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鄭吉和沈沉真正有所接觸,還是鳳句不在之後。


    那時候,沈沉在山南道給她源源不斷送來新兵器,她也因此逐步在父皇麵前說得上話。


    她手底下的長定率士兵,戰力比其他士兵都要強悍,原因之一便是裝備了沈沉所研製的新兵器。


    那個時候的沈沉,被各方勢力所爭取,但無論這些勢力開出什麽樣的條件,他都不為所動。


    除了在山南道研製兵器,他唯一做的事情,便是給長定公主府提供兵器。


    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沈沉能為她所用,是她的人。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沈沉並不是她的人,而是鳳句的人。


    真正能動用沈沉的人,是鳳句。


    即使鳳句已經不在了,但沈沉還是記得鳳句的要求,那就是為她製作一切她所需要的兵器。


    可以說,沈沉是鳳句留給她的眾多遺澤之一。


    這一世,她還從來沒有想起過沈沉,因為鳳句還活著。


    隻要鳳句能夠活著,她就無需鳳句所留下的這些人。


    但是啊,在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沈沉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麵前。


    鳳句是知道她需要用人,所以提前放了沈沉出來嗎?


    鄭吉合了合眼,神情一時複雜難言。


    秦胄看著鄭吉的神色,忍不住問道:「殿下,可是那個沈小掌櫃有不妥?」


    他總覺得,那個少年有些奇怪,但殿下這麽輕易就答應了,究竟殿下是出於什麽考慮?


    鄭吉搖搖頭,道:「沒有不妥,此人可信。」


    鳳句故意送到她身邊的人,怎麽不可信呢?


    「那……可需要屬下再去仔細查探一番?」秦胄這樣問道。


    既然這個人可信,殿下為何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仿佛悲傷,又仿佛懷念。


    這是怎麽了?


    「不必了,本殿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鄭吉不願就此多說。


    她和鳳句之間的事情,點滴都彌足珍貴,也無需說出來,


    隻是,越是不說,心裏便越是掛念。


    鳳句為什麽將沈沉送到她身邊呢?


    她突然無比想見到鳳句,這個想法是如此去強烈,強烈到她根本壓不下去。


    她不想壓下去,她也無需壓下去。


    她想現在就見到鳳句,立刻、馬上!


    沒有任何猶豫,她喚來了李行恩,這樣吩咐道:「本殿要外出一趟,你就留在府中,代為遮掩一下。」


    「……殿下,天色已晚了,您……要去哪裏?」


    這不是殿下第一次夜行外出了,但是李行恩還是不習慣。


    雖然殿下的武功很厲害了,但他還是會擔心殿下的安危。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刻,不知道明裏暗裏有多少人在盯著殿下,這麽晚了,殿下要去哪裏呢?


    鄭吉要去的,自然是太傅府。


    為免李行恩嘮叨,她並沒有說出來,隻匆匆換了夜行衣,便如飛鳥一般離開了長定公主府。


    在進入太傅府的時候,她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身形。


    太傅府中有韋豔在,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果然,她剛躍進太傅府圍牆,便感覺到空氣有了一絲顫動。


    她不知道韋豔隱在哪個方位,隻開口說了一句:「桃花大人,是本殿。」


    說罷,她也不管韋豔有沒有聽到,依舊飛快地往杜鳳句的院子掠過去。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韋豔發出了幾聲短促的指令,示意其他人不必攔截。


    這是長定殿下,這麽晚了,殿下來找公子,必定是有什麽緊要事情!


    他卻不知道,長定殿下此來,隻是為了見一見他家公子,僅此而已。


    緊要事情?那是什麽?


    和上次夜闖太傅府一樣,鄭吉輕飄飄地落在杜鳳句的窗外。


    不同的是,上一次杜鳳句剛沐浴出來,正背對著她,而現在……


    他恰好就站在窗前!


    並且,因為天氣炎熱之故,此刻他房間的窗是打開的。.


    即使鄭吉的動作再輕微,在她探頭往裏麵看的時候,杜鳳句一眼就見到了。


    「……殿下?」


    杜鳳句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語氣愕然至極。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寬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其麵容,但是……那熟悉的身形,他絕不會認錯!


    他難以置信,但是心弦好像被撥動了,心跳劇烈加快了。


    聽到他的說話,來人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那張深刻在他腦海中的麵容。


    月色雖然暗淡,但是房間內卻有燭火,在燭火明照之下,殿下豔麗的臉容似鍍上了一層光,令他目眩神迷。


    這一刹那,杜鳳句覺得自己氣息都不穩了。


    是殿下,果真是殿下!


    他就知道,能順利來到他窗外的人,必定是他熟悉的人。


    不然,韋豔早就攔截了。


    不過……


    猝不及防地,他想起了先前有人夜闖太傅府一事。


    那時候,他剛回到京兆不久,韋豔也並沒有貼身跟隨,不想卻有黑衣人在窺探。


    若不是來人泄露了一絲氣息,他怕是難以察覺出來。


    後來韋豔追蹤出去,發現對方所用的是義父的武功心法,還讓其逃脫了。


    這件事情,還困擾了他們很久。


    此刻,杜鳳句看著窗外盈盈含笑的人,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殿下,那時候……也是您嗎?」


    「是。」


    鄭吉微笑回道,她在窗外站定了,並沒有躍進房內。


    她知道鳳句問的是什麽。


    幾個月前,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鳳句,在分甘樓外那麽短的時間,她根本就不滿足。


    她壓抑不了想見到鳳句的心思,明知道不合適,還是夜闖太傅府。


    她想見到鳳句,想確認他的存在,而不是她的臆想。


    現在,她同樣按捺不住滿腔情意,同樣夜闖太傅府。


    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她隻能小心翼翼地看鳳句一眼,連任何聲響都不敢發出,生怕被鳳句發現。


    現在,她可以站在這裏,和鳳句笑著說話。


    這真的太好了,重來一次,真的太好了。在


    在來見鳳句之前,她有無數的話想問,想問他為什麽會讓沈沉出來,想問為什麽會讓沈沉來到她身邊。


    但這一刻,她覺得什麽都不用問了。


    隻需要看著鳳句,見到他還活著,她心間就有說不出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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