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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國,上京,臨潢府。


    皇宮,寢殿內。


    “這麽多人去找阿果都沒有頭緒,都是一群廢物,要你們何用?”衣著絡縫紅袍、腰犀玉帶、足套獞皮靴的中年男子氣衝衝走進殿中,在正中央軟塌坐了下來,麵透慍色地說。


    三名武官跪在地上紛紛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一出。


    這時殿外匆匆跑來一個矮小的內侍拱手道:“皇上,我們都找了,您的鐵骨朵....好像丟了....”


    “丟了,你怎麽不丟啊,還回來幹嘛?滾....”


    還未等這內侍一口氣說完,異常暴躁的遼帝一腳狠狠踹向內侍,內侍被摔得打了一個滾,連忙跪好磕頭:“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小的這就滾。”說著邊爬邊滾,極盡狼狽地爬出大殿。


    “都給朕滾....”遼帝拂袖一蕩,啐道,說罷,那三名將官如蒙大赦般麻利地爬出殿外。


    遼帝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語道:“阿果丟了,鐵骨朵也丟了,阿音你是在怪罪朕沒有照顧好我們唯一的孫兒嗎?”


    “臣耶律儼殿外候召。”


    殿外傳來一段熟悉的聲音,這讓遼帝精神煥然一振,喊道:“進來吧。”


    耶律儼先是向遼帝行了一下禮儀後,方才開口道:“皇上可是有煩心事?”


    對耶律儼深信不疑的遼帝站了起來,連忙握住他的手背,慌張地說:“耶律丞相,最近怪事連連,阿果失蹤,朕已經心力交瘁,如今朕的鐵骨朵也不見了,這該怎麽辦?沒有鐵骨朵,朕怎麽睡得著呢?”


    耶律儼淡定自若,問道:“皇上不要著急,皇上最近可有去哪裏?”


    遼帝聞言方才冷靜了下來,使勁回想,應道:“今天一大早就去城外狩獵,回來之時曾路過街市,看來是在那時候丟的。”在他細細回想之際,似乎想到了這各種的因果。


    耶律儼頷首道:“那皇上請放心,臣務必派人仔細查找。”


    遼帝拉著耶律儼坐在自己旁邊,惻然道:“耶律丞相行事,朕一向放心,隻是阿果怎麽也沒有消息,朕很擔心,畢竟他是我大遼未來的儲君,看來是阿音在怪朕。”


    突然有位內侍躬身進殿,躬身道:“皇上,皇後娘娘問您今夜可要在她寢宮留宿。”


    遼帝哪有什麽心思,失去了鐵骨朵像是丟了魂魄似得,他繃著一張臉,啐道:“去,你讓她自個兒睡去。”


    那內侍碰了一鼻子灰,應聲離開。


    耶律儼正色道:“皇上您這幾日定是被皇孫失蹤一事弄得心緒不寧,不如去城中的樂音坊聽曲放鬆一下心情。”


    遼帝輕歎道:“哎,沒了鐵骨朵,在這殿裏待久反而心悸的慌,也好,去外麵散散心,若思你安排吧。”


    上京夜市,燈火輝煌,路上行人如織。


    在繁華的街坊中,要屬“樂音坊”尤為熱鬧,簡直是門庭若市,賓客滿座。


    可在樂音坊的後院又是一番迥然不同的景象,格外清靜,這時匆匆從後門趕來一位青年。


    院落的石凳正坐著兩男三女,那麵容娟秀的女子正與一個小男童戲耍,氣氛極為融洽。


    可是因為這倉促而來的青年,他們見狀紛紛起身,其中那男子俊朗不凡、目燦若辰,哪怕麵色有些焦灼,但眸光異常淡定,宛如一麵鏡湖,不起波瀾。


    “遊溪怎麽了?”


    這個叫遊溪的持劍青年,連續喘了幾下,咽了一口唾液,道:“力欽,耶律丞相讓我告訴你們,皇帝的鐵骨朵丟了,要我們迅速找到,不然皇帝哪有心思聽挾穀歌?”


    扈力欽一怔,道:“怎麽會?鐵骨朵怎麽會丟了?”


    “哼,這皇帝倒是離不開這個鐵骨朵,他這是心懷歉疚,當年就是他用這個鐵骨朵失手打死蕭皇後,卻謊稱蕭皇後畏罪自溢。鐵骨朵上沾著蕭皇後的血,他這些年讓耶律乙辛找了不少道人幫他解這惡鬼纏身的夢,可是就非要用鐵骨朵以做道法的寄托,否則他一離開鐵骨朵就隻會是噩夢連連。”那位白頸紅唇的美豔女子冷哼道。


    與男童玩耍的貌美女子詫異地問道:“小缺姑娘,秋水曾聽過有一種巫蠱道法,就是將冤鬼鎖在鐵骨朵中,你所說的會不會是此法?”


