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別出心裁的刺殺,讓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城從一開始就顯得極其不尋常,而最巧的是褚師山河親眼目睹了刺殺的全過程。進入新吉城後褚師山河直奔新吉城北城門,在靠近城門處找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樓。


    酒樓內褚師山河為了安全著想要了一個房間,然而吃過飯後,早早的返回房間隻是正巧遇上的鄰房出門,一個灰黑衣的壯碩漢子,與褚師山河對視後,便迅速低頭,眼神躲閃繞開了褚師山河。


    褚師山河沒有點破那一層隱晦的身份,隻是對著這個鄰居點頭一笑將楚昕素按進,自己也快步跟了進去。


    褚師山河的奇怪舉動,一切不言而喻,楚昕素看著褚師山河進門將房門插好後,又貼了一張用於削弱聲音的符籙才開口問道:“怎麽了”


    褚師山河聽過了門外腳步聲逐漸消失,才開口:“那個是魔族人。”


    魔族功法與百族修道相悖,雖說魔族多而雜亂,但是身為翼魔褚師家三公子的褚師山河依然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的底細。


    楚昕素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聯想到了城門口的那場刺殺,雖說新吉城遠離魔土,但玄人州畢竟是靠近魔族的人族邊境州,魔族能滲透進來自然是不是意外,隻是口口聲聲說是恭迎魔族八石公子,所求是什麽,楚昕素就實在想不到了。


    褚師山河打開窗口,透過縫隙,瞧著那個魔族人離開了酒樓,褚師山河不敢大意,這裏畢竟還是人族的地盤,先前剛剛得罪了這座易交玄人界州的老大經長齋,一旦褚師山河身份暴露,絕對是重兵包城的下場,到時候就算褚師山河想逃,也逃無可逃,除非侯老爺子現身再逼經長齋一次。


    大街上人人都是匆匆忙忙,低頭趕路,讓人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濃厚的恐慌感。


    褚師山河無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歎了口氣:“看來我們一時半會還走不了了。”


    楚昕素點點頭沒有反駁,用膝蓋想的也知道,一城之主被人刺殺,不封城排查可疑分子,楚昕素自己都不信。


    臨近褚師山河這間客店的一間隻買酒不住宿的酒館裏,一聲驚堂木落下,說書先生賺取了滿堂喝彩,擺擺衣袖扭頭就走,東西有那個在旁人看來半點不開竅的弟子無銘收拾,賺的賞錢,酒館一月一結,無論多少說書先生都不介意。


    在說書先生走出酒館後,正巧遇上那個魔族人帶著一趟先生出診。


    沒有任何交流的兩人互相對視點頭致敬。


    一陣秋風騶起,說書先生打了個寒顫就扯了扯衣角。


    一趟先生停下,好心提醒道:“先生初秋天氣漸涼,出門還是多帶件衣服,總不能感冒了不是。”


    說書先生微微彎腰點頭致敬:“多謝老先生提醒,晚輩記住了。”


    抱著裹著一堆東西的包裹出門,準備日常開罵的無銘,看見著隻能把話重新給咽回了肚子學著說書先生的模樣也給說書先生施了個一模一樣的大禮。


    一趟先生也不在假客氣,擺擺手跟著一直催促自己的壯漢繼續趕路。


    無銘心大氣傲,甚至連原本板上釘釘的帝元殿下任首席供奉說書先生都不願意喊一聲先生,之所以現在願意對這個普普通通的醫者施禮……


    無銘隻用自己能聽的到聲音說道:“敬先生醫者仁心,禮送先生,一路走好。”


    一禮換一命,總是虧的。


    無銘隻能再送一禮。


    無銘看著眼前這個隻能用鐵石心腸來形容的人,突然感覺自己懷裏抱的東西很輕。


    說書先生,果然戲子最無情。


    無銘的想法說書先生自然清楚,隻是有些話不用去說,也沒有必要去說。


    當初大供奉曾與人以天地三千道州博弈,那時大供奉曾問說書先生一個問題:“殺百人與一人辜,殺千人與百人辜,汝何選”


    說書先生沒有任何猶豫:“殺一人,殺十人。”


    對於這個回答,大供奉顯然有些詫異,當然詫異的不是這個答案,而是那幾乎沒有任何思慮的回答。


    舍小保大,便是說書先生的回答。


    然而這個大可不是擺在明麵上的一百個人與一個人,一千個人與一百個人的區別。


    而現在說書先生心中的大,就是那本《十三經》,而一趟先生就是說書先生將要舍棄的一個小而已,如果有必要說書先生也不介意讓這一個大大的新吉城也一並覆滅,舍小保大而已。


    或許在旁人看來並不值得這麽做,但是說書先生貫徹的卻是自己心中的信念。


    對錯很多時候沒有對錯,但是對錯在世人眼中永遠都有一個標準。


    隻是人不盡同,標準也不盡同。


    所以說書先生並沒有期望無銘能夠理解自己什麽,當然也不需要理解。


    請醫的漢子,其實一開始就打算打斷這浪費時間的寒暄,畢竟人命關頭,好在這享譽一城的一趟先生招呼打得極快,也沒耽誤什麽事,漢子隻能作罷,等一趟先生寒暄過後,又老老實實說了一聲請字,迎著一趟先生繼續往客店裏趕。


