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都喝的五迷三倒,第二天醒來,我腦仁都有些疼。房門一開,謔!那個味兒啊!小三爺的腳臭,還有酒氣,差點把我熏一跟頭。


    “起了起了起了,趕緊去洗洗!這味兒!”我一人一腳把小三爺和宋大寶踹醒,然後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好好清醒清醒。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倆黑眼圈,回想起了昨晚上自己做的一個古怪的夢。


    夢裏迷迷糊糊的,就有一隊人馬卷著風到了近前,其中有兵有卒,穿著都很正式。一輛車裏走出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那男人的模樣有些奇怪,臉很白,五官像是畫上去的一樣。


    男人走到我麵前,開口是個幽幽的聲音:“不知大人到職,有失遠迎。本官薛明,本地六品綠袍判。”


    聽到男人這話,我精神一醒,明白了過來,這是我們這當地的陰陽司判官來了。他的身後這些人馬,應該是陰陽司中的職員。


    我在夢中連忙還禮,有些受寵若驚:“薛大人太客氣了,我不是新判到職,薛大人誤會了…”


    “哪裏,還請大人更袍,以驗身份。”薛明不容分說地說道。


    說話間,男人身上的西裝忽然變了樣貌。


    一股無形氣勢從他身上升起,一件威風淩淩的判官綠袍轉眼間披在身上,十三扣玉帶黑冠。寬袍大袖、下擺變長,袍上錦繡,那款式與袍紋,正是中土漢家的古代官服。


    若論品級,六品州同。


    隻是他的胸前並非是官服飛禽,而是一個篆體大字:生!


    背後同樣是一個篆體大字:死!


    生死服,判官袍。


    我驚訝地看著他的官袍變換,這還是我頭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真正的判官,身穿代表陰陽司的判官袍。


    薛明也看著我,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生硬,但是顯然看的出他的神情由淡然轉向驚訝,緊接著倒吸一口涼氣,又觀察片刻忽然語氣森然:“大膽!你當是兒戲麽豈可褻瀆此袍,還不快快收去法度!”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有些怒意。


    我聽了納悶啊,什麽意思怎麽說的好好的,突然翻臉了


    再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作了判官袍。一身暗紅大袍,身披‘生死’二字,透出的威嚴氣息比薛明更甚幾分,我再仔細一看,暗紅袍服上還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黑蟒遊動。


    一閃一閃的,一會兒變作一條黑蟒,一會兒化作一道金光閃閃的大篆。


    我抬頭向薛明解釋:“這不是我以法術變化,是袍服本來就是如此模樣。若是大人不信,自是可以試試。”


    薛明滿臉狐疑怪異之色,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上暗紅大袍,不知是在想著什麽。但我說‘可以試試’,其實沒有必要。


    判官袍似乎有相互之間有著某種感應,我能感應到薛明身上的判官袍是真的。那麽我想,薛明應該也能感覺到我身上的判官袍是真的。


    說是‘試試’,其實也就是個話術,好讓他為剛剛那語氣森然的一番話做個解釋。


    果然薛明緩緩搖了搖頭道:“試倒不必,隻是下官一時有些太激動了,還請大人見諒。由古至今,大紅袍,一品判也隻有鍾大判、崔二判,二位而已。您身上這件,雖然顏色黯淡,但樣式與顏色無疑都是一品紅袍…”


    我聽明白了,原來薛明是以為,我故意用法術把判官袍變成了一品大判的樣式。這也難怪人家會突然生氣翻臉,這等於是公然冒犯陰陽司的威嚴啊!


