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寶聽到我的喊聲,毫不含糊,拿起文王鼓,掄起胳膊就‘咚咚咚’地敲了起來。文王鼓一敲,搬兵訣一唱,神秘的旋律,古老且悠遠,連通冥冥中的聯係。


    大概過了有十多分鍾,忽然一股陰風卷來。我的身體一個勁的哆嗦,渾身一冷,仙兒來了,但是沒有上我的身。


    胡小蝶和小三爺帶林巧去化解一身怨氣,不在。來的是坐堂仙,龍大爺。


    龍大爺一身西裝,雙手插兜,站在我身邊,正盯著我看,上下打量。


    我納悶,問他:“恭請龍大爺,龍大爺怎麽不上身”


    龍大爺嗤了一聲,開口道:“你當我是什麽人聽胡家仙子說起時,我還不信,現在一看果然。你此刻身穿判官袍,便是陽世判官。我雖是仙家法體,卻也不能上判官的身,那成什麽了”


    龍大爺對我的問題嗤之以鼻,像在教訓個不懂事的後輩。分明話裏是對判官恭敬,但語氣卻全然不像那麽回事。


    我一聽,失笑,倒也是。


    接下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正想問問龍大爺對薑笑笑的事怎麽看,可龍大爺就一步鑽進了旁邊跳的滿頭大汗的宋大寶身體裏:“之前就覺得你二神挑的不錯,我上他的身。”


    話音剛落,龍大爺已經在宋大寶的身上落座了。宋大寶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渾身就一個哆嗦,眼睛往上翻,但接著身上的氣勢就變了,那種傲然霸氣的性子從變了的站姿就顯出來了。


    宋大寶開口,發出的是龍大爺的聲音,他看著病床上的薑笑笑,厲聲道:“嗯…以身體做戰場,兩個小鬼,也不怕撐爆了人家。還不快出來!”


    這話說起時平平淡淡,音落得卻驚心動魄,龍大爺說一字,語氣便強烈一分,說到最後兩個字‘出來’時,喝聲如雷鳴一般。


    明明出口隻是簡簡單單‘出來’兩個字,可聽到我的耳中,那音波轟隆,讓我腦袋嗡地一聲,就似炸雷!


    換作胡小蝶來,肯定不會如此硬來。


    但這就是龍大爺的脾氣和傲氣,他就像下命令似的,直接動用自己的意氣去逼迫薑笑笑體內的兩個陰靈,壓根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人,獨獨隨著自己的性子。


    意氣是什麽就是無論仙家還是道士修行,都會養出來的一種精神力,是本身的本質最最直觀的體現。


    意氣不止仙家、修家有,凡人也有。


    比如一個人凶猛,人看到他自然會覺得害怕;一人飽讀詩書,人看到他自然會覺得感到書生意氣。


    隻是凡人沒意識到,也沒有去鍛煉這種意氣。


    可仙家可以,龍大爺更是可以!


    就見拱起來的薑笑笑突然落回床上,從嘴裏發出了兩聲怪叫。第一聲,是個男孩,第二聲,是個娃娃。


    龍大爺眼睛又一瞪,冷笑,抬手就往薑笑笑肚皮上抓。道道氣意泛起青黑色的冷焰,在他手心繚繞,指甲伸長三寸,根根尖利。


    我看在眼裏,真是有點擔心。看龍大爺這架勢,簡直就像要把薑笑笑肚子抓破、掏出內髒來似的!


    可是就是這凶狠的一抓,還未抓嚴實。薑笑笑身子就不受控製地抖了三抖,接著一團黑氣從薑笑笑額頭飛出,立即鑽進了我的黑西裝裏,緊接著耳邊響起高小八的聲音:“打不過,出來了。”


    打不過,說的是他不是血嬰疫鬼的對手;出來了,說的是血嬰疫鬼追出來了。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打的過那自然最好,他打不過,也有我的判官袍在可以讓他躲。所以他絕不吃虧,而對薑笑笑有益。


    哇的一聲,薑笑笑嘴裏好像噴泉似的噴出幾尺高的鮮紅色血浪,觸目驚心。我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著她不會血盡而死吧


    但龍大爺一句話為我解惑:“別瞎擔心了,這些不是她自己的血,是她肚子裏血嬰疫鬼的怨氣化成的幻像。還不束手就擒等我請你麽!”


