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貞冷冷一笑,眼神眯起,啐道:“我呸,說得好聽,一直以來是你段家先祖段思平奪了我楊家的江山,我利用你這不肖子孫,奪回自己東西,難道不應該嗎?”


    段廉禮氣得臉色漲紫,一股悔恨之意湧上心頭,這時一名侍從快馬趕到,見到段廉禮翻身下馬,急道:“大事不好,王爺,楊義貞的軍隊包圍了掃北王府,王妃請您速速回去解圍。”


    嚇得雙腿猛得一軟的段廉禮才知道自己是這場陰謀的棋子罷了。


    一旁聽得仔細的餘強興悻然搖首,雙眸難掩對國運堪憂的悵惘與無奈,他譏諷冷笑道:“嗬嗬,段廉禮你如此的籌謀到底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國之若亡,罪魁是你,國之若殤,你難辭其咎。”


    段廉禮聽著餘強興恨鐵不成鋼的諷刺之語,又是懊悔又是憤懣,他一想到掃北王府被圍困哪裏顧得上去逞口舌之快,當即翻身上馬,準備拍鞭策馬離開時,楊義貞的皮甲騎兵率先衝出一列,齊齊突起鋼槍猛刺,有意攔住段廉禮的兵馬。


    英勇果敢的餘強興斷喝一聲,淩空躍起,將一名甲兵踢下戰馬,他穩穩地落在戰馬之上後,一手提著馬韁,一手長劍橫掃,那一列突刺的皮甲騎兵憑著他一人之力斬下馬下的五人。


    餘強興所率領的禦林軍見餘強興護衛段廉禮撤退,也沒有多想,反而喚起了他們抗敵的熱血,他們紛紛舉著大刀將段廉禮的一幹人馬護在身後,向著不斷突進攔截的楊義貞皮甲軍士殺去。


    段廉禮扭頭一望,察覺異樣,大感觸動,心下生出感激之色,放緩騎馬速度,他大覺慚愧,有一聲感謝卻又礙於麵子卡在嗓子眼吐不出來。


    隻見餘強興睜目一掃,誠然道:“不用問為什麽,你雖罪惡滔天,但始終是段家後裔,我餘家先祖自百餘年前隨太祖段思平打下江山,餘家世代皆為段氏家臣,忠肝義膽,不落人後,掃北王你快走,日後一定要掃除這些奸佞。”


    餘強興激動地催促著段廉禮離開,段廉禮即便再如何鐵石心腸也會動容,他眼眶頓紅,致謝道:“多謝了。”說著猛得揮鞭拍馬,帶著自己的兵士殺出重圍,向著宮門口湧去。


    楊義貞自然不想放火歸山,奈何餘強興所帶的禦林軍異常勇猛,擋住自己皮甲軍的去路,他甚是憤怒,口吻陰狠道:“餘強興你屢次壞我好事,如今你要忠心的君王已經死了,你何必如此執著,難道你不要命了嗎?”


    餘強興淡淡一笑,語氣風輕雲淡地說:“楊義貞,我說過了,我餘家世代是段氏家臣,隻為段氏而生,也為段氏而死。”


    楊義貞目瞪銅鈴,氣得肥膩的麵部開始扭曲,慍道:“好,那就讓你死得其所,來人哪,給本帥奪下他的人頭,賞萬金。”


    一聲令下,也激起了皮甲軍奮勇力拚的熊熊鬥誌,兩軍交戰,敵多我寡,勝敗即便已經注定,禦林軍由於頑強的鬥誌鏖戰許久,終於到了隻剩下五名兵卒與餘強興並肩作戰。


    成百上千的皮甲軍幾乎殲滅所有的禦林軍,將餘強興等人圍在中央。


    百箭搭弦齊齊對準餘強興一人,其餘五名兵卒早已被弓弩手射殺,即便孤身奮戰的餘強興他已經露出力竭之色,卻沒有絲毫畏懼。


    他傲然站在敵軍之中,渾身沾滿血汙,如雄鷹一般灼灼環視四周皮甲軍,哪怕這些皮甲軍向著他圍拱刺去手中的鋼槍,他也未露退縮之色。


    一道道血孔從他周身冒出,還來不及還手,餘強興的身軀已經被紮滿鋼槍頭,血湧如注,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仍然挺拔傲然若鬆柏,不失英雄本色。


    “餘強興也是一條漢子,贈他一塊風水寶地,好好安葬。”楊義貞見狀頓感噓唏,不禁開口命令道。


    在一處宮牆的角落,有一位玄衣青年被四名衣繡有震卦服飾的劍尊門黃震席弟子死死地按在地上,激動到青筋暴露的玄衣青年雙眸充滿血絲,嗚咽的聲響從他喉中迸發出來,可因為被那黃震席弟子捂口封住,聲音發不出來,但斷斷續續可以聽到一絲沙啞晦澀的音調,像是在呼喚:“爹.....”