    我連忙將我這套判官袍的得來緣由說明了一遍,聽我說完經過,薛明也終於明白了。


    隻見他有點將信將疑,似乎在思考什麽。我知道這是因為判官袍幹係重大,維係陰陽,馬虎不得。但我身上的判官袍和無常大篆也是真的,做不了假。


    半晌後,薛明這才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我不曾接到陰陽司的調令。今日突然感應到城中有判官氣機,所以特意過來一見。既然柳大人是陽世判官,你我便是同僚,共領此地陰陽司公務。兩位判官同治一處,古來罕見,我看看勻些公務給你……”


    我聽到這話,趕緊擺手推辭:“薛大人,千萬別。一來我並不是實職判官,有名無實的。二來我也不是陰陽司認命,讓我管事有違規矩。這公務的事,您還是自己看著處理吧,倒是我在此地立堂出馬,往後也少不了與酆都打交道,還要在薛大人這裏多多來往照應。”


    開玩笑,沒這個金剛鑽,我攬那瓷器活幹嘛


    薛明顯然也隻是客氣客氣,真把‘公務’分給我這個外行判官做,他估計也不放心。見我推脫,他也就坡下驢。


    “照應談不上,既然柳大人在此地界,有什麽事,你說一聲能辦的公事,我自然不會推辭。等你堂口立了清風碑王,來我官衙走個程序,我給你下個批文就是了。”說完這些,薛明頓了頓,似乎是又想到了一些事,對我詳細地交代。


    “柳大人此刻,即是陽世人,也是陰世官。有些事,您可能還不太清楚,陰陽司是不入世間紛爭,隻維係輪回運轉。所以有些逞凶鬥狠的事情,陰陽司並不方便幹涉,還請柳大人明白。”


    薛明這番話,也是跟我交了個底。就是陰陽司隻管處理鬼魂輪回,維係陰陽的事情。


    若是我跟哪裏的鬼王幹架,或是與別家仙堂鬥法,這些凡間瑣事,薛明和他手下的人馬是不會管的。


    說完這些話,薛明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正要上車走時,他忽然又回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後又折了回來,上上下下看著我身上的判官袍,苦笑道:“有一句話,也許柳大人不愛聽。若是沒有必要,您這身官袍,切不要隨意顯露。”


    我一聽,嘶,這話啥意思這是話裏有話啊。


    於是我趕緊請教:“薛大人請明說。”


    薛明並不擺官架子,看向天際,語氣恭敬地道:“幽冥輪回,為閻羅神君所立。為維係輪回,判定魂魄善惡,定出來生前世,閻羅神君立下陰陽司,設置判官一職,這些您也知道。可後來閻羅神君離開,幽冥無主,十方鬼王開始角逐,爭權奪勢,是以兩位一品紅袍大判主維持酆都輪回,穩定幽冥秩序,一為鍾大判,二為崔二判。無數年月以來,這兩位大判大人常年秉公執法,也得罪了許多凶猛惡鬼、鬼王魔君,那兩位大人自然是百無禁忌。可您不同,若是被那些鬼王魔君知曉陽間有您這麽一位紅袍判,恐怕……”


    薛明話盡於此,拱手離開。


    可我心裏就複雜了,不禁想問問不死玉裏邊加班的七爺,究竟知不知道可能給我惹了個大麻煩。


    甩甩頭,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一臉憔悴樣,我決定先不去想那麽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即便真被遷怒,有什麽鬼王魔君上門算賬,我也還有一堂仙家呢!


    正想著我那一堂仙家能讓我稍稍有些心理安慰,剛出洗手間,就聽見小三爺揉著自個兒睡眼惺忪的眼睛,抓著肚皮問:“小柳子,這都快中午了,幹啥玩意兒呢眼圈黑的跟國寶似的。可別說哥沒照顧你啊,走,帶你吃腰子去,好好補補。”


    一聽吃腰子,宋大寶噌一下就站起來了,好家夥,跟屁股上裝彈簧了似的。


    “不不不,不吃了,腰子吃撐了。”


    我拿起地上的枕頭砸向小三爺,又把新的洗漱用品塞給宋大寶,讓他進洗手間洗漱,然後敲了敲胡小蝶的房門。


    推門進去,嗬,一米多長的大狐狸趴在床上睡著,青白色的皮毛柔軟又蓬鬆,別提多漂亮了。她睜開眼瞥了瞥我,天生的狐媚眼帶著幾分醉意,用眼神問我:啥事兒


    我就靠在門框上沒進屋,對她說:“林巧娘倆要上我的堂單,你和小三爺辛苦一趟,帶她們去化解一下怨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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