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鄭吉不由得驚了一下。


    父皇下令讓鳳句進入太子詹事府?


    錢穀顯然是急匆匆奔跑回來的,喘著粗氣說道:「娘娘,殿下,此事千真萬確,皇上還令薛總管親自去太傅府傳口諭。」


    薛恭是皇宮的內侍大總管,是永寧帝身邊最得信的內侍,最能代表帝王的態度。


    薛恭親前往太傅府傳口諭,一則代表了這個口諭的重要,二則代表了這個口諭的不可抗拒。


    即使它隻是帝王做出的補償,但它是聖意。


    聖意,不可違抗。


    鄭吉將此事在腦中過了一遍,便知道了父皇的意思。


    她呼了一口氣,竟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向薑貴妃,平靜道:「母妃,先前是我想錯了。」


    她想著,隻要知道父皇為何要殺周美人,就知道父皇為何要試探鳳句了。


    但聽到父皇下的這個口諭,她就不這麽想了。


    周美人之死,或許隻是給了父皇一個召見鳳句的理由。


    而父皇對鳳句的試探,則在更早之前,起碼在周美人死之前。


    也就是說,父皇殺死周美人和試探鳳句,隻是時間湊近而已,並沒有什麽因果關係。


    父皇試探鳳句,是為了將鳳句放進太傅府。


    父皇讓朱異在紫宸殿傷了鳳句,就是為了讓鳳句進入太子詹事府這個補償順理成章。


    父皇真正想做的,是將太傅府推向太子一係,是想……太傅杜通輔助太子一係!


    薑貴妃錯愕至極,忍不住脫口道:「不可能!這樣太傻了!」


    話一出口,她便掩了掩了唇,隨後才意識到內殿中都是自己人,就算說錯了話也不怕。


    她解釋說道:「小九,這個做法,就是打斷別人一條腿,再給其一根駐杖,誰會對此感謝?」


    太傅杜通這些年一直被皇上疏遠,原因眾說紛紜,但薑貴妃作為陪伴在永寧帝身邊時間最多的妃嬪,還是隱約猜到了多少的。


    皇上疏遠杜通的原因,主要還是兩者有了分歧,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不同道,應該就是與太子有關。


    杜通已經是太傅,不可能再去教導太子,但是卻能助太子一臂之力,指點太子詹事府的官員,但是這些年來,杜通卻和太子一係沒有任何往來。


    杜通不是那種會虛以委蛇的官員,他與太子一係官員不相往來的原因,隻能是他不認可、不支持太子。


    但是太子是儲君,是皇上所選定的人,杜通即使是太傅,又有什麽資格不認可呢?


    這應該就是皇上不滿杜通的原因。


    這個原因太微妙了,朝中官員哪怕能猜到的,對此都諱莫如深。


    驟然聽聞皇上在紫宸殿傷了杜鳳句那一刻,薑貴妃所猜想的便是皇上將對杜通的不滿,通通發泄到其幼子身上。


    沒想到,小九卻說,皇上這麽做,是為了讓杜通幫助太子一係,這……是不是弄錯了?


    鄭吉神情繃著,點頭再次說道:「母妃,不會錯的,父皇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


    「可是,杜通會答應嗎?」


    杜通要是答應的話,這些年就不會任由皇上疏遠也不在乎了,現在皇上為了太子還傷了其幼子,杜通又不是傻的,會答應才怪。.


    「太傅的確不會答應,但是他答應與否,這重要嗎?」鄭吉回道,神情微冷。


    父皇要推杜通走向太子一係,有的是辦法,卻偏偏選擇在紫宸殿傷了鳳句、而後補償這個方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警告!


    父皇在警告杜通,他可


    以讓鳳句受傷,也可以讓鳳句……沒了性命。


    帝王要一個人的性命何須理由?別說是太傅幼子了,就是要太傅本人的性命,旁人又能如何?


    薑貴妃沒有話說了,她仔細想了想,發覺還真是這麽回事。


    若皇上鐵了心要讓杜鳳句進入太子詹事府當差,就算杜通心裏再不願意,又能如何呢?


    能抗旨不遵嗎?除非不要命了!


    「可是,小九,杜鳳句不是你的弱點嗎?那……那就真沒辦法了?還是……」


    薑貴妃看著自己的女兒,還是問了自己不願意看到卻又不能忽視的問題:「還是皇上知道了杜鳳句對你的重要,才故意這麽做?」


    鄭吉張了張口,想搖頭反駁什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母妃,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父皇身邊有奉宸衛有朱異,不會對她和鳳句的往來毫無所覺,尤其是父皇對太傅杜通那麽在意的情況下。


    父皇是不是知道了她和鳳句往來甚密,才會故意把鳳句推入太子詹事府?


    一來,可以利用太傅府的影響,二來,也可以借用薑家的錢財。


    畢竟,若她和鳳句在一起,若鳳句為太子所用,那麽太子也能用薑家的錢財。


    父皇是一國之君,所走一步必定是想了三步,這個可能,肯定會有的!


    鄭吉嘴角微哂,露出嘲諷笑容道:「父皇想得都很好,但是他似乎忘記了一點,這事是有一個前提的。」


    「是什麽?」


    「那就是鳳句要心甘情願為太子一係所用,不然,就都是白搭!」鄭吉冷笑道。


    鳳句的父親,乃是和太子不相為謀的太傅杜通,光是這一點,鳳句就不可能心甘情願入太子詹事府。


    更別說,鳳句還有一個義父呂萬鈞!


    呂師是怎麽死的,時至今日,鄭吉都不知道,但是她很確定一點,那就是與皇宮有關與父皇有關!


    父皇算計十足,逼得太傅府至如此境地二,太傅府隻能投向太子,但絕太傅府絕不會如父皇所希望的那樣,成為太子的助力。


    嗬,這一番,是父皇失策了!簡直可以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算太傅府不敢抗旨不遵,鳳句願意入太子詹事府,太子……那麽謹慎又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敢用鳳句嗎?


    鄭吉想得沒有錯,當太子知道這個口諭之後,同樣心情糟糕至極,如臨大敵。


    父皇是為了他好,他很清楚,但是……


    太傅府,他不能用,也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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