩緩放慢腳步,耳畔一陣陰風騷動,猛一轉身,幾淬藍綠色的磷火在陰風中搖搖蕩蕩,甚是嚇人。


    苟一勃老臉拉地老長,繃緊腦神經,枯掌掌心中蓬起一團黑霧,在黑夜中似乎顯得異常渺小。


    忽地,兩棵刺柏不約而同地向著各自相反方向漂移,封死了前麵的去路,一下子苟一勃竟然被死死地阻擋在方格之大的位子內。


    苟一勃老臉微怒,慍道:“這點雕蟲小技還想困住老怪我嗎?”說罷,一掌隨便朝一個方位撲打。


    刺柏不知為何晃蕩出一淬磷火如猛虎似得張開血盆大口撲了過來,苟一勃枯掌上的一蓬黑霧亦隨之拍向那幽幽磷火。


    磷火火舌飆出一根碧血銀針直直射透了枯掌掌心,掌心儼然出現一道血淋淋且清晰可見的血孔口,孔口汩汩淌著鮮紅的血液。


    瑟瑟發抖的手掌掌心血孔緩緩泛著青黑的煙,苟一勃調勻氣息,且用盡內勁迫出針毒。


    他恨恨地罵道:“臭丫頭,竟然用了噬嗑針,還在此地設下奇門遁甲術之中的鬼遁。”


    說罷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單指起乩,身子浮沉湧出如泉水般的水泡,越湧越多之下後,瘦小的身子完全被水泡淹沒形成一條水蛇騰身見縫便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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