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沙海,荒無人煙。


    極目遠望,漫漫黃沙,單調的黃,一直延伸到天邊的地平線,無邊無際。


    烈日炙烤著黃沙,一重又一重熱浪在沙丘之中,置身其中,不禁酷熱難耐,這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滴水難尋。


    黃沙千漠,有四匹駱駝載著人有序地行走在其中,寬大的蹄子深踩在沙土裏,然後又拔蹄而起,反複反複,在沙漠中形成一條錯落有致的蹄印,別有一番景致。


    “這荒漠之景,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果然真如詩文所雲:‘廣漠杳無窮,孤城四麵空。馬行高磧上,日墮迥沙中,’真是一飽眼福。”


    一襲黃赤長衫、頭戴紗罩鬥笠、清俊儒雅的少年騎在駱駝上,不禁讚歎道。


    與之並肩騎行、年若相仿的少年,隻見他身著素灰色的勁裝、脖間圍著鬆軟灰巾,頭戴鬥笠,背負一把泛著冰藍流波的仙刀。


    這少年聞言緩緩撩起遮擋住視線的紗罩,露出俊俏的臉龐,兩綹青絲從發鬢中偷偷溜出,垂在鬢前,隨風飄動,為這俊朗少年平添了抹瀟灑不羈之色。


    他溫然一笑,道:“貫亭,這萬裏大好山河,壯麗美景比比皆是,若日後沒有了牽掛,我們兄弟倆可仗劍天涯,行走山河之間,豈不美哉,壯哉。”


    葛貫亭心花怒放,附和道:“哈哈,好啊,也叫上阿印,等他從北蒼回來之後,咱們兄弟仨人可以遊走乾坤之間,仗劍山河之中。”


    素灰少年欣然一笑,頷首道:“好個遊走乾坤之間,仗劍山河之中,我扈力欽願傾力赴之。”


    “兩位少俠能不能先走出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再做你們的大俠夢呢。”


    一隻駱駝上正馱著水綠裳少女,這少女一頭輕紗鬥笠遮住臉龐還不夠,一條長長的紗巾把白頸與半張臉都給罩得嚴嚴實實,隻有露出一雙水汪汪的靈眸,靈眸清麗透亮,仿佛兩顆久浸在智慧深海裏的稀世珍珠。


    她緩緩拉下罩著玉容上的紗巾,蛾眉緊蹙,雙袖拂煽,抱怨道:“好熱好熱,這太陽好毒啊,都快曬死本小姐了。”


    葛貫亭騎著駱駝,等著駱駝靠近這水綠裳少女後,才緩緩停下來,他利索地將附在駝峰上的牛


    皮水囊解下,並細心打開囊口,遞給她,安撫道:“仙兒讓你一個女孩子家陪我們受苦,辛苦了,沙漠裏喝點水吧,等我們在落日前趕到和楊村就會好點。”


    蕭虹仙心下一暖,接過這少年遞過來的水囊,毫不顧忌自己女兒家的身份,一口豪飲,原本幹涸的喉間仿佛浸潤著一股清流,好不清爽舒服。


    一串串逸出的水珠,滴到沙土裏,瞬間被蒸發掉,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貫亭哥哥,你也喝點,別總把水省給我喝。”


    蕭虹仙將水囊重新遞給葛貫亭麵前,見葛貫亭遲遲不願接過水囊,她將水囊微微傾斜著,用略帶威脅的口吻說:“好吧,你若是不喝,那我就全部倒給這沙土喝算了,那你我也都喝不著,你是想自己喝一半,剩餘的都給我喝呢,還是白白便宜這嗜水的黃沙呢。”


    葛貫亭注視著這隻有十五歲芳齡的少女,她嘴角充斥著滿滿的自信之色,明亮的靈眸正映著自己的猶豫模樣,但仿佛已經把自己看穿吃透似得,這哪裏還像天真無邪的及笄少女。


    這水綠裳少女外表纖弱稚嫩,但一顰一笑間無不在算計著什麽?其心智成熟,又何止十五六歲呢。


    她總會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去照料著仁厚少年,有時候這種看似粗魯的關心方式,卻讓他感歎望之而不及也。


    葛貫亭當下接過水囊,飲了一大口,笑道:“這樣可以不?”


