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伴隨著悶響震徹整個新吉城,今夜注定無人能眠。


    一直閉目養神精神緊繃時刻關注這外邊的動靜的褚師山河也忍不住再次往外瞧去,楚昕素坐起來也靜靜的看著窗外。


    以自之軀護他之活,舍生忘死,魔族強盛不是沒有理由的。


    同樣驚愕的還有新吉城的魔醫呂一趟,聽著那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呂一趟死去多年的心,竟有一絲痛楚,身體也不由的輕顫起來,好像一睜眼又回到了當年,魔族大軍遙望黑旗飄搖,魔族的戰歌響徹環宇的時候,那時的他還是一個活著的人,向往黑旗,並為之瘋狂。


    最傻眼的還當屬杜翔,煙霧散去,五十人的長槍盾牌陣,如今已經是橫屍當場,長槍盾牌陣本就講究的是一個緊密配合,所以人與人之間靠的極近,而爆炸就在防守相對薄弱的頭頂,想逃都沒法逃。


    五十甲士已然十不存一,血肉之下遍地是哀嚎。


    不隻是周圍的幾座長槍盾牌陣,就連房頂的弓弩手也都徹底驚愕,軍心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新吉城守軍的驕傲也徹底被這一擊轟的粉碎。


    不是甕中捉鱉嗎不是練兵嗎這麽會死人,為什麽會死人


    魔族!


    這些生於邊疆卻從未去過疆場的人族戰士徹底崩潰,原來這才是魔族。


    無知有時真的很是幸福,因為無知,所以他們才能活的很安寧。


    轟鳴的耳朵中似乎又想起了老人的話語。


    ‘就在我們腳下啊,埋葬著整整一座城的人啊,當年啊,隻是一夜,那座城的人就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沒有一個活著的,可是那些人很多嗎,那時候啊,每天都會死那麽多人,多到數不清啊。’


    ‘哈哈哈哈,魔族要是真的那麽厲害這麽現在不敢打過來了,要是讓我碰到了,我一刀一個,不砍他個幾百個,老子就算是白活這一輩子。’


    ‘你啊,是沒見過魔族啊,他們可是打到過我們大洲的南邊的那座大關啊,當時啊我們大洲都死絕了。’


    ‘老卒你說的這麽厲害,這麽這麽多年我們就沒見過北邊那邊打仗啊,他們要是真這麽厲害,讓他們打到這邊來,爺爺好送他們去做鬼。’


    現在想起來臉有些發燙,真想給當時的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估計那個已經去世的老卒當時看自己,應該就像看傻逼一樣吧。


    “杜翔!!!”儒將林少華青筋爆裂,怒不可遏。


    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去過邊境!上過戰場!要不然也不會拿出這種規模去圍剿幾個魔族刺客,死人林少華早就料想到了,因為對手可是魔族人啊,隻是林少華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居然還會死這麽多人,這一點,林少華無法接受。


    “杜翔!!!你他媽的再給老子死一個人,老子要你的人頭來抵!”在生死麵前,林少華再沒了什麽儒將風雅。


    以軍律,非戰時,在冊兵甲死一人領軍罰俸,領八十軍棍。死十人領軍死刑,禍及主將令三十軍棍。死三十,主將死刑,禍及家族。


    林少華陷入了徹底的瘋狂中,這他媽的這麽也得死了四十多了,剩下的就算活著,也隻能退伍,這就等於五十人啊。


    以兩換五十,林少華這次是虧的連褲衩都沒了。


    林少華崩潰,杜翔有何嚐不是,在爆炸響起的一瞬間,杜翔就已經跳起從向那個五十人的長槍盾牌震,甚至嫌麻煩直接震碎了那把價格不菲的太師椅,可盡管如此,已經沒能救下一個人,自己反而被爆炸的餘波掀飛出去,受了不小的內傷。


    “魔族!”杜翔撕心裂肺的吼叫道。


    “郭沙、郭博。”耶魯達喃喃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郭沙與小博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所以早在客棧裏郭沙想要手刃小博時,耶魯達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因為從一開始,郭沙就想要殺了自己的弟弟為大家贏得活下去的時間。


    “大家走。”耶魯達頂著哀傷,低聲吼道:“順著郭沙和小博拿命給我們蹚出來的路,回家去!”


