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道士,名曰顧雲,住在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總喜歡繞著自家屋子轉悠,邊轉邊自言自語,說些什麽,“好喝的酒必須得存到水裏、倒了的木樁要插樹上、發黑的布要釘在牆上”。


    某天他轉到樹林邊發出感慨:“哎喲喂,這剛種的咋就要死了呢。”然後他彎腰蹲在樹邊,拍了拍前些天被他種這的小苗,把它徹底拍死,轉身離開。


    日子就這麽被他莫名其妙的過去了幾十年,除了整日說些鬼話,做些不知所謂的事,也還算正常,唯一不大正常的大約也就是經曆了這十幾年的歲月,他的樣貌從未改變......當然這也可能隻是他保養得當。


    這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剛從床上起來,顧雲就急急忙忙跑出門,找到河邊長著棵歪脖樹的地方,盯著河水瞧。


    時間緩慢地流逝,清晨朦朧的陽光已變得熾熱,照得他起了一身汗,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河麵上出現了一個嬰兒,她被小小的木板托著,從河那頭飄向顧雲這頭,烏黑的眼睜得很大好奇地左右環顧著四周。


    顧雲見此興奮地從地上蹦起,折了根歪脖樹上的枝條,就去勾那躺著嬰兒的木板。


    結果令人堪憂,在顧雲的折騰下,原本是飄向他的木板離他越來越遠,急得他直跺腳,上麵的嬰兒卻朝他咯咯地笑,很是開心的樣子。


    “嘿,我就不信邪了!”說著顧雲手裏憑空多出了根鞭子,向木板處甩去,“啪”木板鞭子甩中,鞭子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往木板上纏繞。


    木板被鞭子纏住,顧雲向後一扯,木板順著力道往顧雲處飄來,“真不愧是我。”顧雲笑著說道。


    嬰兒用她那雙黑曜石般的眼好奇地望著他,大眼睛眨巴著,可愛極了。


    顧雲伸手抱起她,揉揉她那剛長出頭發的小腦袋,就往屋子走去。


    一路上顧雲嘴裏也沒閑著,尋思著給嬰兒取名字,什麽赤橙黃綠青藍紫、宮商角徵羽、魃魈魁鬾魑魅魍魎之類的字都被他用顧組了一遍,“顧赤,呃......不行不行,那到底是顧橙好呢,還是顧宮好,又或者顧角、顧徵、顧羽、顧魁、顧魎......真是好麻煩啊!”


    經曆了一翻冥思苦想的顧雲終於決定了嬰兒的名字,“好就這麽定了,就叫顧弦!”,至於他是怎麽冥思苦想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把顧弦放在前些天他剛準備好的小床上,顧雲往自己床上倒去,砰地陷進被子裏。


    “好久沒這麽累了,今天肯定有很多可憐的腦細胞被殺,我咋就這麽慘......”他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嘮叨了半天,直到聽到顧弦的哭聲才停下。


    盯著顧弦看了好久,顧雲才遲疑道:“這是......餓了?嗯,沒錯這反應絕對是餓了!”


    伸手往道袍寬大的袖口處摸去,鼓搗著掏出了一個奶瓶,乳白色的液體在瓶中晃蕩著,發出輕微的聲音。


    顧雲拿著奶瓶就往顧弦嘴裏塞,堵住了顧弦那嘹亮的哭聲,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響,顧雲粗魯的動作把液體搞得到處都是,一瓶奶,至少被他漏掉三分之二。


    甩開奶瓶,小床上的顧弦卻還是哭個不停,“咦,這是怎麽回事,嬰兒除了吃和睡還有什麽來著......我去!不會是那個啥吧?”


    然後他掀開蓋在顧弦身上的被子,隻見其上有一大灘水跡正蔓延開來,還在一點點擴散著。


    “......”顧雲沉默地看著這顧弦,慢慢抱頭蹲地發出絕望的慘叫,驚得邊上的顧弦哭的更響了。


    天色已近黃昏,橘黃色的陽光照耀在顧雲麵色蒼白的臉上,讓他俊美的麵容顯出幾分聖潔,現在的他可以說是筋疲力盡了。


    “照顧小屁孩什麽的果然不適合我,這破地方連想找人幫忙都沒辦法,難道我要這樣把她帶到十八!話說這裏成年是十八歲吧......”


    剛才的他忍著對小床上那灘水的心理障礙,幫顧弦換了身幹淨的衣物,又把那濕漉漉的床搞幹淨了,在用著些不明所以的睡前故事把顧弦哄睡著了才算是能出來透口氣。


    顧雲蹲在地上無聊的拔草玩,小草嬌嫩的葉片被他無情地扯斷,留下滿地零碎的綠。也許他就是對草有什麽特殊的感情,每次心情不好某地的草肯定會變成死草。


    顧雲周圍綠色鋪滿地麵,隻餘零星的幾株小草因長得隱蔽而幸免於難,望著滿地的碎草,顧雲感覺自己的心情總算好了不少。


    “事情還是得往好的方麵想,換個角度,也就是隻要在再這破地方待十八年就能出去了,老子待了這麽久,好歹能去外麵瞅瞅了,也不知道現在這世界是什麽情況。”望著夕陽,顧雲眯起了眼,漸漸的餘輝散去,繁星點綴於朦朧的夜色中,襯得月光皎潔異常。


    在這美景中,有一聲悠悠的歎息混雜於其間,“十八年啊......”聲音輕得仿佛從未存在過。


    黑夜籠罩於深山之中,顧雲打了個嗬欠伸了個懶腰起身回到屋內,顧弦在小床上睡得香甜,時不時還會砸吧砸吧嘴,偶爾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聲音。


    走到自己床邊,蹬掉腳上的鞋子,顧雲整個身體仰麵朝上倒在床上,他就這麽閉上了眼,一會的功夫就睡著了。


    初夏的夜晚已有蟬鳴聲響起,屋外的幾棵樹組成天然的花架,紫藤攀附於其上,紫色的花串連著含苞待放,正所謂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


    突兀的,一隻黑色小狗從中竄出,向著顧雲屋中跑去,動作迅捷,不仔細看,說不定有人還會以為是自己眼花。


    鑽進顧雲屋中,小黑狗眼珠子亂轉,看到小床上的顧弦時愣了一下,隨後跑到顧弦床邊,輕輕地跳了上小床,伸出爪子戳了戳那張粉嫩的小臉,戳得顧弦翻了個身,小黑狗才抽回爪子。


    “你在幹嘛?”身後響起的聲音嚇得小黑狗滾到了地上,此時顧雲正皺眉望著它。


    小黑狗嗚嗚叫喚幾聲,就撲向顧雲,顧雲伸手抱住它,然後向屋外走去。


    “小黑以後你進來之前先看看那小孩,她醒著的時候你就別來找我,不然我把你人道毀滅嘍。”


    聞言小黑無辜地叫了聲,大概是答應的意思吧,顧雲滿意的點頭,手摸著狗頭,把小黑的毛揉得亂七八糟。


    走到剛被他破壞過的草地上,放下小黑顧雲順勢坐在了地上,也不嫌髒。


    “說吧,找我幹嘛。”小黑搖晃著尾巴汪汪汪地叫,顧雲低頭沉思片刻。


    “哦原來如此,那確實需要我來解決,行我明天就去,你找個人過來明天幫我顧裏麵那小孩,對了,她叫顧弦。”


    小黑的狗頭上下點著,顧雲又摸了好久的小黑,它才跑開。


    顧雲也回了屋,倒頭便睡,幾乎是剛沾床他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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