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士遠震驚地看著鄭吉,不明白這等隱秘的事情,她怎麽會知道。


    他怎麽都不會想到,鄭吉有過前一世的經曆,今生無人知道的事情,有過前世經曆的她,能得知一二。


    前世,逸王一直表現得紈絝無能,是個與世無爭的逍遙王爺。


    直到她重生之前,在封地山南道郢州的逸王,也始終還是這副表現。


    不過,竇士遠前世視她為死仇、處處與她作對,其言行舉止,倒是透露出不少消息。


    從前世的軌跡來看,這會兒太子和逸王已經開始接觸竇士遠了。


    最終,竇士遠是選擇了投靠逸王,並沒有選擇太子。


    前世她一直以為太子身邊的能人太多,且有太多厲害的家族,竇家在這些家族之中不顯,竇士遠要出頭很難,最終才會選擇逸王。


    現在看來,竇士遠沒有選擇太子,其中有沒有魏闕的原因?


    但是,前世鄭釧早早就過世了,根本不會出現魏闕求娶鄭釧一事,又怎麽會有魏闕的原因?


    今生已非前一世,這些疑問,她或許永不可知了。


    當然,這些疑問,她也不用知道。


    前世今生已經不一樣了,前世,竇士遠是她的仇人,今生,她則想用竇家。


    所以,她不妨多透露一些消息給竇士遠。


    她這樣道:「在諸多皇子之中,竇大人或許已有取舍,不過,本殿認為,竇大人還是要仔細看清楚才是。」


    為了竇家的將來,竇士遠必定要選擇一個勢力來投靠。


    平王鄭徹能力平平,完全沒有辦法與太子抗衡,根本就不用考慮。


    至於太子和逸王,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目前太子地位穩固,竇家的投靠,於太子來說無多大的用處,對竇家而言就沒有什麽必要。


    逸王雖然表現得紈絝,但未嚐不是一種韜光養晦之策。


    這或許也是竇士遠最終投靠逸王的原因之一,懂得韜光養晦之人,總比無知自傲的人走得更遠。


    在個人勢力微弱之時,這當然是最好做法,鄭吉認同這一點。


    但是,逸王的問題不是出在自晦上,而是出在品行上,這才是逸王最大的弊端。


    前一世,逸王被封在山南道郢州,還得到父皇一句「非詔不得離開」的禁令。


    這是因為,逸王是犯了大錯的!


    這個大錯,的確沒有暴露他意在皇位的野心,卻暴露了他的品行弊端!


    因是尚未發生的事情,鄭吉不能說出來,卻可以對竇士遠指明一個方向,以便其判斷。


    「竇大人,本殿認為,你可以去查一下周家,再作出決定,畢竟,這關係著竇家的榮辱興衰。」


    周家曆代讀書人,在士林學子中有極深的影響力,像竇士遠這樣的文官,定然也對周家有一種天然向往。


    愛屋及烏,對於與周家有緊密聯係的逸王,自然就會心生好感。


    怕是竇士遠也沒有想到,周家和逸王這樣的人,論及心思之肮髒,手段之狠毒,實在令人發指。


    這些事情,現在她沒法說出來,但是竇士遠可以自己去發現。


    最終是怎麽樣,那就要竇家是怎樣判斷了。


    竇士遠震驚過後,很快就極力平靜下來。


    長定殿下說的這些話,讓他深刻知道,長定公主府的觸角之深。


    消息的靈通,意味著能人百出,這就是長定殿下的本事。


    竇士遠很清楚,長定公主說這些話,是一種提醒,更是一種震懾。


    然而,長定公主這個要求……不,應該說,長定公主的野心,


    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以致於他根本無法有什麽反應。


    鄭吉這一次來見他,隻是一個試探而已,也並非要他一定立刻答應。


    畢竟,這關係著一個家族,關係著一個家族的將來,怎麽謹慎對待都不為過。


    一個的將來再怎麽神聖都不為過。


    竇士遠既然是竇家的心血和代表,自然就不是那種冒失衝動的人。


    就算竇士遠此刻腦子發熱,答應了她這個要求,她也不會當真。


    「竇大人,此事不急,您可以慢慢想清楚,再回複本殿。」鄭吉笑了笑說道。


    對於想要用的人,她有足夠的耐心。


    她深知恩威並施的道理,禦下之道,不僅僅在於威脅震懾而已,還需要有別的。


    譬如,足夠的利益聯結。


    既然條件都已經提出了,那麽接下來就要許下一些好處。


    竇士遠需要什麽好處呢?


    他本身並不需要什麽好處,他真正在意的,是竇家和鄭釧而已。


    「竇大人,十五皇妹既來求了本殿,那麽有關魏闕的事情本殿就一定會查個究竟,此事你放心。至於竇家……本殿可以給竇家的,會比任何一個皇子都多。」


    她要走的是一條荊棘血路,這條血路曲折難攀,但惟其艱難,最後成功的時候,所獲得的報酬是巨大的。


    竇世遠身在朝中,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必須要有足夠的付出,才能有足夠的收獲。


    她能給竇家什麽、竇家會得到什麽,這就要看竇家自己了。


    至此,鄭吉前來春暉樓見竇士遠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她站了起來,笑看著竇士遠,道:「竇大人,本殿期待你的答複。」


    她並不怕竇士遠會對旁人說這些話,她既然敢說出這些話,就有一百種辦法堵住竇士遠的嘴。


    竇家都是聰明人,知道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要死死吞下去。


    再者……


    鄭吉看了一眼還在震驚之中,唇角勾了勾。


    此刻的竇士遠,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主動邀約,其實已經落於下風了。


    竇家,她誌在必得!


    竇士遠站了起來,想對鄭吉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在春暉樓這個小小的地方,他目送著鄭吉離開的背影,久久都沒有說話。


    秦胄和石定方兩個人都很清楚自己的本分,對鄭吉和竇士遠所交談的內容,並無任何探究之心。


    隻是,兩個人心中都隱約知道,殿下怕是想好要做什麽了。


    特別是石定方,他想起之前殿下交代的與程可易有關一事,心頭有些凝重。


    殿下,到底想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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