    蕭虹仙這精明的小腦袋瓜子可不容易蒙騙,她又奪過水囊,在手心掂量一二後,思忖道:“你再喝三大口,一口之量較之你第一口即可,若你再少飲半分,讓我發現的話。”她瞪著明眸,在錙銖必較中算計著水量的多少。


    忽地頓了頓,眯著眼睛,冷冷發笑道:“嘿嘿,那不好意思,這剩下的都得丟掉。”


    她話語一落,驟斂笑容,雙指掐拎著水囊浮空,等待他接過的同時,還目不轉睛直視著葛貫亭。


    葛貫亭的小心思自然逃不過她的明眸,無奈接過水囊,一點都不敢含糊地,連續三大口飲下,隻會比第一口的量多,絕對不會少。


    蕭虹仙盯著他喉結蠕動的次數,知道葛貫亭生怕飲量達不到自己的標準,還偷偷多飲一小口。


    等葛貫亭邊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水


    漬,邊將水囊遞給蕭虹仙檢查時。


    誰知蕭虹仙兀自藕臂環胸,甜甜一笑,調侃道:“你真是個書呆子,總想著別人的小傻瓜,行啦,這水囊一看就達到標準,何須檢測呢。”


    葛貫亭呆萌地眨眨眼皮,將水囊封口塞緊,一臉懊惱的模樣,嘀咕著:“早知如此,就不多喝那麽一口,好浪費。”


    “你們兩個這一路上秀得恩愛,足夠將我淹沒。”扈力欽瞥了幾下葛蕭二人,心知肚明兩人又在互相關懷互相謙讓。


    蕭虹仙白了他一眼,啐道:“你要這麽羨慕,趕緊找個小白兔吧,小狐狸陪小白兔再般配不過啦。”


    在羨慕之餘,他心中不禁隱隱閃過一絲苦澀心酸,抿著嘴,心神暫斂,接過身邊中年男子的水囊後,柔聲道:“長稼叔,身體若有不適之處,一定要跟力欽說,我們馬上就休息,知道嗎?”


    高長稼呆呆的神色亮起兩淬希望之光,頷首道:“好好好,力欽,我們回六空咯。”他騎在駱駝上,高舉起手臂,興高采烈的說著。


    扈力欽神色微微一黯,附和道:“好,力欽這就帶你回家,回六空見爺爺和爹爹去,好嗎?”


    葛貫亭思索著蕭虹仙方才的比喻之言,疑惑道:“咦!仙兒,為什麽小狐狸和小白兔般配呢?”


    蕭虹仙無奈解釋道:“哎呀!真是笨哥哥,小白兔單純,剛好與狐狸的狡猾相配,若是兩隻聰明的狐狸在一起,豈不是鬥得你死我活嘛?”


    “哦,懂啦,我和仙兒比,我就是小白兔,需要小狐狸的保護。”葛貫亭恍然大悟,笑道。


    蕭虹仙頷首道:“好吧,也差不多是這個理兒,你若這麽比喻,我也無話可說。”


    葛貫亭心生疑惑,呢喃道:“可是舒宮主那麽聰明,與秋水姑娘相比,倒是秋水姑娘像小白兔啊。”


    蕭虹仙噗嗤一笑:“嗬嗬,沒想到書呆子也有想當媒婆的心。”說著她笑容暫斂,惻然道:“秋水姑娘是不是小白兔,這個我不知道,但晴兒姐姐決計不是小白兔,她聰明、她智慧、她聖潔,跟雪蓮花似得。”


    正所謂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她這一番話倒是說進扈力欽的心坎裏,他心道:“她是雪蓮花,我是泥垢土,也隻會汙染她的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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