    蕭雁麟站在一旁,扼腕長歎,許是在責怪自己來遲一步無法救下餘強興的性命,可如今又不能讓玄衣青年衝出去送死,他悵惘歎息道:“餘登,你父已死,你要秉承父誌活下去,繼續做好段氏家臣,如果你要是死了,莘蓉公主怎麽辦?大理段氏該如何?”


    餘登似乎放棄了掙紮,癱軟在地上,任由著他人按壓著,喉嚨深深發出啜泣之聲,整張英挺的臉龐早已淚流滿麵。


    蕭雁麟一個眼神示意四名黃震席弟子讓他們放開餘登,黃震席弟子依言鬆開餘登,餘登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一雙淚目死死地盯著遠處那挺拔屹立的身姿。


    這一場大理國宮廷叛變最終在楊義貞的勝利下畫上了句號。


    史料記載:大義寧國楊幹貞後裔楊義貞為祖先複國,趁著上德皇帝病重,帶兵衝入大理皇宮,且控製整個大理國都城,楊義貞弑帝自立,改元德安,自稱廣安皇帝,他正式宣布大理改朝換代。


    大理國至此陷入四分五裂,烏蠻三十七部漸生崛起之勢,


    此刻段家勢力仍雄踞一方,分為三方勢力:掃北王段廉禮自與楊義貞不歡而散後,匆匆帶著兵馬逃回自己的轄地,此刻他所掌控西北部的三府兩郡,又有老丈人鄯闡候高智升做靠山,也成為了新帝楊義貞最大的心腹之患。此外,鎮南郡王段正明割據南部一帶,頑強抵抗楊義貞的南下大軍,也成為不可小覷的段氏崛起的新生力量。


    半月有餘,大理皇宮又恢複了往昔平靜,隻是清冷了許多。


    黃袍加身的楊義貞自覺周邊勢力多有崛起,大感坐在龍座上讓他如坐針氈,起於草莽的他夙興夜寐,不敢有一絲鬆懈,對著牆上掛著的大理國軍事作戰圖,反複思索研究滅敵方案。


    “楊兄,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如今坐擁天下,怎麽還這般的愁眉緊鎖、心事重重啊。”一抹身影如鬼魅般浮現在楊義貞身側,這身影終於在燈光下露出真麵容。


    這鬼魅之人身著血黑之衣,他麵容醜陋,布滿血筋,一雙紫瞳透著一絲滲人的冷冽寒意,不是毒鷹邪王唐義林,又是何人呢。


    楊義貞睨了他一眼,對他的到來也不驚訝,輕歎一聲,道:“唐老兄,你不明白這君王背後的孤獨與磨難,自古稱王稱帝之人腳下不都是累累白骨嗎?我楊義貞雖然稱帝了,但是大理反楊勢力仍然蠢蠢欲動。一個掃北王段廉禮就夠頭疼了,現在又來了一個不斷北進的鎮南郡王段正明小兒,段廉義的女兒還活著,她手裏有玉璽和兵符,如今和那個叫葛胤的宋人一起下落不明,朕想他們肯定是在民間私下聚集段氏家臣勢力,整個三十七部想當年可都是段思平的家臣啊,還有劍尊門蕭氏。”


    說著他定睛直直望向唐義林,刻意挑起唐義林的怒火,道:“一百多年前,劍尊門創派祖師蕭通夫與段思平同為逍遙門弟子,兩人一起滅了我先祖的大義寧國,建立了大理國。如今這兵符在段莘蓉手中,一旦她找到劍尊門以及其他家臣,那我楊義林這皇位還能坐穩嗎?如果劍尊門與大理段氏和好如初,我當日答應你稱帝之後舉國兵力滅了蜀中劍尊門之事可能就遙遙無期了。”


    唐義林淡然自若,否然道:“楊兄,可當年還有一件事,你難道不知道嗎?百年前蕭段兩人就算再好,段思平卻還是為了一個白族女子而自己兄弟反目,這和好如初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除這百年的宿怨。”頓了頓,眼神露出一絲狠厲,道:“不過你擔心段莘蓉與葛胤會壞事,那唐某讓人掃除這兩個障礙就是了,到時候楊兄穩坐江山,可別忘記了對兄弟的承諾。”說著,徐徐按了按楊義貞的肩頭。


    楊義貞胖臉擠出一絲微笑,道:“一言為定,到時候朕幫你一舉蕩平蜀中劍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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