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己坐下,垂眸看一眼。


    張桂花雖然高抬著下巴,把視線轉到另一邊,但把脈的手腕卻是已經乖乖伸出來了。


    “袖子往上擼,”蘇己開口。


    從側臉看,張桂花依舊是生氣的表情,但手上聽話的把袖子往上擼。


    蘇己開始把脈。


    同時也從近處觀察起、張桂花從脈搏開始沿著小臂向上的筋脈。


    “小姑娘是學中醫……”醫生話沒說完,蘇存義衝他比了聲“噓”。


    他跟翠媽全都屏住呼吸,一會兒看看張桂花,一會兒看看蘇己,神情焦急。


    看著煞有介事的一行人,醫生默默跟助理們交換眼神。


    幾分鍾後,蘇己將手從張桂花脈搏上拿開。


    “怎麽樣己己”蘇存義上前,“能不能看出原因你奶奶到底是怎麽了”


    蘇己視線掃一眼眾人,神色淡淡,“中毒了。”


    所有人同時:!!!


    而蘇己依舊淡定,“典型的中毒症狀。”


    跟她從玻璃牆外觀察時的結果一樣。


    張桂花梗著的脖子狠狠一僵。


    她質問翠媽,“最近我都吃什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


    翠媽也是一臉震驚,“沒、沒什麽特別的呀,老太太您每天吃得都是後廚做的菜……”她像是想起什麽,忽然抬起眼,“對了,最近二小姐經常給您買點心吃!”


    蘇己幽幽地看她一眼。


    “這個時候你提柔柔做什麽”張桂花不滿,“難不成還能懷疑我親孫女”


    翠媽低著頭,連連抱歉,“我就是把我能想到的都說出來……”


    張桂花,“而且昨天柔柔送我的棗糕你不是也吃了現在不還好好的站在這兒真是荒唐!”


    翠媽想起這一層,覺得確實是自己失言。


    老太太其實一直不怎麽喜歡吃甜食,特別是點心類的,吃多了會燒心,所以基本上二小姐送來的東西老太太都隻嚐幾塊,剩下的都被她吃了。


    蘇存義眉頭緊鎖,“蘇家的菜品也應該沒有問題,每天我跟俊業他們也都用過。”


    氣氛陷入僵持。


    “那個……”醫生弱弱地插了一句,“大家先冷靜一些,別著急下結論。”


    “什麽意思”蘇存義。


    醫生頓一下,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咱們華國中醫體係博大精深,這個我當然是相信的,但這小姑娘才剛把一次脈……就直接下出中毒的結論是不是有些草率而且……其實昨晚搶救的時候,我們醫院就已經排除了這一點,患者體內並沒有任何毒藥的殘留跡象……”


    他們專家今天開會後的結果,推斷是老年病。


    人老了之後器官都會退化,程度或輕或重,速度或快或慢,可能是正好趕上這幾天病發,倒也說得過去。


    蘇存義和翠媽安靜一瞬,醫生身後兩名助理麵麵相覷,也是尷尬的神情。


    張桂花臉色一變,白高興一場,還以為蘇己真能查出她的病因。


    她也是病急亂投醫,剛剛蘇己一說她是中毒反應她就信了,竟然連一點懷疑都沒有,就開始回憶自己最近在吃些什麽。


    “肝功能異常,視力衰退……”


    然後就在這時,被醫生質疑後的蘇己再次開口。


    眾人再次看向她。


    蘇己繼續,“間歇性癲癇,伴隨類風濕性關節酸痛,還有……”


    大家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些什麽。


    可隨著她一樣樣列舉病症,醫生疑惑的表情漸漸怔住,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緊接著,張桂花也明白了。


    蘇己這會兒在說的……可不就是她現在的症狀


    醫生不知是想到什麽,怔怔的神情微緩,“蘇先生,是您把患者現在的情況告訴她的吧”


    誰知蘇存義搖了搖頭,“我還沒來得及說啊。”


    醫生剛緩和下來的臉色驟變!


    而張桂花更是恍惚。


    因為像肝功能異常,還有間歇性癲癇這些症狀,確實是醫生已經檢查出來的。


    但關節疼這件事,她好像還沒跟醫生說。


    而視力衰退……她竟然是在蘇己說完之後才開始感受到的!!


    病房內一陣安靜,隻剩白熾燈管因電壓不穩而發出的“滋滋”聲回蕩在頭頂。


    “這麽說,你懷疑患者的症狀是中毒引起的”醫生定定地看向蘇己。


    “不是懷疑,”蘇己往椅背上一靠,兩條又長又直的美腿交疊,“就是中毒。”


    她語氣篤定,醫生再次說不出話來。


    而再看向她,眼神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


    聽說心髒科主任莫醫生前段時間也遇見一位特別厲害的中醫少女,說得玄乎其玄,連心髒病都能治好,他之前還笑話他來著,沒想到今天也讓他遇見一位!


    有機會,可以讓這兩個小姑娘切磋交流一下……


    他正想著,聽身後一名助理開口,“如果是中毒的話,隻要找到毒因,就可以對症下藥,那患者還是有救的”


    因為如果按照之前專家所定下定論的老年病,這些器官退化基本都是不可逆的,換句話說,就是無藥可醫。


    所以確定是中毒,對張桂花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


    蘇己略點一下頭。


    張桂花心頭大駭,“兒子,這是有人要下毒害你媽呀,我每天用過的所有器具都檢查一遍!就不信查不出來這毒是從哪兒下的!”


    蘇存義掏出手機,“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這時,蘇倩柔狐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屋裏人朝她看了過去。


    她一身雪白長裙,臉上是無辜的白開水妝容,身影弱弱地出現在門口。


    看著都快比張桂花還虛弱了,知道的是奶奶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奔喪。


    蘇存義手機裏撥號,抬頭看她一眼,“啊,你姐姐是來給你奶奶看病的。”


    聽到這話,蘇倩柔臉色不明顯地變了變,但也就幾秒,便恢複如常,她抬了抬手裏的保溫桶,“正好我給奶奶送飯來了,姐姐也一起吃點吧。”


    蘇己朝她手裏的保溫桶撂一眼,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病房內氣氛再度凍結——


    “要不,就先查查妹妹的保溫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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