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十七八歲的樣子,身邊也沒有仆從,許是長時間趕路的原因,嘴唇幹裂,臉容疲倦。


    唯有一雙杏眼熠熠發光。


    她抬眼看著高聳威嚴的城門,下意識摸了摸背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槍。


    京兆這裏的人果然和北疆不一樣!


    她還沒有走進城門,就已經聽到了一陣陣吆喝聲,還有些小販就在城門處擺起了攤子,各種食物的香氣竄進她鼻端,讓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她忍不住買了兩個大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然後大踏步走進了城中。


    京兆,她來了!


    她走進城中之後,拉住一個巡城兵問道:「大哥,請問武閣怎麽走?」


    「你去武閣做什麽?」巡城兵狐疑地問道。


    他見問路的姑娘家,孤身一人,又是風塵仆仆的樣子,不禁心生奇怪。


    最近武閣考核選拔的事情,軍中士兵都知道,也都很關注那裏的情況。


    最近從各地趕來武閣的人不是沒有,但真沒有姑娘家。


    姑娘杏眼彎彎的,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去那裏找人,有人約了我在那裏見麵。」


    聽聞此言,巡城兵便以為她去武閣投奔什麽親戚,便沒有多問,隨即為她指了路。


    這姑娘一路上又問了好幾個人,一路上急跑慢趕,終於來到了武閣。


    看到武閣的匾額之後,她眼中的亮光更甚了,內心也更加激動。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背上的長槍移到胸前,用力握住了。


    這就是武閣!


    雖然還沒有邁進去,她卻好像聽到了武場傳來的訓練聲,那讓她熱血沸騰,連氣息都粗重起來了。


    武閣門口的守衛看著這個站在門口不動的姑娘,忍不住開口喝道:「你是何人?這是武閣,不得擅闖!」


    這聲震喝讓姑娘回過神來,她隨即從手中掏出一封引薦信,道:「我是北疆武閣的士兵,此番是來京兆總閣受訓的。」


    邊說著,她邊遞出了引薦信。


    但是,門口的守衛並沒有伸手接過引薦信,而是滿眼懷疑地看著她。


    北疆武閣的士兵?


    北疆武閣雖然地處苦寒,但是因為那裏有鎮北都護府,基本上鎮北都護府的士兵都會進入北疆武閣受訓,所以那裏的武閣士兵人數眾多。


    其中有沒有女士兵,他們也不清楚。


    但是這個姑娘家的確像是趕了很久路的樣子……


    姑娘見狀,仍舊笑眯眯的,道:「我是鎮北都護府推薦來的,來找長定殿下。」


    鎮北都護府推薦的,還是來找長定殿下!


    這一下,門口守衛不敢再遲疑了,忙不迭伸手接過了引薦信。


    一打開來看,便見到明顯的鎮北都護府印鑒,其上寫著「今有士兵陶靜宜,於北疆武閣受訓,薦於京兆總閣……」這樣的字樣。


    門口守衛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什麽姑娘家膽敢冒充鎮北都護府的引薦信,更何況對方是來找長定殿下,隻要帶她去見長定殿下便立刻可知真偽了。


    於是,他遞還了引薦信,故作鎮定道:「既有引薦信,那我就領你去癸場見長定殿下吧,且隨我來。」


    「如此,就勞煩守衛大哥了。」這個名叫陶靜宜的姑娘笑著回道,滿臉感激。


    這讓門口守衛頓覺不好意思了,這樣的姑娘,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殊不知,陶靜宜心裏想:京兆武閣總閣的守衛如此大意的嗎?就憑一封引薦信就可以進去了?


    這樣的人要是去了北疆,怕是活不過三個月!


    不知道守


    衛是為了彌補還是怎樣,一路跑得飛快,陶靜宜一步不落地跟在他後麵,兩人很快就出現在癸場了。


    武閣所有人都知道,長定殿下最近白天都在癸場,在那裏都能見到她。


    當陶靜宜出現在癸場的時候,立刻就引起癸場士兵的注意。


    無他,出現在武場這裏的姑娘實在太少了,整個武閣總閣就隻有長定殿下一人。


    如今,竟然還有一個姑娘出現在這裏,她是誰?


    此刻恰好是鄭吉休憩的時間,她就坐在癸場邊上,看著場中沈沉、褚飛鳶等人在訓練。


    曹寧站在她邊上,與她一道觀察著沈沉兩人,邊憨憨問道:「殿下,杜先生說我已經有進步了,不過要等隊伍人齊了之後再調整調整。」


    「嗯。」鄭吉點了點頭回應。


    鳳句告訴她要去好好琢磨訓練的方式,此後便好幾天沒有在癸場出現了,也不知道他琢磨得怎麽樣了?


    鳳句的訓練根據每個人的特點而製定,現在她的隊伍還沒有齊人,鳳句他是怎麽做的?


    然而,鄭吉卻無法告訴杜鳳句第五個人是誰。


    因為尚未見到此人出現在京兆武閣,她都無法最終確定。


    罷了,反正距八月還有幾天,且等等,也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她敏銳察覺到癸場有什麽不一樣了,立刻順著士兵目光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和在場的其他士兵一樣,也見到了陶靜宜。


    隨即,她唇角便忍不住揚了揚。.五


    陶靜宜,終於來了!


    在癸場許多士兵的目光注視下,陶靜宜徑直往鄭吉這裏奔過來。


    在見到鄭吉的那一刻,陶靜宜才後知後覺地明白,為什麽武閣守衛這麽輕易就帶她來癸場這裏,並不怕她是來刺殺長定殿下了。


    因為,癸場這裏太多士兵了!


    而她所找的那個人,哪怕是安靜地坐在癸場邊上,也是場中最不可忽視的存在。


    即使穿著和其他士兵一樣的鎧甲,也無法遮掩其豔麗無比的麵容,但更為獨特的,是那一身無人可降的氣勢。


    她仿佛見到了祖父,不,比祖父還要有氣勢,但是更加淡定更加從容的人,就坐在癸場邊上,笑著看她。


    在北疆的時候,陶靜宜不止一次地想,長定殿下是個怎樣的人?怎麽可以掌握四千長定率士兵?


    在奔赴京兆的時候,她也反反複複地問自己:答應長定殿下的邀約對不對?這麽做是不是太魯莽?


    乃至進入京兆都城,她在難以壓抑的興奮激動之餘,也不免浮現出一絲忐忑不安。


    從北疆到京兆,不遠千裏,瞞著家人,這於她而言,是一場關乎著接下來命運的豪賭,萬一……


    所有的焦慮,所有的起伏,在親眼見到長定殿下的這一個瞬間,都全部奇異地平複了下來。


    她冥冥中就有一種預感,這場豪賭,她不會輸了。


    她終於走到了鄭吉麵前,杏眼亮晶晶的,笑著說道:「殿下,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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