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仁明殿,在這後宮之中,哪怕是嬪妃的居所,也不是那麽容易進的。


    趙桓縱使在前朝勢頭再猛,到了後宮,也得規規矩矩。


    朱鳳英敢在仁明殿造次,除了活膩歪了,趙桓再也找不出其他理由。


    見到朱鳳英時,她整個人已經萎靡不振。


    嘴裏時不時發出含糊不清的低語。


    “仁明殿的薔薇花,開的真豔……”


    “我要回府,我再也不想來皇宮了……”


    朱鳳英被連夜送回鄆王府,雖說保住了一條性命,但對於仁明殿的恐懼,已經成魘。


    整個鄆王府,上上下下,誰也不能提“後宮”二字。


    提了,朱鳳英一準犯病。


    趙桓也沒閑著,趁著天下義士離京前夕,將嚴查易州貪腐一事,鬧得滿城風雨。


    再加上趙樞暗中發力,沒過幾日,童貫便親自帶著聖旨,來到恭王府。


    “經由禦史台嚴查,高俅貪贓枉法,不計其數,與易州軍勾連極深。”


    “若不嚴查易州,大宋江山危矣。”


    “定王檢舉高俅有功,冊封戶部監察禦史。”


    “教坊司歌女鄭慶雲,雖是罪籍,但念其護王有功,特赦除其罪籍,降回庶民。”


    “定王,接旨!”


    童貫陰沉著臉,單手高舉聖旨,接著對聖旨的恭敬,眼高於頂,根本不拿正眼去看趙桓。


    趙桓也不在意,高舉雙手。


    “兒臣,恭謝聖恩。”


    童貫根本不把聖旨遞過去,就這麽冷冷注視著趙桓。


    “自我大宋建國以來,可從未見過有人,站著接旨。”


    “定王,你身為皇長子,更應當慎行,以為其他皇子做出表率。”


    麵對童貫的借題發揮,趙桓不卑不亢,咧嘴一笑。


    “跪迎聖旨,天經地義。”


    “怎奈何本王自幼患有膝蓋降旨的老毛病,硬是跪不下去。”


    童貫眼睛一眯,冷哼道:“你這是目無宗法,還是目無陛下?”


    若是旁人來傳旨,跪也就跪了。


    麵對童貫這個老陰陽人,趙桓若是跪下去,究竟是跪聖旨,還是跪媼相,可就說不清了。


    “媼相此言差矣。”


    “本王向來心懷謙卑,從不敢對陛下有半點不敬。”


    “反倒是媼相,傳旨就傳旨,本王跪不跪,跟你有個毛關係?”


    “你老是端著,就怕本王一個忍不住,打斷你的老胳膊老腿,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隻怕父子不睦。”


    童貫被直接氣笑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上次被人威脅,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普天之下,也就趙桓夠膽,敢當眾威脅他。


    這個混蛋,真是越看越招人厭!


    當初就該趁著他落魄,斬草除根,哪還會受今日這般鳥氣?


    啪!


    童貫將聖旨拍在趙桓手上,任務雖然完成了,卻不急著離開。


    他上下打量著趙桓,故作諷刺。


    “大宋不僅有六相,更有六大監察禦史,咱家是其一,王爺也是其一。”


    “以後同朝為官,懇請王爺多多照顧!”


    童貫這番話,無疑是在挖苦趙桓的官身,一個比一個不入流。


    之前的教坊司主使,本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連禮部都以教坊司為恥。


    如今,趙桓獲封的監察禦史,才區區……八品官而已。


    僅比地方縣令高上一級。


    最可笑的是,趙桓還是“戶部監察禦史”,換言之,除了戶部之外,剩下的五大本部,連理都懶得理他。


    “照顧就算了。”


    趙桓隨手把聖旨,遞給長福,直接把長福嚇得一哆嗦。


    聖旨這種東西,可是要供起來啊,哪能隨手交給下人?


    這輕描淡寫的舉動,令童貫也頗為不悅,若是換做旁人,單憑這無禮之舉,就可治他個不敬之罪!


    隻可惜,麵對趙桓這個軟硬不吃的滾刀肉,縱使是混跡朝堂幾十載的童貫,也是無計可施。


    在童貫眼神不善的注視下,趙桓聳了聳肩,舉手投足盡是雲淡風輕。


    “媼相乃西北監軍,領樞密院事,從一品的封疆大吏,無論入宮還是入堂,走的都是正門。”


    “本王這個小小的八品監察禦史,隻能走側門。”


    “咱倆就算想見上一麵都難,又何談提攜照顧?”


    “不過話說回來,咱倆到底誰大?”


    童貫早知道趙桓這廝,尖牙利嘴,論口舌之利,整個大宋都找不出第二個。


    他臉色一陣陰沉,雖不甘心,卻又隻能低頭承認。


    “論爵位,咱家拍馬也趕不上王爺。”


    “論官身,咱家鬥膽,比王爺稍高了七級。”


    趙桓嘴角上揚,盡是壞笑:“既如此,本王與媼相碰了麵,應當誰給誰行禮啊?”


    這特麽還用說!


    王爺隻跪天子,趙桓這個混蛋,連天子都不跪!


    別說童貫隻是從一品,就算是正一品,麵對八品官身的趙桓,也隻能老老實實的磕頭行禮。


    童貫雖氣,卻不計較這一時的得失,倒也痛快。


    當即跪在地上,對著趙桓磕了三個響頭,緊接著起身,拍打掉膝蓋上的塵土。


    看著童貫的灑脫風範,趙桓都忍不住讚歎起來。


    “不愧是媼相,跪了幾十年,真是業務嫻熟。”


    “在磕頭行禮,溜須拍馬方麵,本王萬萬比不上媼相分毫。”


    童貫鼻子都快氣歪了,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行壓下心中的邪火。


    他今日非要來恭王府傳旨,可不是為了跟趙桓鬥嘴。


    “武德司這些時日,出了幾樁案子,王爺可知曉些內幕?”


    武德司乃大宋第一間諜組織,童貫老賊分明是想借機試探趙桓的底細。


    趙桓豈會中他的奸計?


    “不知媼相問的是哪樁案子?”


    童貫眼神驟厲:“昨夜那樁!”


    昨夜?


    趙桓立刻嗅到不祥的氣息,畢竟昨晚他去過後宮。


    萬一後宮出了點什麽岔子,牽扯到趙桓身上,別說是天下義士,就算是大羅金仙降世,都保不了他。


    趙桓心裏慌得一批,表麵卻穩如老狗:“嗬嗬,本王向來恪守規矩,凡宮中之事,從不打聽!”


    宮中之事……


    童貫不由一陣咬牙,這個家夥,果然培養了一個恐怖的情報組織!


    昨夜後宮發生的事,這廝必定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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