    小缺頷首,不語。


    慕秋水玉容上露出無奈之色,輕歎道:“如若這樣,那蕭後已然冤死,又要受這永世不得輪回超生的磨難,一夜夫妻百夜恩,這遼帝為了一己私欲,也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們這是怎麽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門外站著一位穿著海藍薄衫的儒生,他手中正握著一把泛著血綠幽光的鐵棒,鐵棒頂部凸起八片掌心大小的鐵包,像極了花骨朵,這鐵包頭上隱約可見殘留著因時間的緣故而生了鏽的血跡。


    “鐵骨朵?”


    扈力欽大愕,匪夷所思地問道:“貫亭,耶律洪基的鐵骨朵怎麽會在你手中?”


    葛胤聞言反複打量著手中的鐵棒,回答道:“這是遼帝的鐵骨朵,是一位朋友撿的,他暫時放我這。”


    扈力欽疑惑道:“什麽朋友?那他人呢?”說著不時睨了睨葛胤身後,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


    葛胤緊了緊這手中握著的鐵骨朵,他隱隱可以感覺到來自於這鐵骨朵上的那縷淡淡憂傷。


    在葛胤的回想下,時間仿佛又回到了日暮黃昏的時刻。


    集市裏,葛胤在四處張望著,第一次來到臨橫府的他,是尋個機會觀察一下遼國的風土人情。


    茫茫人海中,有個青衣少年走在其中,格外搶眼。


    無論契丹、或是漢人百姓、還是男女絕大部分是身高七尺左右,且體格大,突然多了個身材矮小、體格瘦弱的少年人,這難免引人注目。


    葛胤便多看了他兩眼,見這青衣少年腰間插著一把類似於鐵棒的武器,他以為這是人家的兵器,就沒有多想。


    可是懷裏的浮屠印莫名開始顫動,而且胸口內的兩顆乾坤石亦然散發著黃藍輝光,像是感應到了強烈的嗜血氣息。


    早已與這兩樣神兵法寶融為一體的葛胤開始懷疑青衣少年腰間的武器絕非一般之物。


    他定睛一瞧,果不其然,這鐵棒周身竟暈染著幽綠之光,邪氣十足。


    葛胤便跟著這青衣少年走了兩條街後,當拐到無人的街角時,突然從暗處探出一隻手爪抓向他的麵門。


    他悚然一驚,下意識挪身避過,並單腿縱上一踢,左掌重重扣住青衣青年的肩頭。


    兩個人這一罩麵,麵上怒意全消,不約而同地叫道:“是你。”


    葛胤他鄉遇舊友,忘乎所以,喜道:“鮮弘兄弟,怎麽是你啊?”


    這青衣少年麵容一斂,但眉鋒擰成一團,眉宇間閃過一絲痛楚,葛胤見狀連忙鬆開按住他肩頭的手,關切道:“怎麽了?你肩膀受傷了?”


    鮮弘向後退了一步,輕輕按住肩膀,強忍住那來自於肩膀的疼痛,蹙眉道:“沒事,一點舊傷沒有好。”


    葛胤莫名感到愧疚,歉然道:“鮮兄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就一點小傷,別弄得要死要活的,老子可是純爺們,那個葛胤你來大遼上京幹嘛?你不是去科考了嗎?”


    鮮弘快人快語,最受不得人家在自己麵前內疚來內疚去的,連忙截口道,他見葛胤還沒回答,問道:“你是不是又想搶老子生意?”


    葛胤好像習慣了這個隻有兩三日交情的舊友鮮弘的豪爽直白性子,搖首道:“不是的,我是覺得你身上這個鐵棒很詭異,像是聚著冤魂的邪物,本來以為你是哪裏來的邪道,所以.....”


    鮮弘截口道:“所以就跟蹤我,想把我這個邪道一網成擒,對不對?”


    他見葛胤啞口無言,便不開玩笑,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這是我撿來的,以我這多年經驗,這裏藏著一隻女鬼陰魂,可這女鬼陰魂卻被人設了禁製,才被壓製在其中,不得超生,這種禁製簡直可以說是滅絕鬼性,人家都成鬼了,還要折磨她取樂,”


    說著瞥了一眼葛胤懷裏泛著黃藍清光的三樣寶物,解釋道:“許是碰到你身上的兩顆乾坤石和浮屠印,這女鬼感受到不安,開始衝撞這禁製。”


    葛胤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應道:“原來這東西如此邪乎。”


    鮮弘打量了葛胤一下,疑惑道:“本道人來此是為了給人驅鬼賺錢,你來這是幹嘛?你是不是又想搶我的生意?”說著濃眉一凝,用威脅口吻逼問道。


    葛胤苦笑不得,連忙搖首道:“不是的,我來此是有公務,承蒙祖上保佑,我這次科舉金榜題名,高中了狀元,陛下讓我來此辦一些事情,這不咱們有緣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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