    漢子名為耶魯達,原本隻是翼魔軍中的小卒,仗著力氣大賺了些軍功也混了個小小的職位,不過後來因傷不得不下戰線,回了老家和一眾兄弟成立了一個小小的傭兵團,借著軍營裏帶出來的人情關係,也算是吃的開。


    隻是不久前另一個傭兵團找上了耶魯達,據他們說是八玉公子翼魔褚師山河的眷養的私兵,要去前線去為八玉公子的北歸之路掃清障礙,隻是不知八玉公子的具體北歸線路,所以廣撒網碰運氣,而自己就是負責人族的玄人州,因為人手不夠才找上耶魯達的,在加上拿出不菲的錢財當定金,並許諾無論接到與否事後都會有巨額報酬。


    耶魯達在兄弟們的催促下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了這樁送上門來的生意。隻是耶魯達實在沒想到,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的城主就這麽棘手,一上來自己的就死了不少好手。


    當然最要緊的還是那個城主黃鍾合已經察覺到了危險,如今封城自己遲早都會暴露,然而要不是自己兄弟真到了不可緩解的地步,耶魯達也不會親自冒險出來求醫問藥。


    他們是耶魯達帶出的家鄉,當然也跟自己完完整整的回去。


    一直守候在窗前的褚師山河,透過虛掩的窗縫,看著耶魯達帶著醫師進門,又給重新關上。


    毋容置疑這個客店將會成為眾矢之的,要是放在六年前褚師山河絕對想不通耶魯達的幾近投案自首的愚蠢行為,然而現在褚師山河能夠理解,卻不能接受,約在客店實在愚蠢。


    “素素,這新吉城始終透露著詭異,我們小心些。”


    “好。”楚昕素走到褚師山河跟前往外看了一眼,街上早已空無一人氣氛依舊是極其詭異。


    當然楚昕素知道禁忌說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場令人咋舌的城門刺殺。


    城主府內,在這新吉城作威作福一手遮天的黃鍾合何止是暴怒。


    若是擱在平時,封城、找人、殺人。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隻是當下正值太守巡遊,黃鍾合若是還想要繼續往上爬,若是以前的業績還好說,隻是當下,容不得黃鍾合身上有一絲汙點。


    畢竟這玄人州已三千年無戰事,晉升最快的軍功撈不著,隻能拚業績。


    一旁候著的通判趙文書聽到城主遇刺的消息急忙敢來,不是什麽君臣和睦的欣欣向榮的場麵,黃鍾合也知道趙文書來這裏無法也就是兩個打算,其一是親眼看看黃鍾合是否還活著,畢竟那號稱為八玉公子清路的魔族人不是鬧著玩的,其二若是黃鍾合未死,趙文書也可以燒燒熱灶,無非就是跑跑腿的事而已,隻是有些話不適合說透,心照不宣的掖著聊天反而更好。


    見到黃鍾合還能活蹦亂跳的折騰人,趙文書拿捏著自己的麵部表情,麵露苦色義憤填膺的喊道:“我新吉城位處玄人州的大後方,雖說數千年無戰事,可也不至於讓那該死的魔族碟子傷了城主啊。卑職這就回去號召衙門核對近三個月來所有外來人員,必定與林將軍給城主一個說法。”說完就對著剛剛披甲進門的男子點頭致意。


    所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些都是官場上的基本操作,趙文書在林少華還沒進門的時候就連帶著一塊給請願了,要是最後真沒能抓到那些魔族碟子好歹也有人一塊陪著受罰不是。


    新吉城守將都尉林少華懶得搭理這個油嘴滑舌整天就想著往上爬的家,人族無論大小城池都是文武分權抗衡,你一個新吉城文官一把手在厲害管不著新吉城的一個兵


    林少華彎腰抱拳對著坐在主座上的黃鍾合沉聲道:“大人,四門封閉,所有外來人員已造冊,目前在客店、驛館一一核實,若是潛藏在普通百姓家,核查起來要多廢些時間。”


    “林將軍若是人手不夠,隻管開口,趙某必定鼎力相助。”


    黃鍾合看著突然開口的趙文書突然笑了起來,同時還有些無奈。


    林少華置若罔聞依舊自說自的:“據來報,於今日黃昏時分,呂一趟被人請到客店救人,具店家詢問是中風,末將已派百人圍住。”


    黃鍾合沉默片刻後,才從新的說道:“增派至三百人,等待午夜時分再抓人,記得把呂一趟一並帶來。”


    “末將領命。”


    等到林少華離開後,臃腫如小山一般的黃鍾合按著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細的加粗版太師椅的扶手才起身,走到趙文書身邊時,一把將這個新吉城的文官領袖按下說道:“你小子一輩子就待在這座新吉城就行,地方雖然小,不過好在安穩,別老是想著往上闖,去見世麵,沒那個心氣,也沒本事,出去了也是被人吃,別老是眼饞別人的知足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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