    龍大爺前半句跟我說的,後半句就是對薑笑笑吐出來的那一灘‘血汙’說話了。


    就見那血汙霎時間化作了濃濃的血腥氣,同時變作了一個渾身皮肉通紅,眼睛發黑,滿嘴是獠牙利齒的小鬼。


    而從薑笑笑嘴裏發出了一個詭異老太太的聲音:“咯咯咯咯!冤有頭,債有主,我尋我的債,與你們有什麽關係!識相的快走,否則,你們也都得死!”


    聽到這個聲音,我一愣,沒想到薑笑笑身上還有一個陰靈。那剛剛,算上高小八,就有三個陰靈在薑笑笑的肉身之中,難怪龍大爺說薑笑笑的身體要被撐爆。


    龍大爺不屑道:“我的弟馬既然管了這件事,那便要管到底。老太太,你已經死了,磨磨人也就罷了,要再害死個活人,這段因果你背的起麽而且還有一個血嬰疫鬼跟你作亂,難道不知道,疫鬼到處可能會引發疫病萬一釀成生靈塗炭之災,你有幾條命夠陰陽司收啊”


    床上的薑笑笑發出陰森森地怪笑,尖叫道:“我不管!那是她欠我的債,我要她死,你們也得死!你們非要多管閑事,那就看看你有什麽手段吧!”


    話音未落,那血嬰疫鬼猛地收到了命令般,向龍大爺撲了上去。龍大爺冷哼一聲,法身立即離開了宋大寶的肉體,疫鬼這種東西在狐媚妖孽,精靈鬼怪中屬精又屬鬼。


    它是一種戾氣怨氣形成的靈精,化成的鬼物。


    身上帶著血氣皆是疫病,古時一旦出現,便有可能引發疫病流行,浮屍百裏。薑笑笑這嘔血症,便是一例。


    宋大寶的肉體凡胎可碰不得它,所以龍大爺以法身出手,毫不花哨就是一拳。


    可不料那血嬰疫鬼哇一聲大哭,身體被一拳打碎。但打碎後紅色血霧不散,眨眼間將龍大爺籠罩,再一轉眼,血霧化作一張巨大的網,將龍大爺罩在當中。


    “嘿!”龍大爺反應很快,法身放青黑光芒,黑西裝眨眼間變作護身甲胄,擋開大網。可接著就皺起眉頭,這網是擋住了,想破開它卻沒那麽容易了。


    因為這網不是硬的,是軟的。就像一根橡皮筋,越是發力去撐開它,它就越大,除非是讓它張到極限斷裂。


    想破開就有兩個選擇,一是見招拆招,二是蠻力撕扯。


    若是胡小蝶在場,那就簡單了,一把狐火燒了了事。她最擅長,應付這種變化法術。


    可龍大爺也有自己的一套辦法,那就是第二個選擇,簡單,硬扯爛這張網!但,就是廢些手腳。


    我見龍大爺被血網罩住,連忙對薑笑笑身上的老鬼勸道:“老奶奶,別這麽打打殺殺的。你要是有什麽要求,不妨說出來,商量商量,能辦的就辦,辦不了再想辦法,有什麽必要非動手動腳呢”


    薑笑笑發出怪笑,看著我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商量有什麽好商量的,你不是要替她出頭麽好,那就一起躺下吧!”


    說話間,那薑笑笑嘴裏陰陰一笑。就在這時,我感覺頭頂有東西在動,抬頭時正好看到天花板上忽然垂下來一條又細又長的血色鏈條,在我抬頭同時,猛地向我眉心紮來。


    這一下鬼老太太是蓄謀已久啊,我腦袋裏剛冒出個‘這是啥’的念頭。下一秒,一聲疼呼,但不是我挨了一下,而是袍中高小八替我挨了一紮。


    高小八本就受傷剛醒,又替我擋了一劫,一聲痛呼後沒了聲息。我心急同時,心底頓時騰地冒起一股怒火,火氣燒過肚腹,化作一聲怒斥:“大膽!”


    霎時間,黑西裝模糊,一領威風凜凜的暗紅大判袍加身。


    整個房間瞬間昏暗下來,氣溫驟降,薑笑笑嘴裏的冷笑同時變成了驚呼、慘叫,那紅鏈子好像蛇被打七寸般,立即收了回去。


    鬼袍更衣,判官升堂!


    一股威嚴自起,血網直接潰散,成了孩童模樣縮在地上瑟瑟發抖。一股陰風從薑笑笑身上卷起,顯出個老人模樣,錯愕在當場。


    龍大爺身披甲胄,站在當場,不怒反笑,冷笑:“身為陰靈,對判官出手,冒犯判官威嚴。這場因果,你背的動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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