    加上耶魯達,僅存的七個刺客並排衝過那個巨大的缺口,然後四散奔逃。


    作為一個刺客,更是在敵國的城池中,耶魯達早已在這座新吉城中準備了許多密室暗道,以便順利不時之需,隻要找到那些地方,最不濟也能挺到新吉城門大開的那一刻。


    “都給老子愣著幹什麽,給我追啊,樓頂的射箭,留下那群狗日的。”杜翔拿起雙刀怒不可遏,對著身旁的甲士就是一腳,怒吼道:“給老子啊。”


    不等那個早已嚇呆的甲士反應,杜翔早已追了出去。


    林少華,使勁的揉著太陽穴,青筋也慢慢消減下去,對著副將說了兩句話‘收斂屍體’‘封鎖這裏’然後一個翻身跳上樓頂,立足片刻後,找到了耶魯達逃竄的身影後,縱身一躍跳到臨近的房頂,狂奔而且。


    這時褚師山河也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的打開的窗戶,往下看去,果然是觸目驚心。


    身後的楚昕素剛想冒頭就被褚師山河壓了下去。


    女子終比不過男子,哪怕注定要見到這幅場景,能晚一些便晚一些吧。


    女子還是天真單純一些,更惹人喜歡。


    楚昕素也大概知道了褚師山河不讓自己看的目的,然後頂著褚師山河的手,對著這個對男女情愛一事一竅不通的褚師山河笑道:“天不早了,走睡覺去。”


    褚師山河也點了天頭,等到楚昕素離開後,褚師山河才關上了窗戶,在窗戶關上的那一瞬間,褚師山河還不忘再看一眼,下麵那血腥的一幕。


    因為那就是戰場,自古男子夢繞處,自古男子折夢處。


    很是矛盾,可這就是生命,這就是人生,這就是世界。


    關上窗戶,褚師山河也終於舒緩了一口氣,轉頭過去,楚昕素早就躺下蓋好了被子,打著那聽上去就很假的呼嚕,床邊,一床褥子、一個枕頭、一床被子。


    簡簡單單,普普通通,這應該就是褚師山河對楚昕素產生不一樣情愫的原因吧。


    街道上,耶魯達上下翻騰,林少華緊隨其後,沒有交鋒,隻是單純的一前一後的追捕。


    接連的戰鬥,讓耶魯達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他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家夥,居然這麽凶狠,鐵定了是要今天拿自己的人頭去邀功的,要是隻有他一個人也就罷了,耶魯達憑借刺客的手段,想要甩掉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耶魯達怕就怕在,到時候突然再冒出來那個喜歡拿命換命的瘋子或是再冒出來幾百個兵,到時候又要被包了餃子。


    新吉城的這一處好戲,依舊被這個入城謀生已有多年有餘的說書先生全部看在眼裏。


    無銘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要是導演不親眼看看,這麽能對得起這出好戲。


    大街上說書先生,笑眯眯的立在一旁,疾馳而過的耶魯達其實早已發現了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還有要將這個家夥擄走,劫做人質的打算,當然也隻有那麽一瞬間,因為耶魯達看到了那個落魄先生身旁站著一個小家夥,年紀不大,十五六的模樣,可令耶魯達詫異的是,那個小家夥好像一直在衝自己笑!


    從他出現在這條街開始,甚至在更遠的地方,想到這裏耶魯達不禁後背有些發涼,然後疾馳而去,沒有絲毫猶豫。


    無銘撇了撇嘴,無趣喃喃道:“無聊,你倒是綁啊,要是你沒繩子,我可以借你啊。”


    說書先生置若罔聞,好像什麽都沒聽到,無銘老毛病了,就當自己是個聾子就行,實在不行把無銘當成啞巴也行。


    緊隨其後的林少華也看到了說書先生,後者淺淺一笑,前者狂奔離去。


    宵禁時刻,還敢在大街上胡亂走動,說書先生也是極度可疑,說不定也是魔族的碟子,隻是林少華現在沒空搭理這個整天神神道道的家夥。


    “歪,說書的你的目的現在終於達到了我們也該走了吧,我現在擱這裏多待一會都絕對心虛。”那場爆炸無銘可是從頭到尾都看的透徹,甚至郭沙的那個爆炸之物,都是從無銘手裏親手遞出去的。


    雖說那也確確實實的是魔族之物,可畢竟經過了無銘的手。


    一塊低階法寶的碎片,也不是這群肉體凡胎,更沒有上過戰場的家夥們可以抵抗的。


    說書先生搖搖頭,再次望向了北邊:“這才前菜,正餐還沒上桌。”


    無銘沒由頭的想起了,帝元殿跟那幾位老兄弟喝酒裏聽到的至理名言了,千萬別他媽的惹讀書人,比他媽的土匪還惡心。


    無銘使勁點點頭,果然是他媽的至理名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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