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歲的高俅,卻絲毫不顯老態,身材高大,氣勢十足。


    早在三天前,高俅就聽說北陲來人了,為了防止邊軍亂象傳入京中,他帶人在城外嚴防死守,結果卻撲了個空。


    得知兒子被定王扳倒,更被押入禦史台獄,高俅便馬不停蹄的趕回汴京。


    此時遇到趙桓,自然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我高家與定王府,向來和睦,為何王爺卻非要致犬子於死地?”


    “王爺雖貴為皇長子,但陛下尚在潛邸時,老臣就常伴左右,為大宋兢兢業業三十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難道王爺連此等情分都不顧,非要讓老臣白發人送黑發人?”


    在見到趙桓之前,高俅絕不相信,這個汴京公認的廢物,有能力扳倒自己的兒子。


    可就在剛才,他親眼目睹,北陲義士對趙桓跪地行禮!


    由此可見,先前傳聞,絕非空穴來風!


    相較於高俅的義憤填膺,趙桓的心情卻甚是微妙……


    這便是傳說中的高俅?


    本以為是個尖嘴猴腮的佞相,沒想到竟如此雄武。


    想想也是,善於踢球又精於槍棒,還能奔赴戰場指揮,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麵對高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質問,趙桓卻麵帶微笑,處變不驚。


    “高大人剛才說什麽?”


    “王府與高邸向來和睦?怎麽,在高大人看來,任憑百般淩虐,隻要留王府一口氣,本王就該感恩戴德?”


    高俅不理會趙桓的譏諷,神情盡是哀求,語氣卻異常淩厲。


    “難道王爺要讓老臣下跪磕頭,才願意寬恕康兒?”


    趙桓煞有其事的往後退了一步,擺出一副“好怕怕”的姿態。


    “本王可受不起高大人的跪拜。”


    “正所謂,天地君親師,五倫再上!”


    “高大人既是樞密使,開府儀同三司,從一品的封疆大吏,更是本王的授業恩師。”


    “恩師跪學生,這不是要讓本王折壽嗎?”


    熟讀曆史的趙桓,深知高俅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太子太師!


    這糟老頭子壞得很,一露麵就要下套。


    他若是當著艮嶽這麽多人的麵,跪在趙桓麵前,趙桓便是有違人倫,欺師滅祖,人人得而誅之。


    高俅心裏也暗暗一沉。


    如今趙桓風頭極盛,他的姿態又擺的這麽低,以趙桓的性格,必然是要踩在他的頭上才是。


    可結果卻恰恰相反……


    這種時候還能沉得住氣,狂而不傲。


    看來這位蠢王爺,果然轉性了。


    高俅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既然王爺還記得老臣的師恩,懇請王爺高抬貴手,放康兒一馬。”


    趙桓卻攤開手,一臉無奈:“高大人,真不是本王不幫忙,而是有心卻無力。”


    “您這位從一品的封疆大吏都使不上勁,我一個遊手好閑,沒有半點實權的小王爺,能有什麽法子?”


    “再說了,押入禦史台獄,自然是由陛下親審,高大人乃是寵臣,陛下自然會賣你幾分薄麵。”


    一聽這話,高俅恨得直咬後槽牙。天籟小說網


    籌資大會雖然快結束了,但餘威至少還要持續個十天半月。


    隻有等天下義士,盡數離開汴京,高俅才好發力。


    而在趙桓的逼迫下,陛下不得不降旨“速斷”,等高俅能使上勁的時候,高堯康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眼下唯有趙桓,才能把高堯康的小命保下來。


    “王爺……開個價吧!”


    說出這句話,意味著高俅已經無路可走。


    把這位遺臭萬年的奸臣,逼得走投無路,這感覺……太特麽爽了!


    趙桓眼神越發“和善”起來:“貴公子還欠本王三萬兩銀子,怎麽說?”


    高俅早就知道,高堯康被趙桓裏外裏坑了八萬九千兩銀子,雖然心都在滴血,但為了保住血脈,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


    “明日一早,老臣就派人,把銀票送到王府。”


    金兵浩劫將近,銀票馬上就要變成廢紙了,誰接手誰傻缺。


    “本王隻收現銀!”


    嘶……


    高俅倒抽了一口氣,縱使恨不得把趙桓抽筋扒皮,但為了兒子的小命,他也隻能強行壓下滿腔怒火。


    “三萬兩現銀……隻怕是要把京中錢莊都搬空。”


    趙桓聳了聳肩:“那本王可管不著,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再說了,高大人手耳通天,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高俅惡狠狠一咬牙:“好!明日一早,三萬現銀奉上。”


    趙桓眉頭一挑:“可是說定了,高大人若是反悔,可別怪本王去開封府告你。”


    以趙桓的身份,就算是要打官司,也應該去禦史台或是大理寺。


    他偏要挑最下等的開封府,其目的,無外乎是把動靜鬧大,讓天下義士撐腰。


    高俅自然洞悉趙桓這點小心思。


    以高家的財力,斷然不會給趙桓發難的機會,隻要把高堯康保下來,日後有的是機會報複。


    “既如此,禦史台的事……”


    不等高俅說完,趙桓便直接打斷:“什麽事?”


    高俅一愣,眼神驟然凶狠至極,猶如即將發狂的猛獸般:“堂堂王爺,莫不是要出爾反爾?”


    趙桓毫不顧忌,當場翻臉,冷冽笑聲,回蕩在拱橋之上。


    “那三萬兩現銀,乃是貴邸公子欠本王的,若是讓本王保下高公子,自然是要另算。”


    “本王要汴京所有貪官汙吏,奸臣佞黨的項上狗頭,這個價碼,高大人付得起嗎?”


    “高家對定王府的所有淩辱,本王可都記得一清二楚。”


    “高大人還是回家張羅喪事吧,我以王爺的聲譽向你擔保,明日一早,三萬兩現銀入府,高堯康的人頭回家!”


    拱橋之上,人頭攢動,卻靜的可怕。


    無論是義士,還是提前退場的官員,皆是呆呆的看著趙桓。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敢相信,趙桓竟然當眾向高俅宣戰,而且還是……死戰!


    “定王!十日之後,籌資大會餘威散盡,便是老臣禮尚往來之時!”


    “老臣!告退!”


    高俅眼神冷若寒霜,已將趙桓視為必除之敵,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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